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老爷,那这姓肖的要是找不着,案子破不了,那我房租就一直收不回来啦?”曾大爷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我说曾大爷,您这是怎么跟老爷说话的?您这是瞧不起老爷的办案能力啊?再说了,我是那不讲理的人么?合同在老爷手里,老爷都看了,到了一年,我要是还续租的话,自然是要给钱的!”三姨太说完,又转对老爷道:“老爷,我说的话在理不?”
“在理!”老爷捋着胡须,对曾大爷道:“我说曾大爷,这事还得要你配合呀。这个姓肖的是哪里人?”
“他说他是长洲的,听口音也确实是那边的人!”曾大爷也是个老秀才,是不用跪的,他站在那里道。
“唔!”老爷身子后仰,斜眼看着曾大爷,心里想,我这刚刚上任,你倒是怀疑我办案的能力,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老爷我的厉害呀,于是道:“他平时为人如何?”
“不咋样!”曾大爷想,他都骗了这个女人的钱了,说他人好,合适吗?
“不咋样你还把房子租给他?!”老爷脸上有些不乐意。
“这······”曾大爷没想到老爷来了这么一句,他抹了下额头,额头上面啥也没有,于是道:“原先他是啥样的人,谁也不知道,只是他后来一直拖房租······”
“拖你房租?你还把房子租给他?”老爷打断曾大爷的话道。
曾大爷觉得这样说话有些累,从袖子里把那与姓肖的签订的合同拿出来,呈给老爷看。
老爷看了看,抬眼道:“像这样的合同,租了一年,房租一个月一个月交的,又拖房租,这明显是他违约在先吗,完全可以撵他走!”
“这······”曾大爷张口结舌。
老爷看曾大爷这个样子,也不必得罪他,觉得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于是又道:“别的不说了,既然事情出来了,就得要先找到人不是?关于这姓肖的情况,你给本官说清楚,越详细越好,本官派人去查,如何?”
“我听大老爷的!”曾大爷叹了口气道。
曾大爷把那姓肖的有关情况说了,其中有一条重要的信息,就是在金陵王府街,他有一个老乡,在那里卖茶叶。
老爷听说,立即派人去了王府街,找到那个卖茶叶的,带来一问,方知他是长洲林乡人士。
老爷立即办了有关手续,派了两名差役去了林乡,请地方官员协助办案。
且说那个卖茶叶的掌柜,还与那个姓肖的沾亲带故,听说他骗了人家的房租,说起来这案子不算大,但是要是被老爷抓回来,估计就那姓肖的小身板,别说四十大板,就是二十大板都能把他送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
人命关天,卖茶叶的雇了一匹快马,让伙计连夜去林乡肖家报信,让他退还房租,并且到别的地方躲些日子,等此事平息了,风头过去再回家。
姓肖的夜间被伙计拍门叫醒,听了伙计的叙述后,吓得面容都白了,家里人都起来了,家里的老娘以及婆娘把他好一通抱怨,还被他坐在床上的瘫痪爹打了一拐,要不是他逃的快,第二拐直接就搂头上去了。
对于远亲的建议,肖家是言听计从,不等捕快来抓,他爹骂跑了儿子,自己借了些盘缠,带着肖某的婆姨与小孙子,拿着姓肖的骗来的钱,借了一辆驴车,走了两天两夜才到金陵,早晨老爷还没起床,一家人就在衙门口候着。
等到老爷升堂,肖家老父被媳妇与孙子抬进公堂,一家三代跪在那里,口称认罪伏法,叙说儿子已经被打的连家也不敢归。
老爷又着人把三姨太以及曾大爷叫来。肖家老父带着儿媳妇与孙子,又当堂给三姨太跪下赔礼道歉,便悉数还了儿子所骗银两。
三姨太看他们这么可怜,又根据估价,把那煤钱退给了他们。肖父连称三姨太是好人。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当即判定,肖某骗人钱财,理当重责四十大板,怎奈他本人知错躲避,如今找不到人,念在他老父偏瘫,又带着其家人上门诚恳道歉,还回所骗之财,这一家老小还需肖某养活等,故不予追究,但要其父亲回去好好教导他,以后莫犯,若是再犯,老账新账一起算!
