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伽心底微微一颤,抬手轻抚着她的鬓发,落在头顶的桃木簪上:“你怎么会这般想?我要是敢抛弃你,那便罚我遭受天......”
木槿心下一急,怕他说出什么胡言乱语,当即便是将他的嘴捂住,“你别胡说八道,大白天不能说这种丧气的话,即使是晚上也不能。”
想到他俩在大路边上,忙抓住他的手便跑到卖草果的老妇摊位前坐下。
孙伽心底泛着疼,又泛着酸,抬手捋了捋她皱紧的琼鼻:“再等下日子,我亲手给你做一个玉簪吧,我喜欢我亲手做的玉簪,都戴在你头上,也只会是你,也一直是你。”
......
......
夜市里人来往的少了,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许多小贩守着空荡荡的摊位打着盹,时不时地拉两三个客人,招呼着客人往来。
老妇端着草果往桌前一放,转身时便听到那顾客开口:“婆婆,要加糖。”
老妇嫌弃地撇了撇嘴,看着自家所剩无几的糖罐,怒道:“这些天你赊下的饭钱是不是也该还了啊?等下多给我补五百文。”
“不用找了。”道士甩出几枚铜板,往桌上一掷,几块碎银,算是还清楚了这些日子的赊下的账。
老妇这才将糖罐给放桌上,皱眉道:“你这都加了那么多了不怕甜得掉牙?”
道士兀自地往草果里面加着糖,以为她是心疼那点糖,他可都把钱给撩出来了还心疼,哼哼唧唧地道:“人生有很多苦的人无论多少甜都无法将其填满。”
“人生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丝甜就能将其填满。”
道士恍然一抬起眼,面色讶然。
阿弗忽然冒出了魂,往他跟前一落坐。
“怎么一副见鬼样?”
“你不就是鬼?”
道士两眼一瞪,手上的糖罐险些抓不稳,似乎是诧异不已,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揉着双眼道:“你这段日子都是去哪了?怎么突然又出来了?你是不是又被坏人给抓走了?怎么又逃出了?我都打算不去救你。”
最后又是呜呜咽咽地化作了一句:“你去哪了?你是不是死了,不然怎么又离了魂?你身体在哪啊?是不是没人收尸,是不是跑回来叫我去捡?快跟我说说,我马上去,别等下被人给捡走了?”
阿弗皱眉看他:“你能不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我都不知道该回你什么。”
老妇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懂这道士是不是疯了,又没有喝酒竟是疯疯癫癫地说胡话,吓得唇角颤颤:“你这道士,休要装神弄鬼糊我这老太婆。”
“还不快起来,真要等尸体被人捡走了我看你还怎么办?”
阿弗翘起二郎腿,闻言冷笑道:“真关心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吃东西了,你也真是够好意思的,我都被抓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来找我。”
道士起了身,蹲在阿弗面前,吸了吸鼻子:“没啊,你别误会,我是打算去给你报仇的。再说了,你这猫都在我这里呢,我怎么能撇下你不管?”
阿弗嗔笑出声,“去啊,祭天台上那一位,你去给我把他杀了,我便信你没抛下我。”
道士站了起来,双手握拳,砰地一声便砸在了桌上:“不,这样便让他死了多不好,你不知道他犯下了多少恶事,至少也该让他吃点苦头,让他灰飞烟灭,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对。”
老妇仓皇地倒退在了椅子旁,声音戚戚,“你......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南北两城,皇城四门,五营二十三讯,营城司防,顺天府的官兵说到便到。”
阿弗笑了笑,“你吓着人家了。”
道士挠了挠头起了身,“你是不是还没死啊?”
“还早。”
道士点了下头,心底腹诽不断,害得他废掉多少眼泪。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扭头对阿弗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
......
道士脚使劲地往地上的尘封的泥土上踩了又踩,像是再发泄什么似的,龇牙道:“你知道这里过去是什么么?”
阿弗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了那惨败不齐的断碑上:“知道,听一人说起过。”
大槐树村,当时听宁全醉酒时提起过。
“你也敢来住,真是......”阿弗想到这里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心底便不禁泛起了鸡皮疙瘩。
道士咿咿呀呀念着:“住哪不一样,住哪都一样,换了个地方就得习惯,而且,我至少把猫养活得很好,我可从没亏待过你的猫。看在我这么好的份上,就让我继承你的猫算了。”
阿弗往小黑身上望去,毛色依旧那般柔顺发亮,眼睛幽幽地泛着绿光,时不时地从道士手上咬下一块小黄鱼,眯着眼享受着他的抚摸。
真是,够丢我们鬼神的颜面。
阿弗啧啧出声:“我信了,猫奴。”
道士领着阿弗去了他暂做休息的小木屋,敢一踏进门槛,便见木屋里站定了一人,黑黢黢的斗篷劈头盖脸的,转过头来时一鬼面人面具,吓得道士咋咋呼呼地往阿弗身后躲。
“鬼!”
阿弗呵呵发笑:“就你这样,你等着被鬼抓吧!”
道士透过阿弗往外探去,蓦地便瞅见落拓在地上的黑影,瞬间朝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你谁啊你干啥啊你,大半夜的装神弄鬼你是要干嘛?”
“大胆,我是此间山神,你又是谁,竟敢私自擅闯?”
他话刚一说完,面具忽然落下,那人的声音消遁无踪,捂着脸忙弯腰下去捡。
“哎哎,你别乱动。”道士扑过去便是与他扭打成一团。
阿弗手指在面具上拨弄了几下,颇觉好笑,“老宁,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就不能成熟点?”
宁全并未看见阿弗,但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鬼面具自己浮动在空中,惊得宁全节节往后倒退,猝不及防地挨上道士好几脑勺。
“够了够了,别打了,别打了......”
“山神,我倒是要把你打成山鬼,看你还敢装什么装......”
说话间,木屋里摇摇曳曳,滚动声,吱呀声,打斗声,爆粗口......混杂在了一起。
阿弗见状有些不忍,蹲了下来,抬起手,“别玩了,都住手,有话好好说,干嘛要打架,相亲相爱不好么?都是自己人,自相残杀......不是解决问题......的途......算了,你们爱怎样便怎样......”
......
......
回到寺庙后,阿弗免不了又被陈嘉善给使劲地剐了好几个眼刀:“你去哪了啊?大半夜彻夜不归便算了,凭什么要让我给你照看这身体?你自己的身体不会自己看好么?”
她盘着腿坐在榻边,身体便睡在地上,面朝下,屋子里乱成了一团,被褥床褥抛得满地都是,佛经教义撒成碎片,像是遭遇了一场灾难。
看来,自己昨晚没少被她虐待。
喜欢神鸦社鼓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神鸦社鼓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