“慕容逍——”九伊大喊着跑去慕容逍的营帐,因担心过度声音都有所颤抖,可掀帘一看,却见到慕容逍精气神儿正足地坐在床沿,和几位副将商议。
晃眼看去,只有额头和左臂缠有纱布,几位副将个个都比他虚弱狼狈。
“秦良娣。”几位副将起身行礼。
九伊满心满眼都在慕容逍身上,后者本是一直双手撑在大腿,弓腰低头,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目光从她那张被焦愁席卷得惨白的脸滑到脚上,她可只穿了一双白袜就跑来了,眉心不由一紧,旋即扬手示意副将退下。
九伊和那几位高大汉子擦身而过,走到慕容逍面前,“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居然还没怎么受伤。
“就这么怕我死了?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来了?”慕容逍望着她那双脚乐呵呵笑着,趁她垂头看,尴尬得一时出神之际,起身把她抱到床上,边脱掉她早已弄脏的袜子,边道:
“别想着乱跑哈,我帐里可没你穿得的鞋袜。”还毫不要脸的补充了一句:“就算有,我也不给你穿,就这样乖乖陪我坐在床上多好。”
九伊白眼送他,大声对守在帐外的士兵道:“去我帐里,帮我取双鞋过来。”
“谁要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我割了谁的耳朵。”慕容逍笑兮兮地望着九伊,帐外士兵听此谁还敢轻举妄动。
九伊瞪着他,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光着脚也要跑下去,慕容逍也不拦她,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逃回来的,以及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吗。”
九伊认输,定在原位,慕容逍却得寸进尺,朝内挑了两下眉眼,意思是要她再坐进去一点儿。
九伊无奈只得照做,慕容逍也脱掉鞋子盘腿和她对面而坐,“我也是被士兵掩护着才逃出来的。”话里再无玩笑,只剩沉重,“我军这次死伤惨重,我们两队一万多人,最后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就只有千来人,不过……”深吐口气再道,“还好的是我当时没有下令把四万人全数集结去攻南门,不然被夹击的就是我军所有兵力了。”
慕容逍现在终于知道徐盟的全部计划了,把他赶去九伊所在的南门,看到仅凭他们一万多人无法攻克南门时,去调集所有兵力,再在那时,用回援的南军将他们一锅端。
可惜,徐盟此计只成功一半,但,即使只是这一半,他们大燕军也损失不小。
“徐盟当真是个狠角色。”九伊叹到,忽而又想到其他:“南军回援了,那宁将军和少将军呢?可有消息传来?”
慕容逍更显凝重,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九伊皱眉细想今日的所有事情,“我们今早才收到宁将军的告急信,南军就回援了……这未免有点儿……”
“太不正常了。”慕容逍补充道,“刚才我已经就由此事和几位副将商讨过了,我们觉得宁将军那封信很有可能是前两天就该到的,路上被南军劫下,特意在他们援军赶回来的今日送来,就是想逼我们去攻城,攻得疲倦不堪后,他们的大军收拾起我们来可轻松得多了。”
九伊沉默片刻:“那这样的话,宁将军他们的情况一定很糟。”直视慕容逍,“五公主知情吗?她不要又不顾后果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我让人瞒着她,放心吧,她贴身宫女婷儿来说了,她整日都待在营帐中。”
九伊还是没多放心,起身绕开慕容逍,下床穿上慕容逍的鞋子就往外走。
婷儿守在慕容苓的帐外,见九伊来后就道:“秦良娣是来找公主的吧?还是请回吧,公主刚说有点儿困,已经上床了。”
九伊伸手想去掀开棉帘,婷儿来拦,慌道:“良娣,自和少将军分开以来,公主好一阵子没怎么睡过踏实觉了,轻轻一点儿声响都会被惊醒,奴婢求你还是别进去了。”
“我就看一眼。”九伊执意把棉帘掀起来,看到那小小一团蜷缩在床上,背对着她们,还没多看上两眼,婷儿就赶紧拉着棉帘放下,晃到九伊脚上所穿,快提醒:“殿下的鞋子良娣穿着难免不合脚,良娣还是快些回帐换了吧,当心摔跤。”
九伊这才感觉到鞋子之大,点点头后就朝自己营帐走,未回头,自是没看到婷儿长舒了一口气。
这晚云层格外得厚,星月无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在黑得充满压抑的夜空下,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宁将军战死沙场了!
