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尘漫漫,尽头下,夕阳沉沉而落。
宁怀瑾取出一锦盒:“此一去,前途渺茫,危险重重。我没什么能帮助你的,唯一有的便是这里面的东西,希望能在危难时刻救你一命。”
林诩目露讶然,嘴角噙着一抹笑,伸手过去将东西拿过,邪邪地笑:“这不会是你在跟我私相授受,故意找的借口吧?”
宁怀瑾扯了一扯嘴,“私相授受,你见过谁送药啊?”
知道他喜欢开玩笑便没多把他话放心上:“世事变幻莫测,多思终究无益,天快黑了,你还是尽快赶路吧,我也要往京城去了。他日有缘,京城再聚。”
宁怀瑾说完,策马便要走。
阿弗还活着,她要去寻她。好久不曾见过她,现在知道她可能的消息,又怎么能放她流浪在外?
林诩嘴角的笑意早已凛住,冷冷地看向了那丝毫不停留的某人。
走得这般毫无留恋,还没听他说句保重,真是皮痒痒了。
从背后抓过长弓,拉开弓弦,对着那飞奔的马驹,目光下坠,箭镞往下移,箭镞飞远。
倏地一声。
马嘶吼着,身子往前摔去,宁怀瑾骤然一惊,手攥紧了缰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死亡猝不及防。
腰忽然被一人环住,铁壁紧而有力地在她快要落地前箍住。
林诩喊道:“快抓住我。”
宁怀瑾想也不想,急忙抓住了这株救命稻草。
下一瞬,她与林诩两人共乘一骑,快速地从那险些坠马的地方远离。
宁怀瑾不明所以,还在纳闷地看向后面那与她渐行渐远的莫名其妙死去的马驹:“怎么回事?它怎么忽然死了?”
林诩淡声道:“你被人盯上了,方才有人在背地里射冷箭。”
宁怀瑾手无意识地抓紧他握在缰绳上的手,“那现在怎么办?我还要去京城。”
林诩扬唇,眯眼看了下她:“去京城的计划暂时推迟,否则,你这小命便得在半道上玩完。”
宁怀瑾身子微冷,却是没有反驳。
京城她自然是想去的,可是若没有命,那她便是临死前想见阿弗一面都没可能。
“那我们现在去哪?”
林诩挑了下眉,“我去哪,你便也只能去哪,虽然带上个累赘很麻烦,但我勉为其难便是。”
心底却是在冷笑她竟能如厮愚蠢,不过三言两语这般容易就轻信他人了,自己若不将人亲自看着,立马玩完。
“我觉得,我可以带几个镖师。阿弗还给我留下了不少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不义之财得花掉。”宁怀瑾觉得这想法很不错,“前面放我下......”
马儿忽地便往前疾驰着,林诩扬鞭威胁道:“......不准。”
......
......
雨过后,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冰冷的青石砖地面雕着水洗过的龙纹,龙上的眼睛微露鄙睨。
汉白玉石阶上,似乎有血液留下痕迹。
听已经走远的官僚道,是刚才大理寺卿在陛下面前弹劾了新上任的兵部侍郎。
御前太监胡明说道:“王大人,您先在这里等等,陛下正在里面召见于大人。”
王休看了他一眼,说道:“于大人进去多久了。”
“大概有半个时辰了。”胡明见王休目光看向了地上那滩早已不太明显的血迹,说道:“方才那肖大人进宫来陛下面前弹劾于大人,被陛下一顿叱骂,最后竟然自己出来后竟是摔在了汉白玉石阶上,身亡了。”他摇了摇头,“真是可怜呢!也太不小心了。”
王休道:“摔?”
胡明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是啊,就那会雨天路滑,肖大人又人老眼花,一个台阶扶不稳,自己就掉下去了。”
王休眼睛微阖,于无声中轻轻地叹息。
大理寺庙卿肖大人最近都在朝赵德芳一案,现在连他也出事,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
“陛下,臣告退。”于邵均退了殿内,出门又见王休,如今他的顶头上司,朝他行了一礼:“王大人。”
王休点了点头,弯唇笑道:“于大人年轻有为,百姓高呼您于青天,这么些年有那么多次升任的机会,却为何愿在地方屈就多年?”
于绍均抬头看他,温声道:“王大人您过誉了,下官不过是职责所在。王大人可是为了屏贺州一事前来,陛下可是在为此事烦恼呢!”
他没多说什么,温声细语地问题一笔带过。
王休笑了笑,不再多问,余光看了那眼远去的颀长身影,这才撩起绯红官袍,徐徐而入。
行过君臣之礼后,王休便站在下首。
微抬目光,便见那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位主宰天下苍生的王者。
“王尚书,查咯尔死了,他的大哥,金国大皇子蓬奇将他的部队收编,打着旗号要将屏贺州守备杀死,为其弟报仇。”
王休道:“陛下难道还担心大周的大军抵挡不了这一群蛮夷吗?大周边防重兵把守,精兵百万,又岂是他们能打得进来的?”
魏帝目光微沉,“可这金国的大皇子一鼓作气,又势如破竹地打入了国内散乱的各部,将自己的领地从扩大了不少,不少散部已经直觉地向他投诚,如今他势力正在壮大。”
王休道:“西凉和金国隔着月辽河分邦而治,当年也没修过任何停战协议,蓬奇如今在平定其国内的动乱,这其中会撼动最大的势力便是西凉,西凉人口少,这些年若没有依附着大周生存,想必早就被金国所灭。”
“如今蓬奇想开战,绕不开西凉,就算他们真一鼓作气地想打进来,西凉必会寻找大周帮助,您只要答应给他们支援,却在一旁按兵不放,到时等金兵过西凉后,兵力早已不复强劲,这时我们再出兵,一方面将金兵解决,一方面又得了西凉的感激。”
魏帝看了过来,似乎在思考他的话,眸子里却有不定之色:“若西凉也像他们投诚呢?你可别忘了,西凉人可是最记仇的。”
王休抬眼看向了他,很快地便垂下隐晦的眸子:“当初宁王妃死的时候,西凉人不是并不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魏帝放下手上的折子,“西凉人只知道她堕马而死。”
王休说道:“既然如此,陛下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宁王谋逆,其罪当诛,我们看在两国邦交的打算,已经让她侥幸多活了几年,后来她便是自己堕马而亡后,西凉人纵有什么疑惑,当年也没有提出,如今若再来推翻陈年旧案,又有什么意义?”
“确实如此......但,怕漏了什么......漏掉了。”他的话很轻很轻,唇角微乎其微地蠕动着,声音低沉,以至于王休前半句是听清楚了,而后半句却是绕在唇内苦思不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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