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装女子嗯了一声，正要走，看到身后的人，顿时又有点不爽，道：“这种狗东西留着作甚？”

　　黑衣女子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对两个男孩比了个手势，便带头走了。

　　两个男孩见了手势，打人的动作便停了，从背后的小箱子里拿出金针，开始给这些人扎针。他们家主子没有明说，但意思他们懂。送官什么的都是假的，为首的这个狗东西不用留了，虽然不能当街杀人，不过扎他个半疯半傻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其他人，少扎几针，让他们对今天的事也记不大清楚，这事就算过去了。

　　青青带着穗穗，继续向胭脂楼走去，也不管那嘴碎的小姑娘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把马缰往迎面而来的小厮那一扔。一边向里走一边问道：“红姑在吗？”

　　一个跟着她们的小厮连忙道：“回姑娘的话，红姑这会儿在房中呢，姑娘要找红姑，那小人给姑娘带路，姑娘这边请。”

　　青青边走边道：“不必了，我认得去红姑那里的路，你去忙你的吧。”

　　小厮应了一声，留在了原地，垫着脚看青青和穗穗两人走远，心里懊恼，这是红姑吩咐过的贵客，今日好不容易碰见了，想在贵人面前露露脸也没捞着机会。

　　青青往红姑的房间走去，快到门口了，青青无奈地回头，看了穗穗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你已经说了一路了，不累吗？”

　　穗穗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跺了跺脚道：“大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方才那样的情况，您冲出去做什么？多危险啊！”

　　青青笑道：“看不惯的事情自然要出手相助了，难道你让我眼看着那姑娘，被那么一些人打吗？”

　　穗穗说道：“大小姐，那么多人围观在一旁看，都没有上去出手的，大小姐这么冲出去，若真有什么事，谁能护得住大小姐啊？”

　　青青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就那些废物，还想伤我？”她拍拍穗穗的肩头，带了一点得意地道：“你大小姐我可是武艺高强的女侠，见义勇为不是分内之事么？若真的打不过，也只怪你大小姐我技不如人，怕什么？”

　　穗穗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道：“大小姐若看不惯，可以找人去报官，以大小姐的身份，京兆府尹断不敢不当回事。再说了，奴婢瞧着那姑娘功夫也不见得就差，您出手救了她，她连句谢谢都没和您说，不知是不是不承大小姐这个情呢。倘若那林家的少爷，当真要和大小姐计较个输赢的，大小姐这样的身份，难不成还真要去衙门？少不得又要挨相爷和夫人的说。到时大小姐可要如何是好？”

　　青青笑道：“我很怕他们说吗？”

　　穗穗道：“大小姐不怕相爷和夫人说不要紧，可大小姐不嫌烦么？”

　　青青想了一下，道：“这个理由听着还不错。”她凑近了一点，轻轻笑着道：“那姑娘口音听着像西南那边的，医术精湛，功夫又那么好，若是在京中厮混的人物，我不会一点都没听过。远道而来都是客，我既碰见了，怎么能不帮一把？再说，她在林生药铺闹事也是因为铺子里的药是假的，可见此人心性纯良。这样的朋友，若能交到，于我而言心中也是宽慰。是以才会出手相助。”

　　想到那位林公子，青青的面上冷了一点，道：“至于林家那小子……林家虽说后嗣皆是庸碌之辈，但林老先生尚在人世，为着他，我现在不打算，也没必要动林氏。他若当真想和我争些什么，你觉得我会放过他？萧氏的权势远高于林氏，林氏不会任由一个旁支子嗣跟萧氏主支去浑闹，吃亏的还是他，我有什么可怕的？”

　　这几句话说到了穗穗心里，让她也没那么慌了，不过想了想，便放下心来：“还是大小姐做事稳妥，是奴婢太沉不住气。”

　　青青笑道：“你才多大？先前又一直就在萧府后宅呆着，能见过多少东西？”她摸摸穗穗的头，笑道，“以后跟着大小姐我走南闯北到处看看，你就知道人间无限，大好山河，何处不可留君？眼界开了，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穗穗抿嘴笑道：“那奴婢先谢过大小姐了。”

