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久别重逢委实看哭了不少人。
“爹终于找到你了,丫头,你娘昨晚托梦来跟我说你吃不饱穿不暖,责怪爹没能将你护好。爹后悔死了,没你能保护好你是爹的错,你罚爹爹吧,只要你不再生爹的气不再乱跑,你想要什么爹都答应。”
阿弗呆讷地看着这个胡说八道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全揽着阿弗,阿弗也看不清他究竟哭鼻子哭成什么样子,但看旁人的目光就知道他已经光荣升华为一个五好爹爹形象。
又听他对刚才帮忙拦人的壮汉道:“多谢这位大兄弟,要不是你我又找不到我家丫头了。”
壮汉一脸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道举手之劳便大步离去了。
见那帮手已经走了,阿弗从他的怀里挣了挣,却被他贴在耳廓,阴冷的风吹在耳畔:“死丫头,还想乱跑,这下子抓住你了,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狗腿。”
阿弗震惊:“......”这人俨然戏精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宁全见阿弗有些呆滞,笑着将草帽戴到自个儿头上,将她抱了起来,按着她的头一脸严肃地道:“把头低下去,别被人看到脸,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哭喊啊,爹身边可还潜伏着坏人,那坏人可对你心怀不轨,要是被人拐走了那我也救不了你。”
阿弗怔愣住,凑过头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宁全挑来下眉,“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该来这里?我还没问你怎么来的你倒是先反过来问我,真是比你哥还要不听话,你们这是想造反啊!真是不该把你们放出来,麻烦。”
阿弗撇撇嘴,这老狐狸。
“别闹脾性了,我带你回去。”
“你要带我去哪啊?”
宁全不说话。
他自己也在害怕,怕被监视他的人知道。
近日为了验尸几乎都跟尸体同吃同住,但那些护卫在他身边的人一两日还好说,时间长了任谁也受不住。他故意拖延时机,甚至使了些小手段让那些人吃坏了肚子,造成幻觉,一个个地腹泻拉稀。
这才能从层层监视中逃出来吃个饭。
如今不知是碰巧还是天意竟让他遇着了阿弗,心底乐开了花。
可想到那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说是想找救命恩人,若真要找,凭他那手段会迟迟找不到,不过是成日里尽敷衍了事而已。
若真被知道阿弗的下落,保不准会拿她怎么办。
想到那人,宁全问道:“你真是因为救了那王爷而走丢的?”
阿弗点点头,“是吧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清楚点。”
“那就是。”阿弗放弃了逃跑的抗争,恹恹地说道。
“嗤,死丫头,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
......
验尸的工作都已经进入尾声,宁全能把能知道的,从尸体上发现的尽数告诉几个查案的官员,接下来的事没有自己也能照常运营。
宁全没有回去那个地方,而是当天午后便偷偷带着阿弗打算乘船跑路。
这老狐狸,怕夜长梦多这才急不可耐地想带阿弗离开。
临快要开船的时候,他才指着船只,一脸高深莫测地对阿弗说道:“我带你回宣和,就这样决定。”
完全就是霸道总裁攻,好歹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阿弗听到这话猛咳了一下,宁全却笑得一脸无害,端过来水囊让她喝慢点,别噎着。
阿弗喝得有些慢,近乎于细嚼慢咽。
跑路吗?这时候船只已经近在眼前,跑不掉的。
想了想问道:“这事,跟我哥说了没?”
宁全挑了下胡须,看起来有些得意洋洋,“不用跟他说,等到宣和后我再寄书信与他即可,他要不要回家随便。”
有你这样当爹的嘛!
阿弗真替宁怀瑾感到难过,心酸到连喝口水都塞牙缝。
临近开船,大白和小黑也没回来,难道真得跟他回宣和去?阿弗在甲板前垂死作着挣扎。
“船要开了,快上去。”宁全看着呆愣的人儿,弯了弯唇,“还在想些什么,徒劳无功的,丫头,乖乖跟你爹我回去,到时候,你哥也会找来的。”
老狐狸,一脸狡诈满肚坏水。
阿弗嗔了一声,对他道:“我怕水,上次坐船,我晕船吐了。”
宁全翻了下白眼,“那你要怎样?”
