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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后记 一梦秋水

一梦秋水 空色彩虹 5438 2021-04-02 21:11

  慕国帝都城外,梨家庄来了一个客人,是一个长相出挑的青年男子,如刀锋一般的眉毛下长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阴柔中带着刚毅,天生的嘴角上扬,脸上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邹子语信步走进一个院子,这里杂草丛生,看样子已经荒废了许久,他站了一会儿,“吱呀”一声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扑簌簌的落下一些灰尘,他抬手在肩上随意的掸了一下。

  这间是主室,左右两边是两间卧房。主室还算宽敞,放了一排排的木架子,架子上满是各种中草药,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这个地方,他以往经常陪着阿梨来。邹子语在门口站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走进去,合上门走出了院子。

  刚到门口就听有人喊道:“孟公子?”

  就见一扛着锄头的农人,刚从地里回来的样子,一看真是邹子语,忙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朴实的笑道:“果然是孟公子!”眼里难掩兴奋,偏头往院子里看了几眼,没看到任何人,随即有几分失望,问道:“孟公子,陆姑娘她没回来么?陆姑娘好久都没来过了,庄里的人病了只能走好几里路去最近的镇子上看了。”

  陆姑娘,陆梨,阿梨……

  那农人本来还想问点什么,可见对方的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明明是个翩翩公子,可这个样子还真是吓人的,赶紧说道:“家里还有活计,孟公子。我就先走了。”

  邹子语面无表情的向着庄外走去,沿着那条小溪流一直走,最后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下停住脚步。已有两个黑衣人驾着马车在这里侯着。

  见到邹子语,二人忙齐齐上来行礼道:“殿下。”

  邹子语微微点头,吩咐道:“把这些杂草清理一下。”

  现在是盛夏,树下的杂草已长到成人齐肩的高度了。待杂草清理干净后,就看到立在那里的一堆孤坟,依稀可见木碑上刻着:爱妻之墓。无名无姓。

  邹子语站在坟前,忽然一抬手就将墓碑劈得四分五裂,然后从原来立着墓碑的地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株火红色的灵芝。

  他把灵芝拿出来握在手里,一发力,火灵芝碎成粉末,被一点点的洒到地上。反正这东西现在已经没用了,

  邹子语将盒子随手一扔,道:“把坟挖开。”

  太子殿下来到这慕国敢情是为了来挖这么一尊无名之坟?二人虽惊疑未定,但也连忙应了声“是!”就动起手来了。

  邹子语又道:“小心点,别碰到里面的尸骨!”

  那两人挖的很卖力也小心,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坑,二人就改用手刨,坟里的这位他们可不敢怠慢,刨了一会,似乎摸到是什么东西,把上面的土扒开,就看见了一层黑色布料包裹着的东西,旁边还放了一把匕首。

  邹子语走到坑边,道:“好了,去马车上把那个箱子拿过来。”

  待那二人走去拿东西,邹子语对土坑,轻声细语的道:“母亲,我带你回家。”便小心的下到坑里,小心翼翼的将原来包着尸骨的那件衣服解开,这是慕铮的衣服。

  邹子语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箱子,说是箱子,但装一个人进去不成问题。他把箱子打开,里面扑了厚厚一层金黄色的锦缎,软软的。邹子语很小心的把里面的尸骨一点点的放进箱子里,每一个动作都极致的轻柔细腻,生怕一个不小心撞疼了这些白骨。

  两个守卫已经猜到了埋骨于此的是何人,柳无双战死沙场,归国之后尸体不见了,相传是被自己的儿子邹子语藏了起来。还有传言说,这个邹子语,他恋母。死了也不得安宁,柳无双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儿子。想到这里,二人都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是,邹子语既然恋母,又怎会让自己母亲的尸骨如此支离破碎,还泡在不归涯下暗无天日的冰冷潭水之中?

