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灰败如土,嘴唇一张未等说话便先开始哆嗦。
时吾君神色不耐,挥挥手道:“算了,你不用说了。”
“不!”薛敏惊叫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娘娘,我说!”
时吾君道:“那……”
一句话才起了个头,周锦在外头规规矩矩地敲了三下门,恭谨地道:“王妃娘娘,李木禾李大人求见。”
时吾君揉了揉额角,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说不清是理所应当还是无可奈何,“将李大人请到此处。”
周锦反身去了,她冷漠嘲讽地看着薛敏眼中渐深的惊恐,“正好,你这回真不必对本妃说什么了,想说什么,直接对李大人说吧。”她事不关己地笑了笑,“陷害亲王侧妃,害死皇家血脉是个什么罪名,本妃不说,你也该明白的。不过,念在你做的这事甚合本妃心意,本妃就给你指条明路。”
薛敏眼中霎时迸出一丝微薄的希望。
下首的徐晓鬟惊愕地看向她。
时吾君伸手向徐晓鬟的方向轻轻一按以作安抚,仍对薛敏道:“本妃听说,前几日贺兰夫人入府来见容妃,她离开的时候,薛夫人曾与她有一场巧遇。”
薛敏忡愣片刻,突然想起,那天她确实是巧遇了贺兰夫人,不过那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而是因为红笺传话,说时盛容想要见她。
因红笺是时盛容的大丫鬟,她没有多想便去了,在娇花苑外遇上了贺兰夫人。
虽说平日没什么交往,贺兰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也不将她这种妾室放在眼中,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该说的寒暄之词也得周全。
等与贺兰夫人告辞之后,她再往娇花苑里去的时候,绿尺却又出来拦着她,说时盛容和贺兰夫人见面之后心情十分低落,暂时不想见人了,改日再请她来说话。
比起红笺,时盛容如今更为倚重绿尺,且红笺绿尺两个人的话都能对得上,再思及贺兰夫人和时盛容的关系,薛敏也丝毫没有怀疑,当下就离开了。
但如今听到时吾君这么说,一个念头忽然就跳了出来,莫非那天压根不是时盛容要见自己,而是红笺绿尺假传消息?
为的就是让她和贺兰夫人见上一面?
薛敏身子霍然抬起头,愤怒而惊恐地瞪向时吾君,“你……莫非我要对容妃所做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她、时盛容、贺兰夫人,不是都落进了她的陷进之中?成为了她掌上的起棋子?
时吾君摇摇头,似笑非笑道:“本妃知道什么?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陷害容妃,又不是本妃让你做的。”她抬头,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向跟在周锦身后的挺拔身影,语气就像是缠绵的毒药,温软而狠辣,“其实你应该感谢本妃给你留了后路,这件事的后果,你其实可以不用一个人承担的。”
薛敏颓然地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周锦已经引着李木禾走了进来。
时吾君不等他见礼便开口讽刺道:“李大人不是说大理寺事忙,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了?”
李木禾拧着眉头看着屋内的几人,先给时吾君请了安,后道:“忽然想起还有事请教娘娘,故而前来打扰。”
他方才眼看着时吾君和厉晫离开,本来是想回大理寺的,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对。
当时他想,时吾君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送她回府,厉晫那等桀骜之人竟也帮她说项,这必然有诈!故而一力推却。
可后来一想,时吾君何等城府心计,她难道不知道她越是热切地邀请,他越是会感到怀疑么?
所以,她的目的其实根本不是让他与她回府,而是确保他绝对不会和她回府?
还有,就算她觉得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还可以带上思凰,可当时思凰没有跟在她身边!
她不想让他拜访荆王府,思凰又不在身边……
莫非是,荆王府内会出什么事么?
他一想到这一点就马上赶来,看着眼前这一切,他一时也说不准他是来早了还是来巧了。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时吾君眸光流转,她一指口不能言的男人,道:“府中出了些蹊跷之事,本妃正要审问,既然李大人来了,这事就麻烦李大人了。”
李木禾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却忽然转身撤步,将匆匆跑进来的丫鬟让了过去。
只见那丫鬟一脸慌张,气喘吁吁,哄着脸颊,急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说话还一直结巴,“王……王妃娘……娘娘,容……容妃娘娘她……她……小……小产了!”