阿弗觑了一眼,那澄黄的色泽映入眼球,小手指着码头边卖橘子的小贩,“去下边给我买吃的。”就算不跑了那也要使唤人报复他。
宁全看了自己一眼,眉梢微皱,手捏了捏阿弗的脸颊,正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想的什么鬼心思,没用的,就算吐血也没得商量。”拽着阿弗的袖子便我往船上去,无视身旁的人看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阿弗挣扎着乱动,“你这样很容易让人以为你是拐卖小孩的犯罪份子,信不信我一嗓子吼出去,就会有无数的勇士上前将你包围起来猛揍一顿。”
宁全笑得胡须乱颤,低着头凑近阿弗脸前,“丫头,你是不是傻,信不信你一嗓子吼出来,大家是怎么看你的?”
阿弗不相信,双腿站定,手握腰间,气沉丹田,扬天长啸,吼了一嗓子,“来人......”
阿弗未尽的话消失在咽喉里,因为宁全不知往自己嘴里面喂了些什么,喉头微微发痒,什么话竟都说不出来。
宁全笑着抚了抚阿弗的后脑勺,“别怕别怕,明天就会好的,爹不会害你的,只是想让你乖乖的跟爹回家而已。”
回家就回家,至于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阿弗气急败坏地拿手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地控诉着自己的不满,声音竟发不出来。
阿弗气红了眼,偏过头不理他,咬着下唇生着闷气。
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下流,什么恶毒的语言都落在他身上。
忽然之间,周身不断萦绕着一种温烫的感觉,脑海中那种晕晕乎乎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阿弗摸了摸额头,体温有些微烫,身子也有些发软。
宁全急忙安抚着阿弗道:“别害怕,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副作用,睡一觉很快便过去了。”
阿弗甩开他的手,自己坐在一旁的麻袋上,转过身子别开脸,无论他怎么哄都不听。
死老头,滚开,要不是看在宁怀瑾的面子上,还能对你这般客气?
“你不是头晕吗?现在先去里面睡一觉,一觉醒来就能到家了。”
阿弗不肯走,就趴在麻袋上,朝着内侧,有船工过来催,说这里要放东西不能占道。
宁全朝他道歉。
知道自己这事做地有点过,便对阿弗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爹。”
原谅,说笑吧!阿弗阴恻恻地勾着唇,指着外边码头上的橘子摊。
宁全看了一眼,眉梢紧拧,想了又想,这船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就算是来回也不用多长时间,把小丫头托付给人先看好,自己快速地跑去买橘子照理也出不了什么事。
看到一个向他们这处走来的搬运货物的船工,指着阿弗对他说道:“小哥,麻烦您先照看一下我家丫头,我去下面给他买几个橘子立马就上来。”
船工人老实木讷,眉眼忠实,听到这话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确实见到一个小孩趴在那里,看不清容颜,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可是快要开船了。”
宁全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我家丫头晕船,想吃橘子,我这不是身边也没人可以托付的,只好拜拖你了。”
船工看了那孩子一脸,又被宁全求着,只好道:“那好吧,你要尽快上来,我等下还要去干活。”
宁全连连致谢:“知道知道,先在这里谢谢你了。”又拍着阿弗的肩膀细声细语地说:“丫头,爹去买几个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宁全没听到阿弗的回复,倾下耳畔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这才安心地下了船去。
......
......
