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眼擦黑，两个女人还意犹未尽，小兰表示，她会常来跟三姨太聊天。

　　三姨太拉着小兰的手，抹泪道：“这些话，你都不要跟曾大爷说，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如果曾大爷知道我跟您说这些，以后估计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这个你就放心，我回去就跟太太说，你这里的房租，以后都是我来收了，不让他插手，我再跟太太说说，看看太太能不能把你屋里的煤给收了，烟煤放这里，你还怎么做生意？”

　　三姨太是千恩万谢，小兰出门，看到三姨太放在外面的煤炉，才拍了大腿道：“你看看，聊了这半日，你午饭还没吃吧？”

　　“没事！”三姨太笑道：“一顿两顿不吃，没问题！”

　　“你倒是没问题了，你也不管孩子啦？”小兰道。

　　小兰见三姨太默默无语，便对外面的丫头道，“你会生炉子不？帮她把炉子生起来。”

　　丫头答应了一声，想找些软草来，却找不着，丫头便去租户家去要些。租户见是她来，便笑着道：“|你说一声就行，这点小事，哪还用麻烦姑娘？”

　　说着话，邻居的女主人已经抓了把软草出来，对三姨太笑笑道：“本来我可以给你挑几块炭火来，不用生火就中，可你不会生炉子，这哪能行？我教教你！”

　　三姨太就看着，林荣从屋里出来，也歪着头看着，看得很仔细。

　　等到炉子生起来，小兰打了招呼去了。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曾府的一个家丁，一手提了灯，一手提了个篮子，到了三姨太的门前道：“我们二姨太让我给您送点吃的来！”

　　“不用不用！”三姨太万万没有想到，小兰竟然还会这么做，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们二姨太说了，她这不是为你，她是为了你那孩子呢，中午饭都耽误了，多可怜啊！”

　　说着话，家丁才进了屋，把篮子放在桌上，拿开盖布，里面是几块烙饼，还有一碗红烧肉。

　　三姨太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曾府的家丁，关上门，与林荣就着开水吃了饼，上了床，脱了衣服吹熄了灯。

　　“娘！”黑暗中，林荣叫了一声。

　　“嗯！”三姨太答应着。

　　“我觉得您今天有点过分！”林荣道：“您怎么能说慌呢？您说老爷死了也就罢了，怎么能说自己没有孩子呢？那小爷不是您儿子么？”

　　“你懂什么？”三姨太道，“我以前在花楼的时候，里面的姐妹教给我的，说要逢人只说三分话，意思就是说你到外面，别什么事都跟人家说，知道不？”

　　“那······”林荣不知道该怎么说。

　　“荣啊！”三姨太对她道：“娘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我不能让人欺负你，我们孤儿寡母的在外面，我得处处保护你，你别看娘好像很不讲理，若是讲理，我们就没地方住，难道我们还要回去客栈住不成？那多贵呀？还不能挣钱。还有，我要是讲理的话，我们的钱能要回来吗？再说了，若是依靠我们，这烟煤卖给谁去？怎么称重？多少钱一斤？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得利用曾大爷家的关系，把这些事都处理了，懂了没？”

　　林荣想了想，能够理解三姨太了。

　　“那······”林荣没有说出口，她想，她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像她娘这样泼辣，估计也是有好处的吧！

　　“荣啊，你要记住，你不但要观察娘是怎么说话做事的，你也得看看人家是怎么说话做事的。我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必须要做出一副泼妇的样子，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林荣点点头，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做人为什么要处处防范？但是她觉得三姨太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一夜，三姨太与林荣说了许多话，让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丫头，开放了眼界，学会了思索，同时林荣也经历了这一两日来的胆战心惊。

　　原先林荣在牛棚的时候，如果说她的恐惧来自夜的黑，那么如今她的恐惧，是来自一下接触这么多人，她还不能够适应。

　　第二日，三姨太起床的时候，邻居早已在生火做饭，三姨太洗漱完毕，出了屋，向邻居友好地笑了笑。林荣一大早起床，就坐在那里发呆，见到三姨太起来了，才开始洗漱，三姨太没起来，她怕洗漱的声音会打扰三姨太的睡眠。

　　三姨太洗漱的时候，林荣把炉子拎到外面，然后看着人家怎么做，她也怎么做。邻居就过来看，告诉她怎么使用那火夹子，怎么透炉火，好让炉子烧更旺。

　　林荣都一一记下了，等到火旺了起来，她淘了把米，下了锅，动作很娴熟，邻居就笑道：“没想到这小姑娘炉子不会生，饭倒是会做！”

　　“还做得不错呢！”三姨太炫耀道。

　　吃了早饭，三姨太正问邻居到哪里去做牌匾，就远远地看到那个小兰又来了，这回她只带了一个昨天的那个壮丫头。

　　三姨太忙地迎了上前打了招呼，又谢了一回她昨日送来的饼子。

　　小兰便不置可否，歪了嘴角笑了笑，想起什么来，就神秘地对三姨太道：“这回妥妥的，太太同意把这烟煤收了，但是太太要我给你传句话，以后不要再理会老爷，若是他来找你的麻烦，你告诉我，我告诉太太去，太太自然会给你做主的！”

　　三姨太又是一番谢。但是三姨太提出异议道：“曾大爷会同意吗？”

　　“你知道什么？”小兰向三姨太眨眨眼道：“太太这么做，也是寒碜老爷呢！你不就范他不是不收你的烟煤么？太太偏偏做主收了，就是做给他看的！你不知道，一大早，老爷那脸都绿了，我听他房里的丫头道，说老爷在她面前说过，后悔让我来跟你签这合同呢，嘿嘿！”

　　三姨太心里乐开了花，但是她嘴上却道：“我总觉得曾大爷会找我的麻烦！”

　　“麻烦什么？还有什么麻烦的？以后房租的事都是我来收了，太太同意的，老爷他能拿你怎样？况且还有我和太太呢！”

　　小兰站在那里与三姨太聊了一会，三姨太又热情地招呼小兰回屋里坐，小兰摇摇头，对三姨太道：“我这会子没空，等人来了，把你这煤拖走，我就走。太太说，要我今儿个陪她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哦哦！”三姨太忙道：“那姐儿，等空了聊，我这正问他们，到哪里去做块匾呢？”

　　“问他们干嘛？你问我呀！”小兰笑道：“这个好办，等会子你跟我们一起去，我知道哪里做门匾的，我跟那做匾的也熟悉，让他便宜点给你做。再说了，太太帮你这个忙，你不应该当面谢谢太太？”

　　“那是那是！”三姨太忙地笑道，说着话，手已经伸进小兰的手弯里，跟小兰挽起了胳膊，两个好似处了多年的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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