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未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贴着丈夫,努力将双手扣住他的身体。
“吓坏了?”容许又违心地问了一句,他并非试探佟未,他只是想,若妻子不愿提遇到恒聿一事,自己就权作不知道。何况,此刻她紧紧地腻着自己,分明是觉得丈夫乃值得寻求庇护的所在,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计较。
“我站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佟未终于开口,却又作出了一副耍赖的模样,“人家好困……”
容许哑然而笑,即刻把妻子打横抱在了怀里。
佟未勾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丈夫的肩上,这样的姿势很舒服,便促狭地缠着容许,“咱们就这么抱着好不好?不去床上睡了。”
容许自然不会纵容她,几步走过水晶帘幕,一直到床前将佟未放了下去。
每每沾到床都爱将被子卷在身上滚到里侧去,这今天佟未没有像猫儿那样去扯纱被,而是拉着丈夫的手,一直等容许也躺下来,自己便腻上去。
“你不怕了?”容许笑着逗她,又问“王妃和你说什么了?”
佟未抱着容许的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个一会儿再说,这会儿先听我说好不好?”
“嗯!”容许轻轻应的一声里,其实满含了期待。
佟未撅着嘴,形容甚委屈,“好相公,往后再见到他时,你一定也要在我身边好不好?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容许没有做声,只心疼地点头。
佟未又道:“我不晓得恒聿为什么会等在那里,刚才遇到他的时候,我真的怕极了,我也不晓得自己怕什么,但就是怕……”她呜呜咽咽地,又道,“要是能像白天那样你抓着我的手,就好了。”
容许温和地问她:“为什么怕?恒聿还是从前的恒聿……”
“不是的。”佟未伏到丈夫胸前,“我是怕、是怕你误会,怕你会生气,怕你会不要我……”
“丫头!”容许轻轻唤了一声,“记着,即便我会对你生气,会对你有误会,我也会等气消的那天,会等误会得到解释的那天。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佟未呆呆地看着容许,渐渐地嘴角扬起了微笑,旋即就握起了拳头抵在容许的下巴上:“你生个气我看看,都说不可以欺负我的。”
容许忍俊不禁,笑着把已然乐呵呵的妻子搂在怀里,又叹了一声道:“一大堆麻烦等着我们,你还乐得起来,你回来前,柳妈妈她们都去了翩翩小筑。”
佟未止了笑,想起胡白舞的遭遇,紧张地问:“她发病了?”
容许长叹,“她悬梁自尽,被救了下来,此刻柳妈妈带其他几个老妈妈守着,怕她再寻短见。”
“你怎么不去看她?”佟未小心翼翼地问。
容许淡淡地一笑,点了点妻子的鼻头,“我也怕我的好娘子会误会、会生气,会一走了之不要她的相公。”佟未挥了拳头上去,他才道,“她闹那么多事情出来,也就是想我去看她,去关心她。先前你已经把话都说清楚,她还执迷不悟,那么除非让她嫁给我,不然我怎么做她都不会满足,永远不会满足。”
“但这一次,永嘉王不会放过她的。”佟未道,“嫦姐姐要和我做交易,只有我满足她的要求,她才肯想办法让永嘉王放弃对四姨娘和你弟弟的追究。”
容许浓眉顿蹙,问:“她要什么?”
佟未的神色很为难、很紧张,怯怯道:“我不晓得她想做什么,她只是要求我想办法让三皇子闹丑事出来。相公,嫦姐姐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牵扯到三皇子?”
容许不安地问:“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相公可说了,这事儿得和他商量才成。”佟未乖巧地答,末了悄悄地说,“你别着急,这件事总有法子解决。”
容许甚满意,把佟未按下去,扯了被子给她盖上,“咱们先睡,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佟未依偎着丈夫,舒服地闭上眼睛,口中呢喃几句,便犯了迷糊。
容许柔柔地抚过她浓密的鬓发,他晓得这虽不是“天大”的事情,却棘手得紧,而恒嫦的表现更是不寻常,她要的东西,只怕没有谁能给得起。
翌日,天方蒙蒙亮,冯梓君便又带着绿绫等赶来了藤园,彼时容许夫妇方起床,正和孟筱悦、楚楚用早饭。
见这和乐的场景,冯梓君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地呵斥儿子媳妇,“谋儿是死是活都没个信儿,你们倒安逸逍遥,还有没有一点骨肉血亲?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人?”
孟筱悦怯怯地带着女儿缩到后头去,反是佟未上前来扶婆婆坐下,“昨夜王妃找我过去问话了,这件事急不得,娘不要太上火,二爷他不会不管弟弟。”
冯梓君才想起佟未之于恒嫦的亲密关系,连忙拉着儿媳妇道:“你和王妃熟,求一求她在王爷面前说说好话,娘求你了。”
佟未劝道:“该说的媳妇都说了,这件事主要还在王爷身上。娘放心,媳妇和二爷都会上心,不会让小叔受冤屈。说到底,这件事小叔并没什么错,若另换一个人但凡有几分正直心,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况那个是我们家的姨娘。”
听儿媳这么说,冯梓君心里好受许多,可提及胡白舞,她恨不能亲手掐死那女人,便转身对容许怒道:“我知道她早晚是守不住的,所以才要赶她出去,我告诉你,这件事过去后,她是死是活我都不管,总之不许再在我们容家待着,你若不答应,那我走!”
容许没有应答,不做反应,是他素昔对母亲的态度。
佟未打圆场,“娘别激动,保重身子才是,别的事咱们先不论,把小叔叔救出来才是正经。”
话音才落,外头哭喊的声音便跟着人进了来,不知何时得到消息的林飞凤连头发都不曾梳好就往这里找过来,一进屋子便扑倒婆婆脚下哭哭啼啼道:“娘啊,这是怎么了?三爷怎么叫人关起来了?”
