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耷拉着耳朵,正欲吐气,屋子内鼻青脸肿的道士便走了出来,对阿弗道:“她们走了?”
阿弗点头,“不走难道跟你回家吃饭?”
道士攥起拳头,怒火丛生道:“亏得她们走得快,要不然我非得把她们打得连列祖列宗都认不出。”
阿弗冷哂,朝着他脖子上的血痕看过去:“那我把她们唤回来让你打一顿,再叫她们回去见祖宗,看看祖宗认得认得出?”
到时祖宗们还不得从土里蹦跶上来报仇。
道士当即一吓,忙摆手:“算了算了,贫道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阿弗笑了笑,随后唇角微微抿起:“道长,你不好奇我是谁?我想,你应该猜得到多少,要不然,也不会在将这对母女后带到我这里。”
道士讪讪地笑了笑,目光有些躲闪,指着蜷缩在阿弗脚旁的猫道:“黑猫是最有灵性的东西了,我猜它应该能看出些什么来。而它心甘情愿地跟在你身边,或许你的来历也不小,但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他是见识过阿弗死而复生的,还瞧见她身旁跟着那硕大圆润的食尸蛇,都被她当成小动物来养,这样的人,是得多怪癖连连。
而且今天,似乎还让他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你真的是鬼差?”
阿弗抱着猫,笑而不语。
道士心底也有了底,却也不怎么怕。
心底想的是,鬼差至少也占了半个官身,即便没天上那些个神仙听起来响亮,但再小的钱也是钱,总不至于会有人嫌钱少就扔了,除非那货脑子摔了。
搓着手对阿弗道:“对了,那张符纸是什么来头?我自家的符纸怎么就压制不了他们?”
阿弗拧眉瞧了他那贼精的脸色,嗤了嗤,指了指箱子。
长云莫名所以,阿弗便道:“为了防止你出去外边乱说,这是给你的,镇鬼用。”
道士挑了下眉,“贿赂?”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拿出符纸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阿弗看着他蠢蠢欲动拿起符纸当银票数的冲动,当即将手放在符纸上,笑了笑,“不过,这些东西你怕是会拿去卖吧,到时的分红,我七你三。”
道士同样笑了笑,舔了舔唇:“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有我前阵子给你带来些黄符纸,你不过是在上面涂涂抹抹罢了,我的成本还在里面呢!所以,五五分。”
“我八你二。”阿弗唇微抿。
道士旋即嚷道:“我这次险些被鬼掐死,下次要是再遇见比她还厉害的恶鬼,还没抛出符纸就性命不保怎么办?”
“我九你一。”
道士怂了,连忙道:“算了算了,我三你七。”
“那还是我八你二好了。”
“为什么?就一成利你也要占?”道士咋咋呼呼了起来,手舞足蹈的,像是挥舞着鞭子要打人。
阿弗想起了那个外号鬼见愁的盗墓贼。
他当时也是因为分赃不均的时候在墓**将对方给杀死,而自己拿了钱后逍遥快活不了几回便匆匆地躲往南方过起了飘零的一生。
在涉及钱这一方面,大家总是分外地敏感,所以常见那些所谓的盗墓贼大多都是父子、兄弟、叔侄联手,因为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羁绊,财帛动人心,再铁的哥们也会靠不住。
何况,他们现在可是连哥们都算不上呢!
可阿弗还是要将气势摆出了,谁先后退可便输了,阿弗挑了下眉,冷哼了一声。
猫出来了,喵的一声。
蛇出来的,嘶的一声。
白狐出来了,拿着竹刃在切肉。
道士讪讪地笑笑:“好好,我二我二。”
......
......
道士走了,阿弗叹了叹气,有些惫懒地依着身后的树桩,将小黑身上的毛揉得一无是处。
想到了那对母女,道:“装鬼差很累了,为什么要把鬼也交给我对付?”