肖父一家千恩万谢,退出公堂。
曾大爷看此事已经平息,对三姨太道:“这下总行了吧?你的钱老爷也给你讨回来了,你得搬家吧?”
“我搬什么家呀?我交房租呀!”三姨太拎着自己被骗的钱,惊讶地看着曾大爷道。
“你这样的人,就是给再多的房租我也是不租的!”曾大爷把头昂起来道。
“你不租?”三姨太翻着眼道:“我辛辛苦苦地买来了锅碗瓢盆,被子枕头,席子凉鞋,我还买了一把新拖把,你说不租就不租啦?”
“不租。”曾大爷昂着头道:“我的房子,我爱租给谁租给谁!”
“你说不租,你让我一时到哪里找房子去?我带着这么多东西,我也没法挪身呀。你要是不把房子租给我,那我的这些东西就没法拿了。”
“你爱拿不拿,与我何干?”曾大爷依然昂着头道。
听到曾大爷这句话,三姨太扑通一下跪在了大老爷面前,口里道:“青天大老爷,您可听清了,他这是趁火打劫呀,他想撵我走,落下我刚买的这些东西,他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我呸!”曾大爷对三姨太道:“你只要迈出我那门,我就把你不要的东西扔街上去,谁要谁拿走,我曾家会在乎你那点破玩意?!”
“哎哎哎!”大老爷看着下面跪着的三姨太,道:“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过分了啊?!我也打听了,人家曾大爷家产颇丰,不会在乎你那些东西的,不得胡说!”
“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他不让我住,这是把我往大街上逼呀!”三姨太说道,接着又小声来了一句:“再说了,我长得这么好看,睡大街上去,多危险呀,就是良民见了,也会动我心思的呀!”
“你······”曾大爷手指着三姨太,气得实在找不着合适的话,半天来了一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这不是见着了吗!”三姨太紧赶着话,转身还瞪了曾大爷一眼。
差役忍不住抖着身子,憋住笑,老爷倒是没憋住,笑了。
老爷拿着手绢擦了眼,对一边怒气的曾大爷道:“我说曾大爷,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你不看在她的面上,就往孩子身上看看,多可怜啊,啊?”
曾大爷见老爷都这么说了,再不给老爷面子,那也太不像话话了。于是道:“既然老爷这么说了,我把房子租给你就是,但是我得说明,我是看在这孩子面上才租的,要是你,我是绝不租的。”
“哎哎!”三姨太跪在那里,见曾大爷松了口,忙点点头,换了一副讨好的样子对曾大爷道:“曾大爷,您是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见识。曾大爷,我那还有烟煤,算抵一部分房租,好不?”
“好个屁!”曾大爷已经被三姨太气糊涂了,翻着白眼,来了这么一句粗话。
曾大爷说完这话,马上回量过来,自知在公堂之上说这话,有失身份,忙地补了一句,“我家烧的都是无烟煤,我要烟煤干嘛?”
“曾大爷,无烟煤也是烧,烟煤也是烧,烧啥不是烧?烟煤还便宜呢,我又不卖你无烟煤的价钱罗!”三姨太道。
三姨太的话,早已把严肃的公堂搅得活跃起来,那些官差笑得前仰后倒,还从未见过这样无理取闹而又处处摆出歪理的女人。
曾大爷不笑,曾大爷怎么能笑得出来,他有种被三姨太当猴耍的赶脚。
曾大爷气呼呼地来了一句,“不要,这回你说什么我都不要。”
“我租你的房子是做裁缝的,又不是卖烟煤的,你不要,那我乍办?”三姨太不干了,老爷还没说让她起来,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她冲着曾大爷喊道。
老爷实在是没法再给他们评判了,他已经笑得咳嗽起来,老爷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呆下去,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就彻底毁了,于是咳着喊了一句,退堂!说完老爷向着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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