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明灭灭,原处的黑雾依稀染着些许浓浓墨色。
“陛下,醒醒,陛下......”
单郢催促的声音依旧。
这些日子来不曾变过,害得自己都有些想要换掉他了。
贺兰毅手从撑着额头的额角放了下来,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单郢道:“您,该上朝了,若是她......知道,会怪您的。”
泉下有知被他话到嘴边给改了,否则就是要杀头的大罪。
阿弗去世至今估摸着也有七个月了。
他似乎都像活在七个月前。
贺兰毅听着这话,很熟悉也很沮丧。
每次都以这样的理由来督促他,就不能让他好好缓缓。
贺兰毅望着外面蒙蒙发亮的天色,声音沙哑:“现在是什么时辰?”
“您要上朝了?”单郢愕然。
“你不是说她会怪我?”贺兰毅起身反问。
她要自己当好皇帝,那他就按照她说的活成她喜欢的那种人。
......
......
距离他上回喝酒误事,已经是时隔九天却朝不来了,许多大臣都以为他纵情身色犬马,忘却了家国大事。
所有今天很多大臣都不来,毕竟皇帝都早退了,他们这些看不上眼的便是早退些也没人发现。
但今日,陛下却突然来了个绝地突击。
贺兰毅轻抬眼睑,冷吟:“所有没来的大臣,乌纱帽都不想戴了不曾?”
朝臣吞了吞唾沫。
“既然你们不懂珍惜,那朕就勉为其难地收回来。”
朝臣腿脚直打哆嗦,心底又忍不住暗自窃喜。
幸亏自己不管天色多冷都出来上朝,否则今日就跟那群家伙的下场就有可能是自己的结局。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太监出来唱声。
朝臣也看得出来陛下面色不虞。
纷纷想要早点解决了早朝早日回去免得多起事端才是。
“臣有本启奏。”
一声苍凉的声音传开。
朝臣就知道今日想早点离开怕是不容易了。
这多事的左相。
左相走了过来,“陛下,您之前所提出来的选妃要求,臣已经找到一个与您的画像完全契合的。”
贺兰毅撑臂在座,唇角扬起一抹冷冷的嘲讽和耻笑:“完全契合?”
这世上怕是没有与她完全契合的人存在。
“陛下何不见一面再说,陛下未曾见过便如此武断,难道陛下忘了自己当夜所说......”
贺兰毅手一抬起,脸色迅速地转冷:“不必再说。”
“可是一日不曾立后,陛下一日没有子嗣,这弗思国将来该如何传下去?”左相声音铿锵有力。
百官伏地而跪。
林诩眼睛微沉地看着贺兰毅。
不知该如何说他什么。
这个人,这些年来,若不是自己暗中从单郢这里旁敲侧击,竟然不知道此人觊觎自己的妹妹这么多年。
就算自己不打算认那个小王八蛋。
可也没打算任由她嫁给一个大她一轮的老男人。
得亏她去的早。
“谁说你们没有皇后?”
贺兰毅背倚着龙椅,一手撑臂在前,眸子幽黑深邃,气势凛然深沉,哂笑出声。
下了早朝后。
林诩跟在他身后。
耳边余音还在不断地环绕着那些话。
震撼不止让他一人七荤八素。
便是朝堂上也没有哪一个比他轻。
从商议到立后不过一个时辰,他舌战群儒,竟是将一个不可能的人给立了后位。
嘴角嗫喏道:“如若这样,我岂不是成国舅了吧?这合适吗?”
贺兰毅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成不成国舅无所谓,反正她也不认你,而我只尊她为后。”
什么叫她不认我?林诩听着好气。
贺兰毅停下脚,余光侧看向他,带着冷厉深沉。
“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贺兰毅喉结微动,埋在喉咙口的话成了冷笑。
“你们都当朕疯了是吧?”
······
......
明烛煌煌。
风袭过,灯又灭了一盏。
漆黑的殿宇幽暗深邃。
一切恍若昨日。
单郢退出了幽篁殿,守在门外,心一下一下地砰砰跳动着。
幽篁殿内。
“纳生那个废物,不是说不会灭的吗?”
贺兰毅手揉碎辰砂,混淆着血玉,口中呢喃,“幸好我从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今夜是中元节,灯灭兴许便是她回来的征兆。”
“魂兮归来.....汝逝吾......”
