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院遍植绿竹，间有桃杏点缀其间，清风洒然，有远离红尘之意。凝之夫妻不禁想起前世的耦园，思绪万千，二人约定将来要去找找看。

　　很快到了双满月那日，一家老小进宫谢恩。

　　武则天看过阿幸之后，又看看元夕，笑道：“初见你时，就觉得有些不同，如今看来，果真是员福将！”

　　元夕赶紧跪谢圣恩，“陛下谬赞。臣妇哪是什么福将，都是面圣数次，沾了些祥瑞之气，这才有了今日。说起来，还是陛下为菩萨转世，福气最大，能为天下百姓都带来福气呢！”

　　凝之愕然，元夕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了？

　　武则天年迈之后，最爱听阿谀之词，当场就封元夕为始安郡夫人。郡夫人为三品以上文武官员母、妻才能得封，凝之的官衔不够，显然元夕被空降了。

　　崔家老小再次拜谢圣恩，一群人高兴地回家，除了县主。

　　元夕回到自己的地盘后，拍着心口对凝之说：“吓死人了！每次进宫面圣，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凝之失笑，揶揄道：“我看元夕今天口舌伶俐，尽显溜须拍马之能，在圣人面前如鱼得水呢！”

　　元夕叹道：“不争取印象分，万一被别人进了谗言，肯定立刻掉脑袋！总之我是真的不愿再进宫了！”

　　这话才说过没几天，元夕就再度被宣入宫觐见，内侍还叫带上流云。

　　元夕和流云一路揣测是什么事情？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史诚愿以武举功名，请求武则天赐婚，娶流云为妻。

　　元夕偷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武则天，再看看已经被打过的史诚，跪拜后奏道：“启禀陛下，臣身为流云旧主，于此事知之甚详。”

　　“说。”

　　元夕从流云女扮男装前往黑沙城开始说起，把流云塑造成武功高强、忠肝义胆的奇女子，从而赢得史诚的倾慕。元夕口中的史诚，爱国爱家、念旧、守信、是个不抛弃前妻的好男儿。当然，其间不乏添油加醋，略作修饰之处，以至闻者动容。

　　面色舒缓下来，武则天道：“流云，你不过是个贱籍出身，以史诚的身份愿意纳你为妾，已是很抬举你了，你为何固执己见，就是不愿意呢？”

　　流云伏地跪拜，道：“民女不敢欺君，民女已去了奴籍，如今已是平民。民女自知即便如此，还是配不上史郎君。民女确实喜欢史郎君，只是既然喜欢，怎能容忍别的女子与他欢好？所以，民女不愿和他再见！”

　　流云的话直戳武则天的心窝，当年李治也曾对自己山盟海誓、情深不移，只是没过几年，又和自己的姊妹、侄女滚到了一起，再深厚的情意也经不住一次次的消磨。武则天心中一震，流云是个明白人，她喜欢史诚，但不愿面对伤心的那一天。

　　史诚焦急道：“陛下，罪臣对流云是一见钟情，对纥豆陵氏是守信不弃，臣愿与流云终身相守，再无他人，求陛下成全。”

　　武则天冷冷看着磕头咚咚响的史诚，就是不发话。

　　元夕急了，这样弄出个脑震荡可怎么好？“陛下，臣无状，臣还是要说，这三人都没什么大错，不过是造化弄人，史诚和流云没有早些遇上。按律：一夫一妻，不刊之制。史诚此举违制，当处流刑。”

　　史诚和流云呆住：这是在坑我？

　　元夕接着说：“臣恳请陛下，看在史诚忠君爱国，对流云一片赤诚，为情所惑的份上，法外开恩，饶他这一回。”

　　老态龙钟的武则天扫了三人一眼，冷哼一声，扶着张昌宗，沉着脸离去。

　　元夕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不动。

　　一名年老的内侍过来叹道：“三位可以回去了！”

　　元夕赶紧爬起来道谢，给内侍塞上金饼子。

　　流云气哼哼地架起史诚，元夕挪动着麻木又疼痛的双腿，三人狼狈地地走了出去。

　　出了宫门，便看见凝之坐在车辕上焦急眺望，元夕高兴地对他招招手。

　　凝之疾奔过来，先对史诚开火：“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就不怕掉脑袋？”转脸对元夕一副温柔体贴状，“阿幸在车上，饿得直叫！”

　　元夕扶着他赶紧上车，解开衣襟一看，垫着的丝绵早已浸透**。阿幸听见元夕的声音，激动地动个不停，被抱在怀里后大口大口地吸着奶，眼睛还盯着元夕不放。

　　元夕对凝之说：“史诚是个一根筋的死心眼，之前还真没发现啊！”

　　“我看事情不好办，要是流云愿意，就多给些嫁妆，给他做贵妾吧！”

　　元夕直叹气。

　　流云坐在车门外不是没听见二人说话，她脸上表情木然，不知是个什么打算。

　　傍晚，崔家再次来了宣旨的内侍。

　　崔家人以为又是元夕要得好处，不料，是宣布一个叫流云的婢女为乡君，之后赐给史诚为妾。

　　——满府皆惊！

　　流云接旨后，不安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元夕想了想，惊奇道：“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说动了圣人！这样一来，纥豆陵虽是正妻，身份却不及你，你们俩见面得互相行礼，也算是平了！”

　　凝之道：“事已至此，还是赶紧准备嫁妆吧！虽是个虚的头衔，可也不能太寒酸，把去年买的两顷地给她！”

　　流云吓了一跳，“奴婢不能要！”

　　“不要？那不是给人看不起吗？现在就开始改，不可以自称奴婢了！”

　　流云低声应下，心里觉得主人亏大了，不但送出去一个奴婢，还赔上宅院、田地，顿时羞愧难言！

　　没几天，婢女流云咸鱼翻身的传奇冲出崔府，传遍东都。与之相配套的后续就是史诚被贬，到城西看门去了！

　　流云成为婢女们心目中的榜样，常被人围观，甚至有人要求拜她为师，学几手功夫。这些人很快被元夕告诫：“流云娘子下个月就要出阁，哪有空弄这些？”

　　流云很不适应身份巨变，惶惶不安，全然不见昔日草原上的飒爽风姿。

　　水涨船高，大龄未婚女青年藏云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凝之很小心地打听了几位有求娶意向的人，最后定下几位昔日同袍，打算从中选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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