  难道就为了让杀死自己母亲的慕铮将这尸骨亲手埋葬,然后再下跪,磕头,上香?在着坟前忏悔痛哭?可慕铮心里哭的可不是柳无双,战场之上,生不由己,生死无常。

  邹子语取出柳无双的尸骨后又把坑填平了,黄土掩埋了那把慕铮当初留下的匕首。

  距离邹慕两国休战已经快三年了,双方使臣来往频繁,皆是有心交好。两国交好,如何体现诚意呢?自然是和亲了。

  邹国皇嗣只有邹子语一人,只能从慕国嫁一个公主过去,嫁谁呢?这次慕国众臣难得的想到了一处,正当年龄还未婚嫁的夕晨公主——慕茜辰。当然,最重要的的是这个公主她疯了,还疯的不彻底,大多数时候还算正常,只是偶尔发发颠。

  这是慕国众所周知的秘密,不过邹国人并不知道。把她嫁过去,既表了诚心,也不吃亏,到时候大不了把她弃了便是。

  朝中众人一提议,摄政王也就允了,三个月后,慕茜辰将作为和亲公主嫁给邹国太子邹子语。

  至于慕王慕疆的意思,无需多问,他整日沉迷于吟诗作画,早就不问朝政了。慕疆初登基为帝之时,那可是来势汹汹要大干一番的样子,可后来也渐渐弱了势头。

  而皇后娘娘凌潇儿自从诞下龙子后,就很虚弱,又由于之前流过一个孩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日卧床不起,慕疆一直陪在病床前。可他始终还是抛不下自己平生最大爱好,整日把自己困在唯尊殿里不停地写写画画,后来干脆就不出来了,也再没有去过凤栖阁。

  也有人暗地里传言,慕疆其实是被摄政王给软禁起来了,到底在把持朝政上,这位新皇还是嫩了点。甚至皇后娘娘诞下的龙子,也有人说是摄政王的种。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慕国,一切大小事务,皆由摄政王一人说了算。不同于之前那个只做了几日摄政王就被烧死的江思远,这个摄政王很有本事,谋略过人,武艺超群,又办事公正严明,很有一代明君的派头,在朝中很得人心。

  据说这位摄政王,原是先皇慕勋身边的贴身护卫,人称无忧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暗地里为慕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当然了,那些朝臣可不管是谁把持朝政,只要是个太平盛世就好。

  早朝过后,无忧照例来到凤栖阁,走进内阁,一个年长的宫娥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儿引着一众宫娥欠身行礼道:“奴婢拜见摄政王殿下。”

  无忧微微颔首,那年长的宫娥就抱着孩子带着其他宫娥走出了房门。

  凌潇儿半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脸上未施一点粉黛,原先保养得极好的水云秀发,现在看起暗淡无光,像枯草一样批散着,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无忧缓缓走到床边,依然是死水一般无波无澜的脸,用平缓得不能再平缓的声音问道:“午膳用过了?”

  凌潇儿点点头,其实她不过是喝了几口稀粥而已,她早就吃不下东西了,每天都过得昏昏沉沉。

  无忧转过头,凌潇儿的眼神刹时就变得清明起来,一把抓住无忧的手臂,死死捏着不放,道:“无忧,别走……别走,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他每次来,不过是看看她有没有吃东西,只是看一眼,便会转身离开。

  无忧正襟危坐,用疑问的语气问道:“何事?”

  凌潇儿憋了好久,才道:“……对不起。”

  无忧:“什么?”

  凌潇儿:“……孩子,我们的孩子……”

  无忧死水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凌潇儿在天牢用来诬陷孟秋水而流掉的那个孩子,竟是自己的骨肉,当时他真恨不得一剑劈了这个女人,可居然还是下不去手。

  现在再看凌潇儿,曾经那颗耀眼的明星从云端跌落,再不复往昔的光彩。他听到她说:“无忧,我就快死了了……”

  这句话,让无忧那颗本来就很空的心,更空了。

  凌潇儿一直在喃喃自语,就像是在说给无忧听,“我快死了,快死了,活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死……”

  重复了无数遍后,飘忽的眼神才慢慢聚光,她看着无忧,笑道:“无忧,我做了太多坏事,终于报应来了,我现在忏悔,有用么?”

  这一抹苍白无力的笑,绝对是无忧在凌潇儿脸上看到过的最为干净的笑容了,她说她忏悔,无忧自然不信。

  上次凌潇儿哭哭啼啼的拉着无忧说自己后悔了,愿意余生吃斋念佛来赎罪,那是无忧的心是触动的,可是后来怎么样了呢?后来,无忧被合欢香迷住了,这就有了慕安。

  慕安这名字是无忧取的,封安平王,安天下,平战乱。

  现在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他都不会再相信了,凌潇儿的心思,真的猜不透,他也不想再猜了。

  “无忧,我这一生,只为你怀过孩子。”

  无忧就像是当头挨了一棒,有些眼冒金星,一把甩开凌潇儿的手,低喝道:“可是,第一个孩子,也是你亲手杀的!”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了。