“我都说了不要再用这种法子,你就不能乖乖等我回来再说。”
暗处传来那声音时。
万籁俱寂的长空忽然被打破。
贺兰毅怔然,抬起眼。
阿弗扶着门槛缓缓站定着,月色清辉将她的身影落拓于地。
一步一步地朝他跑了过来,手抚上他满是青紫胡渣的下颌,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触在自己下颌处的手柔软,眼前的人十分真实,声音像是嵌入自己脑海中空灵。
“没有我的日子,你怎么活得这般邋里邋遢?”
贺兰毅怔怔然不动。
阿弗道:“贺兰毅。”抬手拍上去。
“贺兰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阿弗伸手上前去抱着他。
“贺兰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柔软的不止是身体,也是心,带着淡淡的香气,侵袭着他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脊骨和心髓。
“贺兰毅,你是不是压根不相信我能回来?”
阿弗扬起头看他道:“长大了难道就认不出来是我了?你不是一直盼着我长大,你不是说恨不得我马上就长大就能马上娶我的?”
贺兰毅伸手,将她推开,两手箍在她肩上,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的脸。
“你就是左相说的,那个与她十分契合的女子?”
阿弗笑了笑:“左相挖我墙角,那我会否来得太早了,让他失落,他一大把年纪了会不会气得明儿早朝便不来了?”
贺兰毅怔怔然不动。
似是信又不敢相信。
七个月前,无论纳生如何以她临走前的话嘱咐自己,他都不想将她火葬,可是,她却自己无缘无故地消失成了灰烬。
他亲眼目睹,难以忍受,除了身上唯一留下一块血玉之外什么都不曾留下。
这七个月来他无数个夜里做了多少次梦,都是梦见过的她。
可哪一回见她这般清晰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想说话,可声音沙哑不清,不想说话,只想将她好好地拥抱进怀里。
就算是梦他也认了,把她灵魂攥住才能永远地留下她。
阿弗双手揉捏他的腰,挠他痒痒:“哑巴,你怎么不说话了?”
踮起脚尖,倾身迎上他的唇角,低喃道:“河图引未死,我亦未灭,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说。
阿弗话还没说完,唇角便被吮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成了呜咽哽咽的话语。
阿弗身子越渐滚烫火热,纠缠不清地攀附在他身上。
这是假的吧?这是假的吧?
贺兰毅一遍又一遍地想着。
身上的衣带早已经半脱落,身子被他抱了起来,双脚离了地面。
阿弗双手环在他脖颈上,双腿夹紧在他腰上。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传入鼻间的时候,阿弗深深地吸了一口,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咬了一记。
贺兰毅身子猛然一怔,心口的血液全然涌现下身,涨得他全身上下都疼。
左相送来的人没道理竟能连她的一举一动都调教得一模一样。
阿弗被高高地抛在床榻上,双臂将她的身子锁在他身下。
贺兰毅道:“你到底是谁?”
阿弗泪眼婆娑:“贺兰毅,大祭司,哑巴,是我,我回来了,周生弗回来了。”
疯了,疯了……
自己就算是做梦,但这梦也太过真实……
就是是梦,他也宁愿沦陷于她给与自己的温柔乡内。
这妖孽!
吻落了下来,灼热。
从额心到眉眼,从眼睛到唇瓣,从鼻翼到锁骨。
他一直凝视着他身下的她,似乎想看清楚这人到底是谁。
真实的,柔软的,带着属于她的气息,让他欲罢不能食髓知味。
阿弗扶着啃咬在脖子上的男人黑色的脑袋,附在他耳边道:“太快了,我们还没成亲?”
出口的声音早已经沙哑不清,热气扑在他耳朵里,更让男人气息难忍。
他忍着眼角发红,忍得心口悲怆万分。
咬住她的唇瓣细细地吮着,喑哑的声音道:“你还敢回来,你竟然还敢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又让我等了你多久,七个时辰倒还罢了我能原谅,可是足足七个月了,你是故意让我苦等是吗?”
“你敢回来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惩罚,而且,你已经是我的皇后了,我不过是提早行驶自己的权利。”
他带着恨意诉说着长长的相思之苦。
修长的十指却轻巧灵活地将她的衣带剖下,带着她一道袭卷。
一室春暖。
红帐旖旎。
阿弗的心被带着晃晃荡荡,不知所归。
抬手蒙住了眼。
她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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