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爪子在自己脸前拍了拍,阿弗恍然收回了飘荡的神思,听他道:“大人,我问你话呢,你在发什么呆?”
阿弗忘了他问什么,只得“嗯嗯,哦哦”地应着。
“我是问你的脸怎么长她身上了?”
阿弗好奇地拖着下巴,“她生了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那你们又是怎么认出我与她的?”
大白摊开手,很是得意地说道:“当然逃不出我们的火眼金睛了,要是认错了也真是小瞧了我......”
忽地看到阿弗看他的目光露着狡黠,只好如实交待:“好吧好吧,是大祭司认出来的,当时我正在人间勾魂,遇上你跟一个男人牵着手走......”
阿弗一板一眼地纠正:“不是我。”
“是,是那老妖婆,我当时以为是你嘛,就跑上去认你,被你......被她给甩了,说咱们素不相识,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什么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啊,就我这样也配站在你身边。”
“我听着不爽,回去便将这事给大祭司说了,可他明明没见过你,却能如实说出那个并不是你。”大白双手一拍说道。
阿弗无端生起一鼓闷气,眸子里倒映着的火花四溅:“他是不是在下边过得挺爽的?”
大白点点头,随后又是摇头摆手,“别误会别误会,我跟他可一点都不熟,那次会跑去跟他说还不是因为....因为找他说说你的坏话。”
他小声地说道:“谁让你假装不认得我们,还说了那些狠话,又做了好些错事,我是要去劝你向善的....后来听他说不是你,才知道是把你们给搞混了。”
又好奇地询问:“你到底和她交易了什么,让她心甘情愿地伪装成你的样子,而你自己却跑了?”
阿弗没回,笑问:“那你知道九凝山现在在哪吗?”手将他后领那撮毛给拎起,眼珠子直勾勾地盯准了他两眼珠子,“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可惜找不到呢!”
他被抓离了地面,扒拉着两条腿,道:“我也是听鬼说的,当年那些老家伙各自闹开后,九凝山便分了,后来就只剩下大祭司在那里守着,他死后那山也就随着消失了。”
“消失?”阿弗声音微凉,冰凉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脸上:“那他葬在哪,我那天有空去祭拜祭拜,好歹看在....救命之恩加养育之恩的份上。”
大白急了,嗫喏着唇舌道:“那需要那么麻烦,哪天等我们能回去后我带你去看他就是。”
阿弗眼神深谙,凉唇轻启,含笑:“好啊,到时可别再骗我。”
“说真的?你说真的,你真的想回去了?你不在意你死的那些事了?你不是很介怀他不经你同意就随便决定你的人生吗?”
阿弗想了想,应该说些好话打消他的戒备心才对,松开了他笑道:“虽然我的确很生气他擅自插手,但我的死确切而言也是他无能为力,那些老家伙想对付我不是一日两日了,这点我很清楚,可我死后他也算是三番五次救回了我,虽然每一次我....都....很....不乐意,但这事也就一笔勾销算了,不然还能怎样?
再说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也没那个能力去报什么仇,那些老头都死了,难道我还能去鞭尸吗?我没那么变态。
有那个时间想那些事,还不如把身体养好,对付对付人间的人和事。
我可是最最看得开了,活了那么些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大把光阴,才不在无聊的事上蹉跎,浪费青春。”
大白道:“哎呀,说得对,你能想开就好,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纠结得不想回去呢!太意外了......”
阿弗勾唇笑了笑。
她也觉得很意外呢!
......
......
待在小破屋的这阵子,阿弗他们也没闲着,第一天大白便从山上道观的柴房里偷了一根斧头出来。
阿弗借着这把斧头就地砍了一些柴火回家备用。
夜里太冷,人和动物都忍受不住,大家又不像白虬那样是个冷血的。
阿弗将柴火放倒后,绳索套在上面,圈紧,捆绑在一起,一人一猫一狗合力拖着便往山下走。
“一......二,一......二......”
