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相当于众人的性命,一旦放下,又怎能确保饶人性命到底是不是真?
而在他们的认知里,即便不幸作了俘虏,也要大义赴死,决不能影响拖累同伴,如今就看他要如何做了?
徐海一看他们还在迟疑,将手下的人一拳头捶打在地上,脚顺势往他肩头上踩,“看来,你们是想要挑战爷爷我的耐性。”
徐海掐着他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他凛寒的目光,拿着手下的断槊毫不迟疑地便要往眼球刺上去。
腾蛇岛的海贼看上去倒抽了一口冷气。
随同徐海一同踏上贼船的护卫看此情景,震惊之余又有一丝兴奋,皆是恨不得就此扎伤他的眼。
“等下。”身下的男子再忍耐不住,急忙喊道:“你们瞎了聋了吗?没听他说的,还不快放下武器。”
“老三。”男人通红的眼眸里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迟疑不决的老三望去,那眼神犹如一条满带毒汁的蛇,蛇芯还在潺潺不断地吐着毒,蛇在咬牙切齿地喊着,“老三,你是什么意思?”
老三被他这一声近乎嘶声裂废的嘶吼喊得回了神,手脚微松,将手上的兵器缓缓地置于地上。
身后残存的黑影依次地将手下的武器从手中脱落。
海面上渐渐出现了无数艘战船,宏伟壮丽,雄浑大气,旗杆高高扬起,在海面上自由地昂首而立。
那是官府派来的援兵。
“结束了吗?”一人满身鲜血地从地上站起,看着面前的露出的无数张熟悉的面庞,渐渐地扬起了唇。
结束了吗?
毋庸置疑。
还没有结束。
阿弗哂笑道:“官府来得可真及时。”
徐海讪讪,搓了搓两手手掌心,嘴里瓮声瓮气总是说不好话。
就因为那般及时,自己才没有遵从先前所说的计划将他们直接推到水里祭海。
那时自己不是没有那个打算,先暂时把他们安抚下来,趁着他们一个不妨再将他们给抓起来捆成粽子扔进大海。
可是,不时的来人劝说,“二当家,好不容易就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在官府面前露脸,这要是把人给杀了,谁会真相信是我们灭了腾蛇岛。”
徐海心底暗自腹诽,腾蛇岛远在千里之外,你连人家老巢都没进入过,又怎好意思说今日将腾蛇岛给一举歼灭?
何况,真正出谋划策的人又不是自己,他只不过是凭着一股蛮力在求生罢。
徐海摇了摇头,道:“不行,我答应了人,要把他们抓起来祭海。把麻袋准备好,他们一个个地都给我打晕,捆起来装进麻袋里。”
已经被捆成粽子的海贼已经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常年行船的人很会绑绳子,这绳结打得连他们也无法解开。
有人喊道:“二当家,你这是疯了,难道没听说过,在战场上夺得了敌人首级的赏金赏银,何况,您这是活抓了敌人的首领,还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腾蛇岛,这功劳是要加官进爵的也说不定,到时你就可以从一个白身晋身为老爷也未尝没有可能。”
“何况,徐大娘不是也一直期盼你谋个好出路,好官身。如今这机会可就在面前了,不要逞一时之气就将人给杀了,要知道活人比起死人更有谈判价值。”
徐海被他说起自家老娘,态度有些松动。
老母亲一直期盼着他能出人头地,这要是真能混个官当当,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到时找个媳妇也不会再有人嫌弃他粗手粗脚,长相寒碜,顺便将传宗接代的任务给完成,省得她一天到晚老唠叨。
而且,官府就在他们跟前,总不好当着他们的面就把人给推下海里喂鲨鱼吧?
徐海陡然回了神,朝阿弗道:“其实也不瞒您了,是我被人说的有些动心了,就想着把他们交到官府手上,然后谋个出路。”坦坦荡荡,毫无隐瞒。
阿弗笑了笑,“人之常情。”
徐海被他的笑意吓得身体发寒。
“我是不是做错了。”他有些发怵,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没有,这是你的选择,其实也很好,从你的角度出发,从大家的角度出发,这样会更好。所有人都能因此得到想要的,其实这种安排也不错。”
“相比之下,杀了他们是不是太过泯灭人性了?”阿弗看着他,面露困惑。
徐海看着这个先前在他面前表现出超乎人意料外的智慧和冷静的思维能力,此刻忽然面露孩子般童真无辜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困惑自己面对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沉默了一瞬,启唇道:“你还是孩子,其实不要把所有的人想得太坏,把事做得太绝,这样对你不好。杀人的事让大人来,大人会保护好你们,你应该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就好了。”
一顿,继而道:“也不是说你那样的决定就心狠手辣,而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与心底想的有些出误,他又道:“也不对,反正他们杀了无数人,你就算是要如何整死他们也理所应当。”
他挠了挠头,似乎觉得越解释越偏,道:“大人不怕杀戮,让我们这些大人的手来做这些事就够了。”
阿弗怔仲不已。
大人就可以杀人了吗?
大人也是由孩子长大的,只不过大人也常常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孩子长大成了大人后,心底善良也会随着时光岁月发生变化,或许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也会举起刀杀人。
阿弗遮了遮眼,将眼底的晦涩隐藏起来,放下手,所有的思绪已然消失无踪,将手中的东西推到他手里,道:“这是参与作战的所有人员姓名,既然想跟他们拿东西,那就一个都不可少。”
“因战而死的五人,无论如何,朝廷的抚恤是他们应得的。若是连这个都没有了,那他保护自己的家人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徐海双手捧过,在血海中,在嘶号时,他的嗓音已渐渐变得有些粗哑,道:“我知道,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些弟兄绝对排在我徐海的前头,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通墙铁臂,被砍伤的被射中的,死去的具具骸骨的英魂还未曾离去,如果真让他们白死,那他徐海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阿弗道:“还记得我跟你的解释吗?到时若是官府问起,你要逐字逐句按照上面的话来回答,若不然.....”
阿弗微微一顿。
徐海当然记得,他先前就说过那主意是他哥哥出的,可是他哥哥不慕名利,所以就算是死都不能把他给交待出来,只是此刻困惑地询问道:“若不然,怎....怎样?”
阿弗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他便乖顺地低下头颅。
阿弗笑道:“你看啊,官府一直都在打海贼,可却次次都被他们给溜走,而你们一群普通小老百姓竟在一夜之间就将官府一直迟迟无法解决的问题给解决了,这是得多打他们的脸啊?”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如果你不想到时功劳被人给顺手牵羊牵走了,就好好地思考思考我跟你说过的那段解释。”
徐海哑口无言,同时心底又有点忿忿,这官府要是敢那么不要脸,他就一槊子捅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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