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就地正法
高烈知道,苏公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起《汉书》,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王莽传》。
那王莽乃是西汉末年的权臣,因大权在握,所以权高盖主,所以才会有“王莽篡汉”那段乱史。
苏公子看着高烈,那一双眼睛如明珠般璀璨,绝世无双的脸上写满了真诚,他开口,轻声细语,便是如今高烈内忧外患无暇欢愉,满心愁苦的时候,听了他的声音,莫名的如沐春风。
苏公子问道:“古兄对王莽可有何见解?”
“刚愎自用、天真务虚。”高烈想都不想,便吐出这四个字,言语坚定。
但凡心中想着“正统”的人,无不对王莽篡权之举嗤之以鼻,羞与哙伍。而高烈却并非因为篡权之事鄙夷,更多是对王莽此人熟悉之后的漠视。
苏公子听了也不讶异,轻轻一笑犹如临水照花。而后问:“在世人眼中,王莽大权在握不思效忠反而颠覆王权建立新朝,是狼子野心、狡猾奸诈的佞臣贼子,古兄不论这些,只说他天真,是为何?”
高烈正待开口,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喝:“玉兄,莫恼,我我等说错了话!莫恼莫恼!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还不成!”
因为这是茶楼,只因清幽,故而他们三人进来,却不想还有旁人。
高烈抬头,从二楼走下一人,身穿华服,未披大氅满脸的怒气。后面拉他的是一个粉头粉面的男子。
陈元康见高烈关注,连忙小声道:“是玉承良和楚飐之。”
东魏八大姓:高、元、玉、楚、曹、孙、杜、赵、陈。这二位皆是名门贵子!
元为皇姓,高为权臣,那玉姓之所以能排在第三,与齐王高霸先穷苦出身、自己在战场拼杀博取权利不同,玉家先祖曾随元氏打江山,元氏皇权巩固也曾做“飞鸟尽良弓藏”的丑事,可对玉家格外开恩,非但未曾杀玉家一人,还封了平阳王,世袭之,且玉家之子入仕为官,几代显赫至如今。
传到这一代,平阳王玉晟乃风雅名士,只可惜英年早逝,死于七年前。
便是玉晟死了,玉家并非无人,但是七年来,玉家居然屡次造劫,日子每况愈下。
原本风光无限的平阳王世子,高烈也许久未见。
只因……他们全家都太低调了!
而现在玉承良居然气的脸红脖子粗,定时有人给他气受,故意欺辱吧!
尽管楚飐之姿态甚低,连赔不是,可那玉承良的铁青脸色丝毫未曾缓解,楚飐之正想再说什么,目光不知怎地就瞥到了陈元康,于是大叫一声:“陈大哥!你也在啊!”
再往陈元康旁边一看,便是高烈未曾做出什么凶神恶煞的神情来,也让楚飐之立即变了脸色,赶紧拉拉玉承良。
玉承良见了楚飐之也是一样的神色,两个人连忙下楼,过来要拜。
高烈只道:“二位兄台好雅兴,也来饮茶?”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身份被曝。
这两位也都是心底通透之人,相互看一眼,粉头白面的楚飐之连忙道:“是是是!我二人不过小聚,这边要离开了……便不打扰兄台饮茶了!”
“嗯!”高烈便不再看他。
楚飐之赶紧拉着玉承良离开,临走还对陈元康使眼色。
陈元康等他们走出了门才开口:“大公子?”
“去吧!”高烈并不为难。陈元康虽然是他的护卫忠心耿耿,但不代表他不可以没有浪荡子弟的朋友。
陈元康一走,高烈与苏公子都并未再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苏公子将他高烈对比王莽,而高烈也知自己与王莽绝不相同,更不会走王莽老路!
有些话点到为止,一旦打断便不再提,免得说出天际,伤了情分。
两个人各饮一杯茶,相对而坐,便是有些话不说,也是心照不宣。
人生得一知己便是如此,浮生偷得半日闲,此等惬意,竟然叫高烈暂时忘记了自己先前所有的不快!
不大一会儿陈元康便回来了,只是脸色不甚好。
高烈看了一眼陈元康,见他面上气鼓鼓的模样,着实与他五大三粗的外表不相符。便放下茶杯问:“何事?”
陈元康欲言又止,看看高烈看看苏公子,又看看二楼,终究没开口。
高烈道:“我说过,苏公子不是外人。”
陈元康犹犹豫豫,这才开口,小声道:“玉承良有一庶母和妹妹……都被人牙子卖去孙府做小妾……玉承良知道了便找到孙凤珍,可孙凤珍拒不承认……”陈元康说着又朝楼上看了一眼。
方才玉承良气鼓鼓的下来,那楚飐之估计是个和事佬!估计此刻孙凤珍就在上面。
高烈扭头看了一眼陈元康,轻声问:“你不是好多管闲事之人!”
