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连夜赶赴司天监,不顾自己满身的血腥之气便要往内里闯入祭天台。
白衣侍者不让他进去,只因为他衣衫不洁不整,而监正大人对此格外地忌讳,不喜。
魏帝坚持要进,这个皇朝,这个疆土,整个国度都是他的掌控,可在这司天监里,自己是半点皇权执掌人的权威都没有。
戚淳又如何,就算是当年他将自己的疯病治愈的又如何?
他治好了他,他也给了他如今的一切作为报酬。
可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他是君,他是臣,君臣之纲,还轮不得他的手下这般目无君主。
今夜既然已经杀了不少人,早也算不清晰辨不分明,那再多少几个又有如何。
当第一个白衣侍者倒下的时候。
身后已经有太监来抱住他的腿。
痛哭哀嚎:“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魏帝冷眼踢开了他:“连你也要在这个时候挡住孤的路,到底孤是这个天下的君王,还是他戚淳是这个天下的共主,如果你识相点,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招惹孤。”
胡明依旧扑过来,抬起自己纵横密布的脸,脸上的疤痕深深浅浅,坑坑洼洼的:“陛下,监正大人现在不在幽篁殿内。”
魏帝抬起的手正巧在他的脖子上卡住,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胡明立即抱着了他的手,让人将刀从他手上抢了过来,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道:“陛下,监正大人不在这里,方才那侍者都这般说了,他不在,他不在,监正大人有事出去了,您就算是想找他,现在人也不在幽篁殿内啊!”
可是,白衣侍者都说了监正不在,可他还是硬杀进来。
魏帝道:“戚淳不在这里?那戚淳去哪了?”
......
......
漆黑的风横扫过去,风卷残云。
黑沉沉的夜空,不见半点星火燎原,天空落满了黑雾。
雾气弥漫地落了下来,将周围也遮盖起来,一片朦朦胧胧。
拾去周边多余的杂草,骨节分明的手轻触上了墓碑,在墓碑上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声音沙哑且哽咽着。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孩儿......回来了。”
“时隔一年,我正好回来给你们扫墓。”
他轻轻地掀开凉唇:“当初我走的时候,他明确下令过,不准我再回来,要回来看你们一趟真难。”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可以经常过来,肆无忌惮地过来。”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带一个人来,但我......我怕你们说我骂我教训我说我禽兽不如,可我当初遇到她的时候,她还与我年龄相当......”
“唯一一点不好的,便是她那时候还没变成人......可现在,她成了人,就是太小的,好小好小,就那么一点点......”
他抬起手,比划着,语气有点嫌弃无奈,目光却透着柔和。
旋即扬着唇角,沾沾自喜地像个少年:“可她真的很好,是个很好的人,第一眼见到便喜欢上了......总感觉,她的出现便是我那段落魄岁月里最美好的一件事......”
“没心没肺,嬉皮笑脸......她什么都好,是那份要了命的喜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那么喜欢......一寸一寸地侵蚀着人的心脏,为了她愿意做到任何的事情。”
尽管知道,她还没有喜欢自己。
但能在她身边一直看着她陪着她直到她长大就已经很好了。
不管自己怎样,不管能得到什么,不管会失去什么,更不管在她心底的位置,是谁并不重要。
甚至,想到这里便会偷偷窃喜。
想到这,他似乎自己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她回来了,真好,现在这样的感觉,若你们也在,能看到多好,儿子没什么可求的,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能护佑她平安长大......”
抬手,将酒盅里的酒倾泻在了地上。
晶莹剔透,仿若菱花镜倒映着明月的清辉。
单郢忽然从暗夜里走了过来,到了身前顿了一下,停下脚,嘴唇思索了好几回,才道:“主子,祭天台......”
贺兰毅淡淡地笑:“她这回又是去闹谁了?”上回是太子,这回不会是皇帝吧?
单郢摇头,斟酌着语句看他:“不是,是......狗皇帝去了祭天台。”
贺兰毅猛地一顿,起身。
自从上一回她出去闹了太子之后,戚淳便开始在整个祭天台的各处都设了禁术。
她只能在幽篁殿里行走,其他地方根本就走出不来。
若是魏帝强闯幽篁殿,那她......
单郢拉住了他,“主子......现在狗皇帝若发现了她肯定认出来她是谁,你现在过去也救也......”
贺兰毅勒令道:“松开。”再度重重地重复了一句:“松开。”
单郢往后退却一步,深深一叹。
为了一个小姑娘有必要吗?
看这平日里看她的眼神还真是宠溺得很,以后不会真成了王妃吧?
还那么小就惦记上了。
这也太荒唐了。
贺兰毅脚步飞快地掠上马背,踏马而去。
......
......
魏帝端坐在幽篁殿长几上,心底浮浮沉沉。
一整天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一瞬间心力交瘁,无以为继。
烦闷,暴躁,甚至想要动手去将心爱的女人杀死,可他最好没有。
他想烟贵妃只是暂时生了病而已,病都是治得好的,只要有戚淳在,什么难题能不得到解决。
他抱着头沉闷地思索着,烦躁地等着戚淳快点回来。
“戚淳,戚淳他到底去哪了?司天监这帮子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他去哪了没一个人知道?”
廊柱下忽然露出了个小脑瓜子。
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珠子乌溜溜地转动着。
身子依旧掩藏在廊柱后。
刺目的红碾碎了他的眼珠子,他抓起面前的长案上的墨砚砸了过去:“谁在哪?给我出来。”
墨砚摔打在了地板,墨汁染了一片干净的地板。
他拔腿冲了下来,抓住孩子的肩膀扯了出来:“你是谁?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孩子瑟瑟发抖,看起来还真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
“我的刀呢?把我的刀拿来。”他冲着外边的人喊着。
外面的胡明却是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陛下,您冷静一点,这是在幽篁殿。”
幽篁殿,就意味着不寻常,能自如地进出进入,便该知道不是什么寻常普通之辈,所以,不管您地位如何,都不能乱来。
魏帝的吼声还在继续。
而胡明却是抚着心口慢慢道:“你们退下,没事的,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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