许是这场面有些新奇,上山的路人多驻足,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好奇。
许是小黑暗地里向他做了什么举动,那人忽地喝了一大跳便跑开了。
大白揶揄地看向了他,暗地里问他法力是不是恢复了,不然怎么可能将人给吓跑。
小黑住了脚,绿宝石的眼珠子里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忽地身子猛然弓起,身上的毛发瞬间竖了起来,像无数把倒刺,大白猛地吓了一跳,蹭蹭蹭地跑开了。
阿弗哈哈笑,果然山猫什么的最可怕了。
自此之后,大白再也不敢随便问他什么了。
拖着木头回家后,阿弗便让大白将斧头还回去,大白不愿,“反正他们也不缺一把斧头?下次咱要是还要用的岂不是得再去拿。”
“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若是不还回去,下次他们发现东西在我们这里如何解释?”
“住在人家的地盘上,迟早会被人发现,我们还要跟他们打好关系呢!别让别人以为我们品行不端。”
“还回去吧,刚才我可闻到山上今天炖白菜豆腐了,你乖乖的,或许他们还能给你吃的。”
大白撅着嘴:“好吧,我待会给你们带吃的来。”
阿弗将斧头套在绳索上,大白便咬着绳索一路往道观后厨奔去。
同早上他偷偷摸摸进来时一样,这后厨的门似乎掩不紧,他轻轻地踢开一条缝,伸头进去瞧。
没人。
心中一喜。
将斧头放回原地,解开绳索咬在嘴里,这是要拿回去的,想着那白菜豆腐,便往那热气氤氲的厨间里面走。
又是没人,又是给了他一个纠结的犯罪机会。
可他停住了,因为边上有老鼠抱着和他同样的犯罪心理,瞬间他便对这些食物产生了点心理阴影。
走出门外,便见到一个身影覆在自己跟前。
他眼疾手快、身子敏捷地一闪便躲在了门后。
幸好没被发现。
那人打着哈欠走了进来,从身形背影上来看是个白衣道士。
衣袂飘飘,看上去颇有一派仙风道骨得道修仙的滋味。
不过这一定还是他个子矮瞎了眼的缘故。
因为若是那样的老道是不会把手伸过去吓跑了那势在必得的老鼠,随后伸向白菜豆腐里面,叼了一根就往嘴里送,还咂吧咂吧嘴嫌弃:“一点油水都没有。”
转过头来往他藏身这里走来。
被发现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这道士的目标却是门板旁的橱柜。
他打开了最上面一层,似乎伸手往里面翻找着什么。
大白嗅到了腊肉的味道和老白干的味道。
嘴角扬起阴恻恻的笑,好啊,这道士破戒不说竟然还吃独食。
道教戒律中,不得杀生、不得饮酒,他二者皆犯,这对修道之人来说已经是多大的罪责了,看他等下不修理他。
或许是大白的眼神太有仇视意味,长云忽然伸手将门板推开,露出了里面那只瑟瑟发抖的狗。
长云眉一皱,“哪来的野狗?”
野狗有他长得可爱吗?这死道士,还是个眼瞎嘴臭的,难道说得话那般不好听。
长云见他抖得厉害,伸手手便要往他后脖子上抓,“炖了今晚就有狗肉吃。”
他妈的,这世界真是哪哪都不安全。
大白趁他不备伸手爪子挠了他一手,旋即在他手下吃痛而松开的时候如旋风般迅速地跑开了。
忽视了身后骂骂咧咧的人,大白身子摇摇地下了山去。
回家后便把自己险些又被人宰了吃的事添油加措地说了一遍,再加上自己此刻这张萌得人心化的脸蛋,立刻换来了一顿丰盛的馒头。
大白气息恹恹,他想到的是临走前怎么就没把那臭道士的腊肉给拐下山,真是失策。
“今天先委屈你了,等下我就去给你找些好吃的。”
大白嗫喏着唇道:“我要吃肉骨头你会觉得奢侈吗?”至少在万俟代战身边他们可从没饿过肚子。
“你别太过了。”小黑瞪了一眼过来,绿色的眼珠子在白天里虽不明亮,但却尤为狭长,给人一种感觉便是阴狠之感。
阿弗笑笑准备出门打猎,“他能给你们的我也能啊!”
小黑和大白不放心想要跟着她,都被她给拦回了家里。
“若闲着没事干便去给我把家里打扫打扫,毕竟这地方我们还要暂时住一阵。”
“别乱跑也别打架......”