冯梓君反手一掌将她扇在地上,怒骂:“嚎丧呢?晦气劲儿!自己家男人看不好,找我来要人!给我滚回藕园去,再敢出来添是非,我立刻赶你出去。”骂完对绿绫吼道,“给我撵她回去,再叫我看见,连你们一并不饶。”
三两个老婆子连忙过来将林飞凤架出去,这份闹腾劲才算压下去。佟未暗自在心里唏嘘不已,偷偷去看丈夫,却见他丝毫没有反应,仿佛习以为常。
待几人回来复命说林飞凤被押回去时,天色已大亮。此时一个老妈妈从翩翩小筑回来,本有话要说,见黑压压站了一屋子人,反不敢说了。
冯梓君心思缜密,厉声喝道:“可是从那狐狸精处回来?她还没死么?”
那老妈妈颤了颤,但正经主子没发话,她是不会回答冯梓君的。
佟未不想牵连无辜的人,便过来扶着她问:“有话就说吧!”
那人才诺诺地答:“柳家姐姐派我来回二爷二奶奶一声,说四姨太还是不想活,昨晚到现在半口水也不喝,更莫说吃东西了。想问问二爷和二奶奶的意思,是不是要摁着她强灌下去。”
冯梓君刚要张口说“随她死去”这样的话,竟先听到儿子冷声吩咐那人:“你回去告诉四姨太,她若想死,没人会拦着,但三爷如今为了她还被绑着,所以她若要死,等三爷稳妥了再死。现在她不肯吃喝,你们强灌便是。”说罢对佟未道:“跟我来,我们去见王爷。”
佟未怔怔地被丈夫抓起了手,在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里出了房门,直到半路上才想起来问他,“这样是不是太狠心了?”
容许却毫不犹豫地答:“比起她们,我们的狠心就什么也不是。”说着停下脚步,温柔地看着佟未,“丫头,等这些麻烦过去,我带你回京,你在这里太辛苦。”
佟未没有拒绝,也没有赞成,只是道:“跟着你在哪儿都不辛苦。”
容许皱眉,甚感歉意地对妻子道:“因王妃那些话,如今能帮我们的只有恒聿,所以眼下我们不能去找允湛,而要去找他,你若不想去……”
“你又忘了?”佟未笑得很自信,“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夫妻俩来到恒聿面前时,他似乎已等候许久,容许长话短说,将一应事情都告知,才知道至此刻允湛仍未回府。
佟未再见恒聿,表现得大方而自然,娓娓将恒嫦的话一一道出,末了问恒聿:“嫦姐姐的心思,会惹大麻烦,难道驸马和伯父在京不曾发现过?我想这不该是来了杭城才突然有的念头!”
恒聿一直都躲避佟未的目光,从她进门起便没看一眼,但此刻她发问,却不得不答:“便因兹事体大,没有确实的证据前,家父不敢对长姊发难。但可以肯定的是,允湛对储君之位毫无欲念,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佟未再问:“驸马有把握请王爷把我家三爷放出来么?”
恒聿仍避开她的目光,口中道:“放三公子我便可做主,但之后王爷是否追究,还需我们从长计议。”
容许知道恒聿需要时间去与恒嫦夫妇磨合,便不再多问什么,和妻子一同致谢后便先行离开。
恒聿目送夫妻俩离去时,驻留在原地许久。远远看见他们互相牵着手,佟未一路翩跹似乎很愉悦,容许则宠溺地任由她跑跳,偶尔侧过脸,恒聿看到的是不同于往常冷静严肃的面容,那上面写的,是“幸福”二字。
原来她真的过得好。恒聿心底一叹:如此棘手的麻烦在身,夫妻俩却表现得从容而镇定,更在细枝末节中寻找生活的快乐。可自己和德恩呢?最近那个可爱的公主越发殷勤地问自己,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但自己却给不了她答案……
这一日,直到晌午时分容谋才从随侍允湛的御林军手里被恒聿带回,冯梓君得知儿子回来,即刻风风火火地冲去藕园,骂一句恼一句,搂着儿子哭了半日。然林飞凤等刚备好热水来请丈夫洗浴更衣,便有藤园的人过来传话,说二爷请兄弟过去说话。
闻言,冯梓君骤然紧张起来。次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幼子这一过去定要遭殃,她怎能让宝贝儿子受罪,连忙起来拉着容谋道:“今日不许过去了,就在屋子里歇着,你哥哥那里我去说。”
容谋素昔畏惧兄长,自然顺着母亲的意思,却不知这样更激怒了容许。
于是任凭冯梓君如何挡回去,藤园里的人还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来请容谋。
林飞凤怕了,怯怯地伏在婆婆耳边道:“不如娘眼下就过去和二爷说一声,若二爷恼了自己过来,只怕您儿子要吃亏了。”
冯梓君斜斜睨她一眼,意在怒儿媳妇小视自己对次子的威信,可又确实怕次子发怒,便只冷冷道:“我过去作甚?派个人便是了。”
此时容谋已洗浴罢,换了干净衣裳出来,听闻藤园里又来了好几拨人,不由得对母亲道:“要么我去,要么娘去,二哥一拨拨派人过来,敢情让全家看笑话?”
正说着,藤园里又过来一个老妈妈,也说是请三爷。容谋见母亲面有难色、随口敷衍,便没了耐心,甩袖子道:“我去我去,左不过搬家法治我,他还杀了我不成?”说罢就朝外头走,竟是几个人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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