陈元康的脸色异样,憋了好半晌道:“去年我母亲去城外瑶光寺祈福,不慎哮病发作,是玉承良的夫人及时救治……属下……欠她一个恩情。”所以当下帮玉承良便是要还救命之恩!
高烈皱起眉头,拇指在茶杯上摩挲两下,问:“既然是玉府的如夫人和小姐,什么人牙子如此大胆敢卖他们?”
陈元康一听喜出望外,高烈肯过问,便是肯管。
他赶忙说:“原先的平阳王在世时,非常宠爱那侍妾与女儿,引得王妃,便是玉承良的母亲不快,所有平阳王一去世,她们母女便被赶了出去,后来幸亏瑶光寺的主持心地善良收留她们母女。今年暴雪,瑶光寺内的人缺米断粮,前天那对母女到平阳王府讨些米粮,被老王妃知道了,羞辱一顿撵出来了。”
“当时玉承良不在府上,晚间回府得知后马上便去寻,后来便在人牙子哪儿得知她们母女被人迷晕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又给卖到孙府去了。”
孙凤珍的父亲便是孙腾。
高烈听得陈元康这一顿解释,反问:“那孙腾是个事故之人,若知道买了玉府的如夫人和小姐,为了两家交好,将人送回也算讨个人情,孙凤珍为何不承认……”
陈元康挠挠耳后道:“属下也想不明白!”说着又看想二楼,大有冲上去一问究竟的意思。
高烈道:“这时旁人家事,你我都不适合插手去管,让他们自行处置便罢了!”
陈元康一听有些焦急,刚想再开口,这时孙良玠带人冲了进来,看到高烈便冲过来要跪拜,高烈连忙道:“孙大人,别来无恙。”
孙良玠身子一僵,屈了一半的腿硬生生的站直了,然后道:“相爷……那女尼查到了!”
“嗯?”高烈的眸子骤然一紧,蓦然站起身问:“人在何处?”
孙良玠道:“被人牙子买走了!”
“嗯?”又是人牙子?高烈的眉头深锁,脸色有些难看。
孙良玠道:“我自福来客栈查起,她们曾在福来客栈住宿登记,得知那两三个女尼是城外瑶光寺来的,说是来寻亲,后来匆匆离去,下官追查到,是城西两个混混,见他们若质女流便生了歹意,先迷晕而后卖给了人牙子,下官已经派人去抓人牙……”
只是他话未说完,高烈突然怒吼:“去叫孙凤珍!”
孙良玠被吓了一跳,还没弄懂是什么情况,便是身侧的陈元康也受了惊吓一般,诧异的看着高烈。
反而是楼上的孙凤珍听到高烈怒吼,便匆匆下楼。
孙凤珍文弱书生,走过来看着高烈孱弱的身子都还发抖,连忙拜过,高烈一双眼睛火光冲天:“人呢!”
“不知相爷想要何人?”孙凤珍胆怯的看都不敢看高烈。
高烈却已上前揪住孙凤珍,怒吼:“瑶光寺的女尼!人呢!”
孙凤珍早已被高烈嗜血的目光吓破了胆,战战兢兢道:“相爷容禀……他们……他们逃跑了!”
“逃跑?”高烈一吼,惊动了整个茶楼的人,便是掌柜的都蹲在柜台里面不敢露头。
孙凤珍怯懦道:“的确跑了!相爷容禀,我……我身子孱弱,妻子无所出,母亲便想着为我娶一房小妾……前日……前日的确送来三人,那婆子与我府上厨娘相识,只说是母女三人落了难,甘愿为妾……”
“重点!”高烈的手骤然一缩,扯着孙凤珍的衣襟,几乎要把他的脖子给扯断了。
孙凤珍堂堂男儿却有欲哭无泪之感:“我并未见到她们,只听母亲说被厨娘安排在厢房,昨天白日里还好好的,然半夜居然躲过护院,打晕了守门人逃了出去……”
堂堂孙府,丢了三个若质女流,所以方才才会在被玉承良质问的时候矢口否认此事!
高烈一把甩开孙凤珍,大步流星歪歪走。
陈元康不敢耽搁赶紧追出去,扶住孙凤珍的孙良玠一咬牙,心中暗叫不好,对孙凤珍低声说:“堂兄先回去!”
孙凤珍赶紧点头,知道事态之严重,惹恼了高烈,可是要血流成河的!
……
高烈冲出去,索性他的马便在不远处,匆匆骑上边走,陈元康紧随其后。
孙良玠也不敢耽搁,命令两人留守,其余的人跟在后面,于是十几个人在大街上犹如疾风一般策马而过,惹得行人慌张闪躲,哀怨不已。
高烈策马出城,一路朝西而去。
西边门外十里左右有座小山,并不高,山上却有一座寺庙。据说是前朝胡太后所建,曾经鼎盛一时,到如今却只有十几个尼姑而已,香火很少仅能维持生计。若遇上天灾便是生计也难以维持了!