时吾君一手扶在打磨光润的扶手上,霍然站起,“你说什么?”
那丫鬟在时吾君冷寂的威压中吓破了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将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娘……娘,容妃……容妃娘娘她……小产了!”
时吾君愣了愣,身子一摇,无力地坐了下来,挥起的手仿佛有千金重,她侧开头去,低低道:“思凰,你去瞧瞧吧!”
思凰领命而去,顺手带走了那个丫鬟。
李木禾道:“恕臣多嘴,事关王爷血脉,是否应该请太医?”
时吾君叹了口气,“李大人别误会,本妃这么做也是为了容儿好,若是请太医的话,容儿这条命只怕就保不住了。”她看一眼徐晓鬟,道:“徐姐姐同李大人说说吧,今儿上午,荆王府都发生了什么事。”
徐晓鬟弄不清时吾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时吾君事前没有嘱咐,想来是可以直说的,便将上午之事说了一遍。
当然,其中隐去了对时盛容的监视和消息来源不提。
说完,又补充道:“当时这个淫贼便说了,是薛夫人要他来的,但我们还没来得及确认。”
李木禾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直直地站着,神色复杂地看看男人,又看看薛敏。
查案是他的职责没错,可这种亲王后宅私密之事,他可以插手吗?
时吾君玩味地看着他为难的表情,好整以暇地唤了下人进来给他搬了个凳子,“李大人向来将探寻真相作为为官己任,那么今天王府发生的这件事,还请李大人帮忙调查个水落石出,否则的话,容儿只怕是要当一个通奸的罪名了。”
李木禾抬眼向时吾君看去,在她眼中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那一抹淡淡的逼迫。
若今日这事他管了,插手亲王后宅阴私就如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他日后行事,只怕是颇受掣肘;若是不管,那么别的事,他也就没了过问的资格。
她在逼他做选择。
李木禾薄唇抿成一字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走到那男人面前,将堵在他口中的布条,开口道:“你是什么人?你做下的这事,当真是薛夫人要你做的?”
那男人的嘴巴被堵了很久,冷不丁解放了,嘴巴一时合不上,使了使劲才听“咔吧”一声,下颌这才合上了,马上磕头如啄米,战战兢兢地道:“大人!大人!草民姓朱宁,草民……草民……”他偷眼看了看薛敏,磕头道:“草民都是听表妹……不……是薛夫人……是薛夫人和草民说,如果草民能帮她做一件事,她就在王爷面前提一提,给草民弄个官当……”
时吾君笑出了声,“薛氏,真没想到,你在王爷面前,这么有面子啊!”
薛敏惨白着脸,缓缓挪了挪身子,端正地俯在时吾君面前,道:“还是妾身来说吧。他是妾身母家的一位远方表哥,去年从老家过来投奔,想找个营生安身立命而已,是妾身许以重利,让他帮妾身做了这事。”
李木禾道:“你做了什么事?”
薛敏道:“妾身让母亲将他扮作丫鬟带了进来,又得知容妃娘娘正在门外等王妃娘娘,便带着他和梅兰以送礼为名到了容妃房里,让然后将他藏在屋内,带着梅兰出来,与等在外面的竹兰一起到了大门后找到容妃,将她劝回了房。”
“回房之后,妾身以有机密之事禀告为名,请容妃屏退他人,并趁机在她的茶里下了春风散……待容妃喝下了那茶,妾身这个表哥便……”
她顿了顿,道:“妾身一是觉得没脸留在那里,二是怕呆久了起疑,便带着梅兰和竹兰先离开了,准备等事情成了再来。哪知道正好徐妃娘娘。”
“事情就是这样。”她磕了个头,头触着冰凉的地砖,咬着牙道:“可大人明鉴,这事……这事也是旁人教唆妾身干的,妾身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而且……而且妾身做这事,也是为了王妃娘娘好。”
“哦?”时吾君一扬眉,却没有继续问,只看着李木禾,目光里带着淡淡的挑衅。
李木禾紧紧蹙着眉,冷声道:“这又关王妃娘娘什么事?”
薛敏道:“因为今天容妃娘娘早就打算诬陷王妃娘娘要伤害她的孩子,她本打算在门口迎接王妃娘娘的时候动手的,若不是妾身,只怕娘娘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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