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偷袭之人见目的达到,长笑一声,在众人尚在惊愕之中的时候,夺马而逃,思凰正要追去,却被宋西风挡住了去路……
后来宋西风被思凰打成重伤,时朝恩为平息事端,举荐他为紫澜关城守,虽是提携也是远放,而瑚琏郡主则抱病不起,不到一个月,便撒手人寰……
宋西风黑漆漆的面孔陡然扭曲起来,劈掌落在时吾君身侧的金丝楠木条案之上,阴森地道:“你既然跟我想当年,当年之事,你又知晓多少!你可知,那刺死青王之人,究竟是谁!他……”
“本妃知道。”时吾君打断他的话音,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几分怪异,“是安乐王,厉泽!”
安乐王和青王妃青梅竹马,安乐王心悦青王妃,而青王妃却只钟情青王一人,甚至不顾家族反对求到明光帝面前,这才成就了和青王的一段姻缘。
然而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本是大泱人人称道的一场深情同样没有经受住考验,在青王被囚空恨宫的当天,青王妃再次披上嫁衣成了安乐王妃,世人皆骂其贪生怕死,水性杨花。
可知情人却知道,青王妃是为了保住青王的命才求到了安乐王面前,而安乐王提出的条件,就是娶她为妃。
宋西风眼底划过淡淡的讶异,“你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
“既然我知道,我母亲自然也知道。”时吾君别开头去,“因为青王妃,安乐王恨青王入骨,当年他为了得到青王妃,不惜陷害青王谋反,他心中有鬼,生怕青王回国之后集聚势力向他报复,又怎么会任青王好端端地离开大泱!”
宋西风皱着眉,直直看向时吾君,“既然这些你都知道了,那么你应该也知道,陷害青王之事,时相、你父亲也有参与。”
“我当然知道。否则,你以为瑚琏郡主为何会下嫁时朝恩!时朝恩为何又那般容不下青王?母亲的计划是何等周密?若不是被身边人谁还能够看出端倪?若不是他许诺提携你,又给了你人手,命你私下拦截青王的送葬队伍,又将安乐王安插进那些人中乍然行刺,青王就不会死。”时吾君仰头看向宋西风,目光中带了一丝悲悯,“青王不死,我母亲也不会死!”
宋西风野性难驯,厉晫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将他带回妙陵之后,并未急于给他官职,只想摸摸他的性子,却么没想到给了时朝恩钻了孔子。
当时明光帝已经深信青王死了,而时朝恩又不想让瑚琏郡主知道他和安乐王务必要让青王死的决心,所以没办法明着调集兵马拦截青王的送葬队伍,而私下里能够找到的人手,除了宋西风,其他人的武功都不够高,难以达到拖住思凰的目的,所以,时朝恩找到了宋西风,许诺会给他加官进爵,条件是带人去验看青王到底死了没有。
宋西风的表情极其难看,他握紧了拳头,“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时朝恩只是告诉我让我查验青王究竟死了没有,我并不知道安乐王就藏在他给我的人中,更不知道安乐王会那般下作地刺杀青王!我……”
他虽然也不想要青王活着,因为只要青王在世,瑚琏郡主的眼中心中便只有他一人,可是,他也并不想亲手斩杀青王,他不想瑚琏郡主恨他。
“子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时吾君嘲讽地看着他,冷冷地道:“你大概不知道,送走了青王之后,瑚琏郡主也会找机会离开大泱。”
宋西风的那些龌蹉心思原来她并不清楚,而现在却是都明白了,答应时朝恩眼看青王生死并不只是为了权位,想来也是为了确认瑚琏郡主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到底还在不在,如果不在的话……
可他忘了,就算青王在世,他和瑚琏郡主本就是堂兄妹,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和相知相惜的默契,若是青王不死,瑚琏郡主离开时朝恩之后,旁人或者还有机会。可青王死了,瑚琏郡主也跟着去了,不论是时朝恩还是宋西风,都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西风咬着呀,脸色看起来十分狰狞,“不要紧。”他狠狠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猛然俯身靠近时吾君,就在她的耳边说道:“郡主不在,你在,也好。”
时吾君觉得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却镇定地不多不闪,“痴心妄想也该有个限度。”
宋西风道:“怎么会是痴心妄想?只要我不将手中的那支紫参拿出来,你以为王爷还能够活命?紫参可是吊命的好东西,你以为,皇上会一股脑儿地都赐给王爷?”他哼了哼,“就算王爷不在了,还有其他两位王爷。就算这两位成年的王爷也不在了,皇上后宫女人那么多,也不是就不能生了!”