高烈一路策马而来,远远的就看到瑶光寺山门外有两名女尼在扫地,看到十几个高头大马冲过来,两个女尼吓得赶紧往里面跑。
高烈跳下马便往里冲,在两个女尼将山门关上之前强行推开。
两个女尼蹲到在地,连忙坐起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是清净地,不容男客!请自重!”
高烈哪听得进去?一路往里走,两个女尼当即爬起来,又要拦,却听高烈一声怒吼:“陈元康!”
“是!”陈元康连忙上前道:“得罪!”说着便一左一右扯开两个女尼。
高烈一直往里走,山门左右是钟楼和鼓楼,正对面便是天王殿。
天王殿前里五个老尼姑带着八个年轻的尼姑在诵经,见高烈带着人雄赳赳的冲进来,立即缩成一团。
老尼将那些年轻的护在身后,中间的那位面上虽然惊恐但勉强维持镇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有何贵干!”
高烈面色铁青只盯着她道:“把人交出来!”
老尼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尼是瑶光寺主持,我寺中皆是清白之人,敢问施主,您要寻何人?”
这一问,高烈并未回答,反而是其后而来的陈元康怒吼:“便是平阳王府的小姐!”那女尼之中有一个小女孩瑟瑟发抖,往人群里缩了缩。
那主持又问:“不知施主寻她作甚?”
“你只管交出来!管那么许多作甚?”陈元康上前一步,朝着女尼堆里瞅。
主持只盯着高烈看。
而高烈的目光却在这天王殿巡视一圈。
还是跟在后面的孙良玠站出来好声好气的说:“师太有理,我等乃邺都的官差,只因城中有一要案涉及平阳王府玉小姐,所有我等才前来协查。”
那主持皱了皱眉:“还请公子言明。”
孙良玠道:“平阳王世子玉承良报案,说自己妹妹丢了,与城中另外一家人起了冲突,我们追查玉小姐应当在这瑶光寺中,是否?”
“我等寻了玉小姐是为了结案!也免得平阳王世子担忧!”孙良玠说着拿出自己的令牌。
那女尼看过之后方才拱了身道:“原来如此!”然后一转身道:“夫人,您不妨说明……”
于是被围在中间的女尼抱着一个女孩站了出来,对着高烈等人缓缓俯身拜过道:“贫尼原是平阳王府的白夫人!”
高烈端详她与她怀中的女孩,那女孩切切诺诺,一双小眼似乎睁不开一般。
高烈问:“你等可曾被人拐走?”
白夫人不卑不亢道:“只因今年暴雪,瑶光寺里缺粮断米,万般无奈之下我带着女儿去邺都城中乞讨,奈何多余之人讨人厌烦,被宵小之徒暗算……幸亏这些年我在山中粗重之活计做惯了力气大些,打晕了守卫逃了出来。”
高烈点点头,转身看了一眼孙良玠额头上的伤口,孙良玠立即会意,摇摇头。
于是高烈道:“如此,便请夫人书信一封与平阳王府,也好觉世子安心,我们也好结案!”
“是!”白夫人不敢懈怠,赶紧写了交于孙良玠。
于是高烈对主持致歉,命陈元康多添香火钱。
一行人转而下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遇到匆匆赶来的孙良玠的另外一些下属,还带着两个歹人和一个人牙子。
那些人见了高烈和孙良玠连忙下马,并将三个人也丢下来,为首的那个道:“相爷,都尉,属下将这三人抓获,还有他们昧下的首饰。还有……咱王皮妙手丹青,连那三个女尼的人像都给画出来了!”
王皮这边说着,还不等孙良玠说出“不必”二字,他身后三个人已经邀功一般的将三幅画给摊开来。
画的还挺像,一个小眼睛的小个子女尼,一个面色平和的中年女尼,一个……
高烈的双目骤然一眯,指着那幅画怒吼:“拿来!”
拿画的人手一抖,连忙送上去,高烈一弯腰却并不是拿他手中的画,而是一个牛皮护腕!
那王皮连忙道:“人牙子说,这是她们从那女尼手上摘下来的!”
一遍的孙良玠也是脸色一变道:“相爷!伤我的女尼……仿佛……手腕上也有这么个东西……仿佛……仿佛就是这画中女子!”
“狡猾!”高烈低声呵斥一声,忽而调转马头,朝着瑶光寺疾驶而去,一干人等连忙跟上。
这次到了瑶光寺,那群女尼已经不在天王殿,而是在天王殿后的空地上,侧面便是禅房。
她们见冲进来的高烈脸色比方才还要惊恐,主持道:“不知施主却复返是……”
话未说完,高烈便将那个牛皮护腕摔在她的脚边。
那女尼脸色一变,只听高烈开口,字字句句冷冰如刀锋利如刃,残忍无比:“勾结北燕,叛国乱民,来人,将这群女尼就地正法!”
“相爷且慢……”禅房里传来一道熟悉且又陌生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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