  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凌潇儿惊慌失措的想要伸手去抓住他,可他走得太快了,她抓不住,最后只能跌到床上……最后也只能抱着膝盖,整个人慢慢躺到床上蜷缩成一团。

  她让他帮自己找慕铮,可渐渐发现,能不能找到慕铮已经不重要了,可她还是忍不住要去见他,只为见他,而他,似乎目空一切,完全看不到自己。

  凌潇儿只得故技重施,可是无忧虽然每次都叫人送来一些精贵的补品和安胎药,可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厌弃,直到慕安出生,他也没有好好看过凌潇儿一眼。凌潇儿拼了命也一定要把孩子留在凤栖阁,哪怕他只是来看看孩子,她还是能见到他的。

  现在就算她告诉无忧,她已经爱上了他,他也不会相信了。她现在真的后悔了,每天都在忏悔,对宁王和王后,对宁白玉,对陆卓然,对小海棠……还有无忧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她知道在大殿前被百马踏躯而死是她一直寻找的凌琳,会不会崩溃大哭?

  凌潇儿自嘲般的笑着,手上这么多条人命,死后必然是要下无间地狱的,这世上也没人会留恋自己吧?她是真的一直在忏悔,可谎话说多了,就算讲真话,又有谁会信?

  凌潇儿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流到嘴里,原来竟是这般苦涩。

  无忧走出内阁,从宫娥手里接过慕安,也只有在对着这个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才会露出少有的温度。

  翌日,当宫娥们去伺候凌潇儿用早膳的时候,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上前一探,已无气息。据太医所述,皇后娘娘午夜之时,就已经去了。

  母仪天下的皇后,死时身边竟没有一个人,郁郁而终,怎不令人唏嘘。就连下葬的时候,慕疆也没出现,整个过程都是摄政王在主持。

  同日,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酒楼落成,开张大吉,鞭炮,舞狮,好不热闹,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一直到深夜才打烊。

  这真的只是一个喝酒吃饭的酒楼。

  当归和朵儿忙里忙外都要累到虚脱了,另外三个人,一个忙着在院子里种海棠花,另外两个则以要带孩子为由,就没出现过。

  终于忙完了一切,朵儿拉着当归去到后堂,打算约上另外三个人好好算算今天的帐。

  一进后堂,就看到果然很忙,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在对弈,而孩子已经在他娘亲怀里睡着了。

  朵儿走上去,把手按在棋盘上,一阵乱扫,打乱了整个棋局,道:“二位真是好清闲!”

  凌聪嚎道:“我都快赢了!”

  慕铮则一脸轻松的摊摊手,“这可不一定。”眼看下不赢,他早就想这样了,可是拉不下那张老脸,虽然他总是这样,也总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凌聪看向当归,用眼神示意,不管管?

  当归抬起手,用食指挠了一下鼻梁,眼神飘向一边。

  凌聪无奈道:“天色不早了,各位洗洗睡吧。”

  朵儿一跺脚,面露愠色,道:“反正明天我不起来开门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当归心道:曾经这话你在花开满楼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第二天还不是照样准时开门了。

  慕铮道:“这不有你们吗?年轻人就要多历练,我们几个都是老人家,要安享晚年。还有啊,我右手可是受了重创,不能干重活的。我相信以你俩的能力,养活我们三个老人和一个小的,绝对毫无压力!”

  慕铮的厚脸皮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了,朵儿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其中另一个三十几岁的老人家已经脚底抹油消失了。

  朵儿看向一旁抱孩子的白发女子,对方一脸我管不了的表情。

  当归:“回去休息吧。”

  朵儿:“老人家,你也快点休息吧!”然后一把把当归扯走了。

  慕铮把孩子抱过来,“儿子,到爹怀里来~”小儿在怀里哼了几声。

  孟秋水嗔道:“他刚睡着,你别又给弄醒了!”

  “对哦。”慕铮伸长脖子在孟秋水脸上亲了一大口,笑得匪夷所思,“秋水,我们也回去睡吧!”

  孟秋水:“……”

  那日,慕铮抱着孟秋水,从白天等到黑夜,就在他以为她要永远的离开自己的时候,怀里的人终于动了动,说道:“慕铮哥哥,你抱得我好热……”他欣喜若狂。

  他们早该这样,似乎她从来没有跳下不归涯,这些年的的煎熬与相思无望,不过就是梦一场,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正如一开始的初衷一样,一生相伴,朝朝暮暮,直到白头。

  一梦秋水,只记欢喜不记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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