“可她们在此滞留,人间就会乱糟糟,今天她能杀那臭道士,明天谁知道会怎样。而且,我不就是如假包换的鬼差,有我在你身边,有谁敢质疑你身份的真假。”小黑挑眉而道。
阿弗撇嘴,起身,走到花圃中,抬起手。
一团血色,宛若雾气一般的东西从手指间散出,月光下有一团光晕氤氲而生,瞬间被彼岸花尽数吸收过去:“我是鬼差吗?其实,我觉得我倒有点像是聊斋先生,将那群人的故事收集下来,然后给花儿作养料,供应它们生长。”
“它们吸收了他们的故事,待到下辈子再走过彼岸路的时候,便会回想到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究竟是怎样过的。”
“有的人后悔不迭,会从这些痛心疾首的往事中汲取教训,有的人洋洋自得,为自己过往的功勋荣誉沾沾自喜。”
“可过了奈何桥,一碗孟婆汤喝下去,又是一切往事随风。下辈子,该怎样还是怎样。”
“就如同那个老妇人,即便容颜变了,可若我没记错的话,她便是那个跟心上人相约殉情,到最后心上人嫌水太凉,而她自己却傻乎乎地跳下来的那个姑娘。”
“她这辈子依旧过得不好,所以,我觉得我没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转变或者逆袭。这个工作就是来浪费人力资源的,所以,该裁掉。”
小黑眉眼微挑,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抉择,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要做好人,还是坏人,选择聪明还是愚蠢。”
“如果所有人都想靠着前世记忆而活,那这世界不是要出多几个成功逆袭的废柴,就是多了些为了上辈子的深仇大怨,今生归来只为复仇的人。”
“那样太乱了,所有人都想争那个第一。所以,既不能让他们记得免得引起混乱,又不能让他们忘记,因为他们也有自己过往权利的知情权。”
阿托腮笑了笑,知情权啊!若再争论下去怕是又要回到“该不该喝孟婆汤”这个问题了。
抬手戳了戳吸得肚子涨涨的花萼,扬了扬唇:“对了,再怎么装,假的始终是假的,如果有些鬼坚持不下去,难道我还要负责把他们一个一个抓下去吗?我现在可只是个普通人,不,连人都算不上,半鬼,被小鬼崇上就会立马挂的那种。”
“不会的,执念浅的,会自己循着彼岸路下去,执念深的,才需要你动手去抓,就当帮我。”小黑眯着眼。
执念深的,例如那对母女。
温文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弗方才气她故意在她面前装疯卖傻也没问,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跑去下边问她这些。不过,死状那样凄惨,至今想起还颤了颤。
忽听小黑沉声道:“对了,这段时间的功绩,你帮我做,我不希望我回去之后,位置被人给取代了。”
阿弗挑眉:“大白不是死了吗?他干什么去了?什么都不做放着鬼在上面溜达吗?”
“估计,去对付那个让他死的人了。”猫眯了眯眼,舔了舔肉爪,习惯成自然,当一个鬼差沦落到一只猫,一些习性也在发生着变化。
阿弗睫毛微颤,点点头,“嗯,很像他的作风。”
忽地,一阵冷风袭卷而来。
带起一阵水声。
咕咚!咕咚!
阿弗抬起了眸,眼前,是一汪石壁。
周身置身于四方形的石壁当中,逼窒的空间让她想转身都无法做得到。
双手双脚更是被黑色的坚韧的头发丝给禁锢起来。
抬头看,是一方窄小的天空。
阿弗立即想到,坐井观天。
怎么,变蛙了吗?
就算当下你们流行养蛙了,可大人可不是你们失联在外的蛙儿子呀!
旋即,水从脚底下蔓延起来。
冰冷的井水带着寒冬凛月的冷气,充斥着鼻息,窒闷得可怕。
“假扮鬼差,装腔作势,被小鬼崇上就会死,是不是真的?”
“温......温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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