阿弗说完便甩开了身后两个束缚,独自前往山里去。
以前在九凝山打猎的手艺还没丢,就是现在这副身子有些小,怕遇上大虫跑到跑不过来。
阿弗一边设下陷阱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野果。
现下正是桃花竞相绽放的时节,山道两旁也有几株野生的桃树,果子不少。
阿弗将地上拳头大一点的桃子捡起来,抬手擦了擦,咬一口,汁水四溢。
好酸!
想了想家里的人口和粮仓,随后都装在背后的竹篓里走掉。
太阳落山后,她又开始一路捡尸体的行为,野兔野鸡野鹌鹑。
有点多啊!
最后都没办法装了,吃不完又容易坏。
阿弗只好将它们给集中到一个坑里,再找了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免费自取”四字。
谁让她闲得发慌。
回到小破屋后,大白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有些愣然地将爪子往猎物上面拍下去:“你怎么办到的?这么多?”
阿弗想了想,一路上也没见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要说是有人故意给扔在那里给自己的又不太实际,因为它们确确凿凿是中了自己的陷阱。所以,“大概,是它们都蠢!”
阿弗将打来的猎物检查了一遍,没发被人给下了药或中了蛊,安心地清除掉毛皮内脏烤火享用。
夜里,清理出来的内脏被她藏在一个瓮里,准备到时猎杀作饵用。
可惜还缺了一样东西。
阿弗打算明天再出门去找。
大白想跟着去,因为方才在她不在家的时候他被小黑压着狠狠揍了一遍,揍完后又是洗衣又是打扫,现在他是一丁点都不想跟猫待一块了。
阿弗只当他无聊,索性带着只狗出去转转,顺带带了一两只还没来得及开膛剖肚的猎物。
她需要朱砂,现下身上没有一点钱,只能带着这些东西下山去附近的集市贩卖。
附近的村民也是些小门小户的百姓,对于这些鸡鸭鱼肉本来就鲜少吃得起,生意有点冷情。
不过他们看着阿弗身后边溜达的狗倒是目露艳羡,雪白的毛皮,圆滚滚的眼珠子,看上去就会将人一眼萌化,不过阿弗仗义地表示不卖,他们倒也不敢纠缠。
大白被那些太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看得不适,缩在阿弗身后暗啾啾地表示,“宁愿待在小破屋里被猫欺负也不想在这里被人用目光强|暴。”
阿弗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目光看着大白,真是不该将他给带出来。
秉持着不想惹事的想法,将摆在地上的猎物收拾回家就要往家里走。
半道上,却被个奴仆打扮的男人给拦下了,竟是要跟阿弗买手上所有的猎物。
阿弗感到奇怪,刚才还一只都买不出去现在怎么一下子就要全部?
那男人摸着后脑勺,笑道:“我家小少爷在山上道观里待了几天,素斋都吃厌了,这不,叫我去山上给他打野味,可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天色快黑了都没找到,下山后才发现你在这里卖野味,这又是野鸡又是野兔的,我可以买回去交差用,但你可不能给我算太贵啊!”
阿弗看了这男人几眼,相貌端正,笑容和煦,也没有看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男人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我有什么别的企图,难道我长得像是坏人?”
阿弗摇头,男人确实只是看中她手下的东西,她想了想要买的东西,便当场将东西跟他交换了。
拿着到手的五两银子,倒是踏实了,毕竟这价格跟自己去市场上贩卖相距不是很大。
男人笑了笑,说自己实诚。
阿弗弯唇,本想问他有没有在山上瞧见那个“免费自取”的木牌,但他似乎急着走的样子,便没再多说。
阿弗怕大白跟着自己会太过招摇,毕竟城里的百姓跟山村小老百姓就不太一样了,有时候看中了就算是想巧取豪夺都有后台可以撑着。
她想着自己本来也可以有后台的,只不过自己亲手把这后台给葬送了,现在更是不敢轻易去招惹那人。
想想贺兰毅,自己这又算是不辞而别吧!
嗯,上次走得急,又碰上他有那啥事,不好打扰。
下回若再要走,一定先给他留一封书信,如果自己记得住的话。
喜欢神鸦社鼓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神鸦社鼓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