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
“收容所吗?还是救助站。”
“外边大夫那么多,你不会去找别人。”
“我......我死不死的关你什么事。”他抬手抵着了唇,咳嗽了好几下,艰难地说道:“还是说,你关心我......”
阿弗咬牙道:“我不是说了,别杵我跟前碍眼。”
贺兰毅心底疑惑不断,是嫌弃他碍眼还是怕他再说什么,自从那天未说出口的话被她打断,便一直见她一直躲着自己。
为什么还要躲?
明明自己已经够摇尾乞怜地送上门被她轻贱的了,难道还不够吗?
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贺兰毅苦笑,任凭嘴里的鲜血溢出,手扶着门靠着:“我如今也算是碍你事吗?可这里不是比较近吗?那里面不是还有未清理的疫情,我不是害怕被感染。”
阿弗翻过身子,自己睡自己的。
不就是仗着自己能救他,他哪来的脸自己非要担负起他的死活不可?
他扯了扯,笑靥发涩,背靠着墙:“原本是来看你怎么赴死的,该不会现在就要自己先行一步了,你要不要转过来看一看我?”
阿弗深深地吸了口气,鼻腔里尽数是刺鼻的猩红。
贺兰毅虚弱地说道:“喂,能不能从这身子里换回来,临死前让我再见见好吗?”
“你让我看看最后一眼,我跟你交换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阿弗,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若我真死了,将我的骨灰带在身边好吗?若碰见坏人了,扬出去,让我再保护你一次,好吗?”
阿弗抬手覆在眼上,嗳气连连:“你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啊,贺兰毅。”
阿弗下了床,看着脸色惨白却扬唇笑得发僵的人,指着床,冷声道:“我是看在消息的份上,自己爬上去,我可搬不动你。”
贺兰毅抬了抬臂膀,双手微微撑起,艰难地挪动了几下,又坐了回去,朝她道:“过来扶我一下。”
见阿弗不动,他软了语气,求也似的说道:“就这一次,我也就只能再麻烦你这一次。”
阿弗叹了叹,认命地朝他走过去,看着身高悬殊巨大的两人,不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将他给搬回到床上,反倒扯动得伤口失血过多。
阿弗不敢再动手,怕真把他折腾死了,看着他自己满头大汗地爬上床,早已经将所有力气消耗殆尽,意识早已昏沉。
阿弗道:“你怎么受的伤?”
他脸色微微一僵,平缓了气息,薄唇翕动,“魏帝想杀了这里的人,阻止疫病的蔓延。不仅病人,包括大夫,所有知情人。派了赵琥过来,我们打了一架。”
阿弗的眼竟被刺得有些发疼:“不是已经有了办法,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并不......知道有了疫病已经有了解救之法......甚至还以为只要清理了一个......洪村,便可以高枕无忧。这是他一贯......解决难题的......方式。”
“不过......我赢了......”他艰难地扬起唇角,有些沾沾自喜。
看着他说话越发地艰涩,阿弗抬起食指按在他额心,看着他微愕的眼神:“算了,你还是乖乖闭嘴便是。”
......
......
夜色寂静,唯独微风和云翻动的声音。
掀开帷幕,切药材熬汤药煮沸水脚步声急促攒动,天色悄悄然地明朗了。
“范大夫,昨天率先接种虫疱的那四个病人已经相继发起了高热,是否只要等高热消退了便能像张氏一样......”
范原点头:“张氏也是之第二日便出现了高热的情况,但她身上的黑疹便会逐渐变淡、消散,再喂去高热的药之后过了两三天,这段期间你们更要小心照看着,等到他们将高热发出来,休养几天,黑疹彻底消失,若没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便是疫情已经解决。但如果出现有病情反复的,便集中起来我们再看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范原仔仔细细地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罗列出来,将解决之法也相应地提出,还有不少人对存在的漏洞加以补充,毕竟太家也不是无所不通的神医,大夫都是在不断地进步的,大家也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哪里有硌脚的地方便标记出来,寻办法填平,而将医术逐渐地发扬下去。
几天后,第一批接种了虫疱的病人高热褪去,身子也渐渐地康复过来,这无疑给医署内的所有人燃起了一盏明灯,并且以更快地速度给后来的病人接种。
疫病的事情可算是得到了解决,但另一边的官员还在为蝗虫的蔓延而急得焦头烂额。
原以为蝗虫只是洪村泛滥几下便足够了,但蝗虫大军在认为洪村的粮食已经无法与它们强大的生育能力相提并论,所以一部分举家迁徙,已经蔓延到周边的几个城镇,便是连今夏的粮食收成都成了问题。
真是个不安分的年岁。
......
......
好几日没洗澡了,阿弗有些忍耐不了这具脏兮兮的身体,洪村内唯一能算是干净的莫过于西侧的一座山上流下来的灌溉洪村梁田的山泉水了。
就着尚算干净的水源头,阿弗清洗着手上的水渍。
河水倒映着自己的脸,脸上挂着那可怖的绷带,血迹也溅了上去,越发地渗人了。
河对面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缩着脖子望了过来,看着自己的目光都透露着惧怕,小心翼翼地看着,似乎是又怕自己知道,又怕自己不知道。
阿弗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原还想这个身体扔进去清洗清洗,但小丑八怪也是要面子的,哪能任由人肆意看自己洗澡,就算同为女人也不能够。
起身要走。
对面那个女孩子也起身,手忙脚乱地要跟上,阿弗转过头去,便见她立即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两手抓着石头玩。
她身上脏兮兮的,灰头土脸,身子瘦弱。但在洪村这样的穿着却很正常,太干净了像是狐狸和王琅那样的,便会被当做世间的仙人了。
阿弗回身往前走,双手扶着身后,悠闲悠闲地像个闲散世人。
女孩子踩着赤裸的脚,轻轻地垫着脚尖踩着地面上湿透的地方跟了过来。
阿弗猛地一停住脚,快速地转过了身,女孩子这下猝不及防地跌坐在湿滑的石头上,硌人且粗粝的石块擦破她的手臂内侧的皮肤,道道鲜艳的划痕显现。
女孩子眼角蓄满泪水,似乎自己再看下去便要将人给吓哭一样。
阿弗叹了叹气,问:“你有事找我?”
“你,你怎么......你怎么出来了?”她咬着下唇,说话的声音都颤颤巍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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