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灯光暖黄，满是暧昧奢靡的味道。

　　小海棠着了一袭火红的华服，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目，点绛唇，面贴花钿，头发高高绾起，发髻上别了一支艳丽的海棠。

　　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梨姑娘说了，今天可是那位凌公子点名要的小海棠。

　　小海棠自幼家中贫苦，好在生得一副姣好皮相，年仅十四就被母亲几两银子买到了这玉树银花。吹拉弹唱，吟诗作对她都不会，不能卖艺，就只有卖～身了。

　　姐妹们告诉她，等挣够了，就为自己赎身，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拿着钱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总比一辈子在穷苦里挣扎好得多了，她便把这话听进去了。

　　至于房中术，自然有人教导，小海棠每次都听得面红耳赤，学会了，就得去招呼客人。

　　那天，小海棠被一个姓李的达官显贵相中，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好，坐在房间里等候，虽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可内心还是忐忑不安。

　　没等多久，门就被人粗暴的一脚踢开，小海棠对着镜子摆了一个热情娇媚的笑，迎了上去，道：“大人，奴家可把您给盼来了～”

　　说是盼，其实心里早就萌生了退怯之意，她是真的害怕，可又能怎样？早晚都要过这一关，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样子，约摸四十几岁，身体有些发福，完全掩盖了年轻的时候的俊郎，看起来颇有几分油腻之感。看样子之前是喝了些酒，有些醉。

　　看着小海棠不停地搓手，色眯眯的眼神盯得她全身不舒服。

　　瞬间，她就无师自通的懂了衣冠禽兽这个词，穿着衣服还是个人，脱了衣服，禽兽不如。这些达官显贵，人前高傲自持，有模有样，看她们这等人向来只用鼻孔，来到这玉树银花，皆原形毕露，无耻又下流。到底是命不同，她也就只能祈祷这位李大人倒头就睡。

　　小海棠忙找了一块帕子，用温水浸湿，笑道：“公子，让奴家来给你擦擦脸。”顺势就要抬手去关门。

　　那人却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吐着酒气和菜味说道：“不擦脸，给大爷我好好擦擦身上。”说着就埋头在小海棠脖子上又亲又舔。

　　小海棠做的所有心理准备顿时土崩瓦解，六神无主，全身僵硬，那人似乎觉得无趣，就把手放开了，小海棠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也有些许回神，道：“大人……先……先让奴家……把，把门关上。”

　　那人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一挥手，嘲讽道：“你不就是出来买的吗？害怕被人看？大不了爷多赏你几个子儿，装什么装？”

　　小海棠：“可是，大爷……啊！”

　　那人上前来，拉着小海棠的衣领猛的一扯，一声裂帛声，一边衣服被撕裂滑了下来，露出了一边雪白的肩膀，小海棠从慌乱中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由于亢奋而布满血丝的眼！

　　顿时心惊，对着那人全力一推，那人一个趔趄，就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扇得小海棠大脑“嗡”一声，全身发麻，整个人扑倒在地。

　　那人甩了两下手，啐了口唾沫，骂到：“呸！看你是个雏份上，爷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就不信老子今天治不了你！”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地上的人拎了起来。

　　那人拉着小海棠的衣服就是一通撕扯，这时门外已聚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她知道入了这行，就得认命，把身体当成是挣钱的工具，可是她也不想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么一个人！

　　跑！这是她此时心中唯一的一个念头。既然挣不脱，小海棠干脆把外袍一脱，就往门口冲去，那人把手上的衣裳狠狠砸在地上，追了上去。

　　小海棠推开人群没跑几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除了知道一个男人以外，她没敢多看，就觉得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让她安心，她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那人不放，把头埋在那人的胸口。

　　身后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小浪蹄子，给老子滚回来！你他妈的是找死？！老子……”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海棠也从六神无主中回了神，也在纳闷发生了什么，就听一个温润的声音说道：“原来是李大人啊？可是喝多了？”

　　片刻的沉默后，另一个声音陪笑道：“原来是凌大公子。”全然没了刚才辱骂小海棠的嚣张气焰，尴尬中带着几分忌惮。

　　那人轻轻把小海棠从自己身上推开，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再轻轻捏着小海棠的下巴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明亮又目光柔和的眸子，这才发现原来她慌乱中抱住的人竟生得这般好看，翩翩公子，丰神俊秀。即便是在这风月场所，也像一抹皎洁月光般柔和明亮。

　　小海棠看的呆了，痴了，完全忘记了现在的自己衣衫不整，涕泪满面，冲花了妆容，脸颊上还留着一个掌印，狼狈不堪。

　　凌聪看着她，先是哑然失笑，随即眉头微皱，抬头看着那位李大人，声音客气中带着冷然，道：“既然李大人不懂得怜香惜玉，那这姑娘现在是我的了。”

　　李大人嘴角抽了抽，酒早就醒了，接着陪笑道：“望凌公子玩的尽兴，在下告辞。”

　　梨掌柜早就过来了，见李大人要走，对着小厮道：“送送这位大人，把大人银子给退回去。”

　　小厮道：“大人，这边请。”便引着李大人下了楼。

　　凌聪道：“还未问这小姑娘芳名。”

　　阿梨答道：“小海棠。不知凌公子要买我们小海棠到什么时候？”

　　凌聪笃定道：“一直。”然后把手放到小海棠肩上，柔声道：“等着，我过两天就来看你。”然后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

　　要不是脸还火辣辣的疼着，小海棠就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说两天，就真的是两天。

　　小海棠听到身后的门被人打开，再轻轻关上，不用转身，就在镜中看到一个白衣公子缓缓走到自己身后，微微垂手，摘下了她发髻上的海棠，“这海棠花，真香。”

　　小海棠站起身，转过去仰头看着他，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道：“公子，海棠花没有香味的。”

　　凌聪道：“不见得。”

　　“啊...”半晌，才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凌聪拉着小海棠来到床边，自己坐下，再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她双手环到他脖子上，头枕着他的肩。

　　她与他，初见，惊慌失措，再见，已如故人。

　　小海棠抬起头，寻到他的唇，吻了上去，道：“公子，这是我第一次亲人。”

　　凌聪不说话，低头回以更深的吻，唇齿相依间，似乎听到他在说：“我也是。”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一夜缠绵。

　　天光微亮时，小海棠趴在他胸口，问道：“公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凌聪搂了搂她，道：“不来了。”

　　还来不及难过，很快，又听到他说：“再睡会儿，醒了，我带你走。”

　　他轻描淡写，她却深信不疑。

　　睡了一觉，凌聪起身就去找梨掌柜给小海棠赎身了，梨掌柜一手接过银子，一手将小海棠的卖身契递给凌聪，凌聪接过来扫了一眼，便放到一旁的油灯上烧了。

　　梨掌柜随口问道：“凌公子这可是要带小海棠去将军府。”

　　凌聪摇摇头，“我们去笙歌巷。”

　　梨掌柜只是笑笑，也不多说。

　　凌聪是一路横抱着小海棠出了玉树银花的，有人羡慕说小海棠真是好命，也有人说，这些贵公子没一个真心的，玩腻了，小海棠还得回来。

　　她和他之间，只有寥寥数语，海棠却将一生相许，别人说什么，她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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