晨光熹微,窗边似有海水的气味扑鼻而至。
阿弗揉了揉鼻子,忽然船身轻微地晃了晃,她这才惊觉,自己真的是在船上,即将跟着宁全去往宣和。
可想想就憋屈,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愿。
烦躁地踢了踢腿,一个哀呼声忽然传了过来。
“是谁?”嗓子里已经能声音。
阿弗看着床脚下躺着的那人,莫名间有点熟悉,恍然撞到他凑过来的漆黑的眼珠子,旋即便听他道:“哎,阿弗啊,你可终于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弗没回反笑,看到许久不见的老熟人不免有些欣喜。
阿弗小口小口地抿着水,听着唐谦的讲述,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宁全在下船给他买橘子时,码头忽然发生了暴乱,据说是因为码头恶霸抢占地盘的缘故。
两伙人忽然在码头上大打出手,死了人,官府赶来时,将这两伙人当场缉拿。
可那时太过混乱,有贼人趁乱混上这艘船,官府数人头时发现不对,少的那个人还是一伙贼人中的老大,道上尊他一声仇老大,便是这场杀人事情的策划者。
官府大手一挥,当即决定扣押了这艘船。
可也不知是阿弗是沾了什么霉运,好端端地睡着觉就有一口大锅从天上砸下来,就这样被那仇老大给抓住作为人质威胁,要求放他走不然他就当场掐死这个倒霉孩子。
倒霉孩子那时正在睡觉,完美地配合了他的演绎。
宁全那时候就在船下边看得心惊胆战,心底又愧又悔,一个劲地哀求官老爷能同意放他离开,他只有一个丫头。
总之,官府正义凛然,劝说宁全要以大局为重,放箭要射杀那贼子。
那时唐谦已经被那贼子打倒滚在一旁,看到那人将阿弗提起来的时候才看清楚了人的容貌,这时想也不想就冲上来拼了。
可究竟敌不过这人,最后被打得两眼乌青,身子如同拆卸过一般。
“那我们现在是怎么回事?”阿弗看了看自己周边,是一个小小的船舱,窗户外边是海,他们正在行驶往不知名的海域。
唐谦挠了挠后脑勺:“官府的人不会听从那贼人的话留下你,他们想抓那仇老大好久了,不过一直忌惮于他的势力,现在他跟另一个帮派的团伙打架闹事,死伤无数,势力大降。”
“他们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又被要挟为人质就放了你,相反的还劝说你爹深明大义,显然是要你爹放弃你了,我当时就在你旁边听得愤愤不平,于是......”
于是这傻孩子就一边转移官府的注意力,一边跟仇老大说有一条小船可以带着他离开这里。
仇老大一听之下当即让唐谦去办,于是他们两人就带着这凶神恶煞的汉子一块潜逃了。
连官府都愕然于唐谦如此之快便转换阵营的无耻作为。
......
......
出乎意料的是,仇老大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从唐谦将帮着他潜逃之后,他对唐谦就有如失散多年的兄弟真是越看越亲。
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风一起吹,有浪一起扛。
阿弗知道唐谦在背地里忍得有多难受,有时候皮笑肉不笑看得自己都为他默哀。
“小唐,你以后就跟着我干了,去码头给人帮东西一日能赚几个钱,到头来还累得半死不活的。”
唐谦僵直着身子笑了笑,“一个麻袋一文钱,倒是能勉强度日。”
仇老大想逼他落草为寇已经很久了,何况他的兄弟此刻都被灭掉,现在身后没人,他要重出江湖就得聚集起自己的势力。
奈何唐谦就是个心底实诚的孩子,尽管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也无法洗清身上罪责,依旧不肯答应他什么。
仇老大便耐着性子跟他讲干他们那行的好处,最后以阿弗为威胁才逼迫唐谦暂时不能抛掉他。
不过这也更让仇老大认清了阿弗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时候意味深长地捏着阿弗的脸问唐谦:“这是你亲弟?不然你怎么就那么护着他?”
唐谦摇头,一手上前求着他放下手,“仇老大,他就是个孩子。”
仇老大略带嫌弃地看了那个不是吃就是睡的人,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是亲弟干嘛还护着,粮食本就少,我们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靠岸,这不是平白带着个累赘?要不......”
他眼底染上黑漆的瞳色,脸色阴郁地看着阿弗似乎想要将他给吃进肚子里。
这孩子,是不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从没见他脸上对自己生起过任何惧怕之意。
平和,冷静,让人反感。
特别是在自己听到兵器声,看到行驶过来的大船就有如惊弓之鸟那般地心情烦躁,他就成了一个特例。
唐谦连忙跪地哀求,抱着他大腿道:“仇老大您放过这个孩子吧,他还小,他吃得多以后我就多打点鱼,尽量不让您饿着。”
仇老大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生气地踹了他两下,这才松开捏着阿弗脸的手。
“你他娘的也真是没用,太心善了绝不是好事。”
仇老大神色莫名地看着阿弗,背在身后的手指捏了捏,不知在感受些什么,这才心情烦躁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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