　　青青笑一下，转身两步走到红药房门前。因与红药已经熟悉，她也没有敲门，伸手推门，边走边道：“红药，是我。”

　　然而，脚步还没迈进屋子，映入眼帘的一幕便让青青愣了。

　　红药乌发松松挽起，红唇如火媚眼如丝，薄纱半解露出香肩，倾着身子，半俯在陆夏至的身上。几缕碎发轻轻荡着，在陆夏至的脸颊旁蹭了蹭，让那满脸通红僵直着身子后仰的男子瞬间打了个激灵。

　　陆夏至的衣襟被扯开了一点，他两只手都在身前挡着，却不敢碰到红药，看那样子，如果红药再靠近点，他除了落荒而逃，就只能咬舌自尽了。

　　陆明光在一旁的长椅上坐着，面不改色地喝酒，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听得声音，红药眼神一转，看向门口，随即便笑了：“小姐来了？”

　　青青眨眨眼，抬着的脚没放下，反而收回门外，道：“你们继续，当我没出现。”

　　红药笑出声来。

　　陆明光以手支额，满脸无奈。

　　陆夏至跟被人剁了尾巴的兔子似的，嗖的一下从红药身下钻出来，站的远远的缩在一个角里，那样子，恨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见他才好。

　　红药抚了抚鬓发，笑着把衣衫拉好，起身迎接青青，道：“属下还想着小姐几时有时间过来，这可就到了。”

　　青青走进屋子，笑得有点坏，道：“怪我了，下次来之前我让人给你送个信来，免得坏了你的事。”

　　陆夏至在角落跳道：“不关我的事！是明光哥……”

　　红药笑着截口道：“小陆爷，愿赌服输，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

　　陆夏至恨声道：“要知道你是比……比……”他似乎说不出口，便把比试的东西跳了过去，道，“我见了鬼才会和你比试！你开始不是要明光哥吗？”

　　陆明光端起酒杯，想了一下，道：“红姑娘从头到尾有说过要谁吗？”

　　陆夏至一愣。

　　陆明光道：“今日不是你说不好在青妹这里白吃白住，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事，这才来红姑娘这里问问的吗？”他仰脖把酒灌下去，道，“红姑娘不过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我能怎么办？”

　　红姑掩唇窃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青青在陆明光旁边坐下，托着下巴看了看三个人，道：“总觉得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啊。”

　　陆明光苦笑一声，道：“阿至性子不沉稳，听不出红姑娘和他开玩笑，青妹你就别多问了。”

　　青青眨巴眨巴眼，没有再问，可那转来转去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脑补方才发生了什么，让陆夏至差点跳上房顶去。

　　红药也不多说，笑着给陆明光飞了个媚眼，然后给青青倒茶，道：“小姐喝茶。”

　　青青接过，尝了一口，脸立刻皱了起来，喊道：“好苦！什么茶？”

　　红药笑道：“属下也不知道，是唐掌门送过来的，说是园子里新培的好茶，点了名请小姐喝。”

　　青青把茶杯丢到一边，悻悻然道：“姨姨的口味还真是够重。”

　　红药笑而不语。

　　青青又问道：“锦瑟姐姐没在吗？”

　　红药道：“她知道小姐去了西北，猜测小姐会想知道北边的消息，怕小姐不知联系谁，便亲自赶去了。”

　　青青哦了一声，道：“辛苦她了，若没有你们精准的消息，我怕也不知道南国那些事。”

　　红药道：“属下们谈不上辛苦。若不是小姐知道要查谁，我们手中的资料也不过只是摆设。”

　　她管控京畿之地的信息与情报，每日数量何其多，她所看到的，也已经是底下人筛选过的。如果不是青青吩咐了要对付谁，她当真不知应该从何人开始详查。

　　青青笑一下，道：“你就别谦虚了。打赏我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去跟嗣哥谈一谈，让他给你们涨薪酬。”

　　红药笑了一下，眼神微微闪动，却一闪即逝，什么都没说，转而问道：“小姐今日来，是想知道这两个月京中的情况吗？”