在前日清晨。
纵横沙场几十年,让多少猛将强军闻风丧胆的宁将军居然战死了,慕容逍不敢更不愿相信,可赶来报信的是宁将军的亲兵,听他再次重复一遍这个消息后,他不得不信,一个没站稳,跌坐到了木椅上,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我们在五日前被南军围于河边,他们知道我们不善水战,都不费力和我们打,就那样一直包围我们,想逼我们投降,我们就粒米未尽地挨了两日,宁将军知道再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试着杀出去,当晚我们就行动,厮杀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宁将军就……就……”士兵已经哽咽,慕容逍也听不下去,默了好久对左右吼:“飞延那边呢?派去查看情况的人可回来了?”
第二日午时后,探子几乎是和宁飞延同时回来的,慕容逍刚从探子那儿了解完情况,宁飞延带着残兵回来的消息就传来了。
慕容逍跑出去,见到的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的宁少将军,而只是一个浑身是伤,枯瘦如柴的普通男子,被手下架着走到他面前,睁开耷拉了好久双眼,认出是他后,嘴角裂开一个笑,似是在告诉他,自己没有背弃与他的约定,活着回来了。
慕容逍忙命人把他送回营帐,宣大夫前去医治,确保他暂无性命之忧后,才去向随行士兵打探情况。
他们也是和南军周旋多日后遭到对方的包围,不过不比宁将军走的平坦水路,那边的山地密林适合藏身,虽说找到一条小道突围后也是一路被追着打,好歹也平安回来了。
九伊闻消息赶来时正好遇到慕容逍出来,问了两句宁飞延的情况后,开始有疑惑:“奇怪,少将军回来了,五公主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慕容逍本是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弄得还没现在想到那里去,这一被提醒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忙往慕容苓营帐跑。
婷儿这下是再也拦不住了,慕容逍和九伊冲入帐内就去掀被子,见到是一个和慕容苓差不多个子的小士兵。
“公主呢?”慕容逍近乎咆哮。
婷儿也不敢隐瞒,跪地就道:“公主……公主说她要去找宁少将军……就是昨天早上的事儿。”
慕容逍气不可遏,额头青筋暴起,甩下句:“我当初就该把她遣送回龙城。”愤愤而去,派人去找。
当时是九伊劝慕容逍留下慕容苓,旧事又重演,她自认有责,跨上匹马就和士兵们一起去找。
方向有,宁飞延所去的东面,慕容苓跑出去不就是为了去找他吗。
可是好几百人寻了一路也是无果,好些士兵都觉无望,开始散漫,只有九伊不停往前,正绕入林中之时,突闻两位士兵谈话声隔木而来。
“你看看现在这叫什么事儿,我们昨日被南军打得够呛就不说了,宁少将军半死不活地回来,宁将军还遇难了,现在五公主又找不到了,你说昨日殿下为什么要在东门即将被攻破的时候撤兵支援南门啊!要是东门被我们攻下来了,情况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糟啊。”
“说起这事儿,我也真气。”另一个士兵接话,左右晃几眼确定没别人后才道:“当时我就在殿下旁边,知道他是因为听说攻打南门的秦良娣已经命悬一线,才不顾一切要跑去支援,当时常青公子都反对,可愣是拦不住他。”
“这……为了一个女人,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那士兵叹口气,无奈道:“唉,谁叫我们殿下是个情种呢。”
九伊屏息凝神躲在一参天巨木后听着,脑中不停回放昨日慕容逍赶到南门时对她那轻松一笑和那句“你没事儿就好”……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正怔忡,斜后方传来一声惊喊:“秦良娣,我们找到了这个。”
九伊暂收所有思绪,调转马头过去看,只见那士兵手上拿着一支桃木簪,一眼晃过就已经确定,那是慕容苓自随军后,仅会佩戴的发饰。
仔细检查了下找到木簪的地方,并未发现打斗痕迹,继续往前找到夜已深,九伊才带了一小半的人回去向慕容逍报备情况。
各种事情一涌而至,慕容逍本就烦闷至极,拿到那支桃木簪还没看上两眼就摔在地上,气得直踱步,“她就是嫌事情还不够乱,非要给我找事儿!”
九伊去把木簪捡起来收好,慕容苓曾对她说过,这支木簪是宁飞延亲手雕刻出来的,只要她一回来,肯定会找的。
晓慕容逍心里不好受,本不打算再烦他,可走出去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你后悔吗?昨日放弃就要到手的东门,去支援了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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