时吾君道:“你是在拿王爷的命威胁本妃?”
“威胁?”宋西风摇摇头,他越发地靠近她,铁杵样的双臂撑在她身下座椅的扶手上,就好像要将她困住一般,“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了,我只要收好那支紫参,等王爷不在人世之后,你,终将会是我的。”
时吾君低低一笑,还未等说话,便听有人朗笑道:“本王竟不知,竟有人如此爱慕本王妃。”
宋西风神色乍变,猛地转身,见幔帘一动,厉晫从后面走了出来。
宋西风惊疑不定地看看厉晫,又看看时吾君,很快镇静下来,单膝跪地,“微臣宋西风,叩见王爷。”
厉晫也不叫起,负着手,大步走了过来,路过他身边时,侧低了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主位上落座,对他道:“刚才你说,要等谁不在人世?”
宋西风的身子有霎那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浅棕色的眼珠微微一转,很快地看了厉晫一眼,随即抬起头,眼睛慢慢地眯起,只留了一条细细的缝,沉默地注视着时吾君那张离得不算太远的脸。
他只见过她一面,是在瑚琏郡主的葬礼上,匆匆一瞥,。
当时他满眼都是那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的人,满心都是无法拯救的痛苦,愤怒和悔恨折磨得他精疲力尽,根本就没有半点多余的心力分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他最爱女人唯一的骨血。
现在回忆起来,那一年她九岁,他看见她时,她穿着白色孝服为母亲守灵,头微微地垂着,宽大的白帽将她的脸完全地挡在阴影之下,面前的火盆烧得很旺,烟白的纸灰肆意地飞舞,越发地模糊了她的轮廓,只有那火光忽而一跳,这才能偶尔一窥她的表情。
当时,她是什么样的表情么?是红着眼流泪?还是满脸仇恨?还是像这样,冷淡、疏远、一片死寂?
他半点也不记得了。
“王爷和王妃果然伉俪情深、心有灵犀,这一场算计,实在是天衣无缝。”他收回目光,也收回了记忆,微微侧了头,余光扫过守在门内的越琊,再回头仔细看了看并肩坐在主位上的男女,脑中有一个念头飞快地滑过,他眸光一闪,反而越发坦荡自在,“王妃不惜自损也要为王爷筹谋,真是令微臣好生羡慕。”
厉晫哼了哼,故意忽略掉他话中的讽刺,“本王是亲王,你这等蛮夷之后,又如何与本王相比!”
“微臣命贱,自然不配和王爷比较。微臣只是为王妃不值得。”宋西风脸色也很平静,自他记事以来,这种侮辱便一直陪伴他长大,三十几年过去,若是还会因此而愤怒失态,他也就不是今天的宋西风了。
厉晫不动声色“哦”了一声,扭头看向时吾君,伸过手去,握住她满是纱布的手,“王妃,有男人为你叫屈,那么,你自己说,你为了本王受伤,究竟值不值得呢?”
他没有用力,可时吾君的手伤在皮肉,又十指连心,只一碰便会痛彻心扉,她的脸色顿时因痛楚而白了几分,但神态是从容笃定的,她转过头,对厉晫微微一笑,温婉柔顺,“妾身,从不做不值得的事。”
值得或者不值得,都是她的意志,又怎么会只是为了厉晫?
她话音刚落,宋西风便朗笑一声,对厉晫道:“王爷,微臣斗胆进言,身为男人,最好是对自己的女人好一点,否则她可是会离你而去的。若是微臣的话……”他看向时吾君,一字一顿地道:“一定再不会让她受半点伤。”
其实,他刚接到时朝恩的密信时,并未将上面的提议当回事。
这么多年,他心里装着的女人只有一个,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即使是她的女儿。
什么提携之恩!若不是当年一念之差,上了时朝恩的当,她又怎么会死!这个时候他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他是她女儿父亲的面子上,如何还肯去救他的庶子?这么多年留着他的命,是为了她的女儿能够得到良好的照顾,她能瞑目,可不是为了让他利用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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