　　青青点点头，道：“我父亲那边我听了一下，朝中大概算平稳。不过他不知道我在暗中做的事，所以有些事情他不会去关心。”

　　红药明白她的意思，道：“小姐离京之前吩咐的事，属下们仍在做了。除却矿产与盐我们不好明着插手，其他方面，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小姐吩咐，便可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

　　青青点点头，道：“好，这些事你和锦瑟姐姐继续跟，只记得不要把自己放到明面上去，而且先不要有所动作。四皇子这次在望乡关被太子关了起来，回京之后少不得闹。若是现在就断他财路，所有事情一起发生，只怕圣上都会觉得四皇子是要被谁害了。到时圣上回护于他，我们就得不偿失，白白给人做了嫁衣。”

　　红药应了，又道：“小姐离京之后，属下这边便有消息，称京中突然多了不少江湖中人，看一看名号，居然有一半都是高手榜上的。”

　　青青皱了皱眉：“大概有多少人？”

　　红药道：“因有些人是线人自己判断的，可信程度不知，属下推算，大约要有七八十人。”

　　青青想了一会儿，道：“七八十人，如果都是高手，那么想在京中闹出点什么事来，也很容易了。”

　　红药点头，道：“正是如此。属下记得京畿四营虽是由圣上亲领，但四营的主将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些江湖人，属下查到了其中的十三位，分别与四营主将有过来往，不知其究竟为何。属下不想这些人趁着太子殿下和小姐都不在京中时起事，便告知了楼主，楼主安排人把他们弄走了。”

　　青青笑了一下，问道：“怎么安排的？”

　　红药掩唇笑道：“自然是打上一顿，然后扔马车上一路送走。”

　　青青哈哈大笑，道：“嗣哥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红药笑道：“江湖一道，京都附近早已是楼主的势力范围，这些人不经楼主同意便聚众入京，楼主没杀他们就是心慈手软了。”

　　青青笑道：“他也不怕江湖正道再发追杀令给他。”

　　红药笑道：“只要不再是勾结官府的合而围杀，追杀令于楼主而言不算什么。”

　　青青撇撇嘴，显然是不以为然。

　　不过片刻，青青又想到了一点：“你方才说，他们四个营的主将都找了？”

　　红药点点头：“是。”

　　青青眉头一皱，道：“不对，他们若是四皇子的人，如想挑唆事端，势必不会把京卫四营都卷进去，就算可以扰乱视听，让人不至于怀疑到四皇子身上去，但如此在京卫大营滋事是公然寻衅圣上，圣上一定会彻查，天子之怒谁人担得起？不但他们要死，他们的主子也落不到好。四殿下虽不才，却也不是这么蠢笨的人。”

　　红药想了一会儿，道：“小姐的意思是……支使他们的另有其人？”

　　青青点点头，道：“有活口留下吗？”

　　红药摇了摇头，道：“楼主把人都送走了。”

　　“给嗣哥写信，”青青果断地道，“如果他们不是四皇子的人，就得知道他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红药行礼领命：“是，属下这就安排。”

　　青青嗯一声，道：“你这些日子也再找一找，如果这个人是想挑起郎熙城中的纷乱，那么现在几位皇子殿下都不在京中，圣上又沉湎女色，正是他最好的机会。事不宜迟，你去吧。”

　　红药道：“是。”说完便走了出去。

　　青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转的太快，没能抓住。她又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对这只暗中的手并无太多了解，也很难猜测更多，便先放到一边。

　　她看着陆明光和已经坐回来的陆夏至，笑道：“两位哥哥在这里，其实是委屈了。不过后面的院子与胭脂楼本就分隔开，又安静，暂时住上一住也还过得去。”

　　陆明光笑道：“我们是暗卫出身，不讲究这些。”

　　青青一笑，道：“两位哥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陆明光看了陆夏至一眼，又看向青青，道：“青妹……不，小姐，我和阿至商量过了，我们除却一身武艺别无他长。与小姐相处的这些时日，对小姐也有几分了解，若小姐不弃，我和阿至愿追随小姐，护卫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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