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酒楼里的人围坐在一起用早饭。
俞莳乔照旧一人孤零零坐一张桌子。
戚素踌躇了许久，还是端着饭碗坐在他对面。
俞莳乔连一个眼神也未分给她。
戚素也只顾着吃自己的，并不言语。
过了半晌，俞莳乔先放下勺子。掏出块白色的绢布擦了擦嘴边上，起身准备离开。戚素急急叫住他。
“掌柜的留步。”
俞莳乔回身看她，似是在问有什么事要说。却并不开口。
戚素叹了口气，这碗里的馄饨也没什么心劲吃下去了。
站起来拉着俞莳乔的袖子朝后院疾行而去。
俞莳乔微微抬眉。
此时大堂中用饭的众杂役厨子面面相觑，有个别不知情的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状看着两人在视野里消失。
行至后院，戚素眼看着俞莳乔还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脸，登时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掌柜的，你要这样别扭多长时间？”
俞莳乔抬眼看她，“我几时别扭了？”
戚素实在是受不了这等冷暴力，一把甩开他的袖子，语气颇冲：“您能不能把话给咱说清楚了？从不见人家要行刑的犯人还不晓得自己犯的什么罪的，我怎的就这么憋屈！？”
俞莳乔看她脸都被憋红的形容，抿了抿唇，再开口时嗓音掺着丝丝干涩：“你没有什么错，我先前就说过了的，错的是我。”
“我没有错你为何见天的不搭理我？账本还看不看，不看以后也干脆别看了！”
俞莳乔却是忽然被逗笑了，“看，自然要看。”
戚素气冲冲地冲回屋里把账本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手稿“啪”的堆至俞莳乔手里，力道之大，震得毫无准备的人身形都是一颤。
接着又气冲冲返回去头也不回地自以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俞莳乔在她身后慢慢勾起了唇角。
平日里总爱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骨子里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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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小插曲过后，两个人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得月楼里的众人也算是悄悄松了口气。
只这柳州城里的谣言却是越传越不像话，什么“周老板狠拒知州家小姐只为博他一笑？”“周老板仍未娶亲的背后竟是骨瘦如柴的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细数这些年那些断袖的达官贵人有哪些……”
戚素同俞莳乔二人都默契地不理会外界传言，也心照不宣的都对之前莫名其妙冷战的几天只字不提。
戚素正把早市里买来的新鲜食材同外地水路运过来的水产登记在册，却见掌柜的跨进门朝她招了招手。
俞莳乔手里是一张店面的全景图。
“这是我这几日刚相好的铺子，就在这条街往西走不多远处。”
戚素凝神看了看，感觉占地面积还不小，便问道：“这么大的铺面，又是在这样繁华的地带，要花很多银子吧？”
“是要花不少银子，这个事随后再操心，你先看看如何？”
戚素摆了摆手道：“掌柜的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一个算账的，这室内风景如何布置，我如何能晓得？”
俞莳乔想了想也是，遂把图纸收起来，“那关于银钱来源一事，你可有主意？”
这倒确实是戚素专业之内该考虑的事，只是：“掌柜的你得容我先想上一想。”
“无妨，你慢慢想。”
“诶？不怕这地方被人家捷足先登了么？”
“一时半会儿还没人敢同我抢。”
……说的也是。
不过……“掌柜的，我可以把这个新店的投……呃，本钱算个大致的数。”本来想说投资，不晓得能不能被听懂。
匡算个价格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光能算得出本钱？开业以后盈利多少你可算得出？”
这个预算还算比较好做的，“只能算个大致的数，也只是根据以往的相同情况的其他铺子参照来算，必然不会是准确的。”
“这没什么，你慢着来，记着把来源的事想个法子为先。”
“掌柜的，恕我冒昧……你这么些年都没挣钱的吗？”言外之意就是直接从你账里出不就好了么。
谁知俞莳乔像是早就料到她有此一问，面带笑意道：“我不想用，你待如何？”
戚素：……我不如何。
不过还有件事得问问清楚，“掌柜的您为什么觉着我就一定能有办法筹到钱？”
“只是试试，我都没太当真你当的什么真。”
这是激将法么……？
不过她还真不想被人怀疑专业水准。
“我会尽力。”
“嗯。”
俞莳乔转身要走。
“等等！”
前面的人回身看她，“可还有事？”
“还没问清，掌柜的你这个铺子是要做什么用？”
“锦绣庄。”
“那……我能在……闲余时去东市那家瞅瞅么？”
“随你，只别把店里的账弄错了就好。”
“那是自然。”她得意地笑。
到了晌午时分，店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了衣着华贵的食客。
高峰时期位子最是难抢，俞莳乔定下的规矩，除了天字一号房每日为贵客预留，其余房间，只要晚到，任凭你是再身份尊贵腰缠万贯也是要排个队的。
门口处很贴心的设了铺着垫子的长椅，之所以做成长椅，也是戚素的意见，她觉着这样节省空间。即便有些人觉着这样人挤人挨在一处有损君子风度。
可谁叫你来晚了呢？不想等位，尽可早些来或是出门左转呐。
等待区的茶是俞莳乔选的，长椅配长桌，桌子上置着三只茶壶。
茶壶皆是无任何纹饰的瓷质茶壶，只上书得月楼三字。还是戚素的想法，喝茶的茶杯皆是琉璃茶盏。
戚素发现这地方的玻璃制品并不似她以往听说的古代，是多么昂贵的物件，只比紫砂制得茶杯贵那么一些些。
俞莳乔为等待区选了碧螺春，戚素觉着等待的人要能透过琉璃盏看见这绿色，兴许不会太过急躁不安。
尽管戚素觉着这里放龙井更好些，毕竟颜色更好看。
可是掌柜的他不爱喝。所以很任性的，店里所有的茶叶都是掌柜的觉着比较好喝的品种。
她无所事事看着这一波波迎来送往，以及角落里等位的食客们，心里渐渐有了些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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