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闭眼装睡，没有回应他。

　　“我第一次跟我爹进深山打猎的时候，是十九岁那年。”廖青看着墙壁，开始讲解了自己初次打猎的事情，以此转移悠然的紧张感。

　　“那时候，是秋天，深山里面的枫叶都红成了花一样，野果树都结出了很多的果实，一个个手掌大的野梨果垂在树枝上，一晃一晃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廖青边说着，耳朵边竖起来听悠然的呼吸声，听她渐渐平稳了呼吸，他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继续说了下去。

　　“我跟我爹足足走了大半天，才去到一个山洞里，那里放了一些炊具和柴火，原来那是我爹经常休息睡觉的地方。我们在山里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爹一直很认真的教我打猎，从最开始的打山鸡野兔，一直到后来的野鹿，再后来的野猪。

　　“深山里还有老虎豹子，以及成群的狼群，那些都要好几个人才能捕获的，爹说我们两个人能搞到一只百来斤的山猪，就已经很厉害了。”

　　“后来我们就下了山，他又带我去了镇子上，教我如何卖猎物，如何的讨价还价。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悠然的呼吸声已经变得轻缓绵长了，她已经睡着了，廖青没有再说下去了。

　　夜色里，他卸下了自己的坚强，任由悲伤在他脸上蔓延，最后变成眼里的那些液体，他深呼吸着，把它们通通都憋了回去。

　　廖青昨天往河里放了五个鱼笼，到清晨去收笼的时候，他特意带上了自家老二，两个人提了四个木桶去了河边。

　　廖帆虽说昨天已经听大哥说了，那鱼笼捞鱼的厉害。

　　可今天自己倒笼子的时候，看着密密麻麻往桶里蹦的鱼虾时，他还是被狠狠的惊愕了一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今天确实如悠然猜想的那般，竟然捞到了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不过也没有毒，廖青依着悠然之前的嘱咐，拿棍子夹了放生河里了。

　　两兄弟提着木桶回家，路上并没有碰见任何人，廖青特意选了四更天就起来，也是为了避人耳目的。

　　那天听悠然分析着利弊，他觉得，还是越晚让人知道这件事越好。

　　廖帆把木桶都提到了板车上，然后去叫醒了廖远和顾言之两个孩子，跟他们说了要去镇上的事情。

　　廖青则回屋把熟睡的悠然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一行人就这么趁着朦胧天色出发了。

　　廖帆拉着板车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小的在帮忙推，几个人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路，才走到了南源镇。

　　廖青捏了捏悠然小巧的鼻子，将她唤醒了，待会忙碌起来，他怕自己会顾不上她。

　　悠然醒来后，迷茫了几秒，然后看着眼前人流涌动的陌生环境，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是，镇子里？”她愣愣的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廖青。

　　“嗯，到镇子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不会就是这么一路抱我过来的吧？”悠然看着自己现在身上还裹着的薄被，觉得真是丢脸到家了。

　　廖青点了点头，笑着道：“没事，不丢人。”

　　廖帆在前面笑着合不拢嘴，星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悠然你醒了也好，咱们一起卖鱼去，我这可还是第一次做自家买卖呢。”

　　“你真厉害，编的那个笼子实在是太好用了，一个晚上竟然捞了这么多鱼，待会卖完了，我估计都比得上我一年的工钱了，我高兴的都发懵了好久。”

　　悠然下了地，整理了下身上褶皱的衣服，又用手指捋了捋头发，眼睛看着四只木桶里装得满满的鱼虾，小脸上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你们河里的鱼可真多，比我想象的还多。”悠然感叹着，又问廖帆道：“廖二哥，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生姜，带来了吗？”

　　廖帆拍了拍身上的布袋子道：“当然带了，你吩咐的，我哪敢忘记啊。都听你的切成丝了，待会是不是买鱼都送一点？”

　　“对，这个能去鱼腥味的，待会让买的人一起下锅，鱼虾的味道会更好。”悠然说完，拉过廖青去了一旁，低声问道：“你们这里都是怎么做生意的？”

　　廖青讲解道：“就这样带着东西到处叫卖也行，或是送酒楼，或者是找个地方摆着也行，总之怎么都行。”

　　“哦，那你想怎么卖？”悠然又问道。

　　廖青想了想说道：“找个地方蹲着，然后我送些去酒楼。”

　　“行，我也不了解情况，就随你吧。”悠然爽快的道。初来乍到的，得摸清楚行情才行。

　　于是一行人跟着廖青去了一个菜农比较多的地方，把板车停了下来后，廖帆跟廖远就好像开始就商量好的一样，一人左边一人右边的开始吆喝了起来。

　　“卖鱼咯，卖鱼咯，刚刚从河里抓起来的鱼，可新鲜了。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们快来买鱼咯。”

　　“大家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哎，新鲜的鱼虾，都活蹦乱跳的呢！”

　　悠然看着那对活宝，跟顾言之对视了一眼，很捧场的笑了起来。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廖青道：“你看他们这样多好多活泼，你总是那么严肃的拘着他们的性子，非要他们活的跟你一样正经一样累，何必呢！”

　　廖青此刻眼里都是她明媚的笑颜，和眼中那璀璨夺目的光彩。明明都是同样的面容和外貌，可唯独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直都是不一样的，无法替代的。

　　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朝霞漫天，万道金光普照大地，驱散了清晨的薄雾蒙蒙，也照亮了明德镇的早晨。

　　早晨出来买菜的人流络绎不绝，小镇上嘈杂不已，人们各种说话声，车轮声，走路声，嬉戏声，一片热闹喧哗的景象。

　　买菜的人多了，悠然他们的鱼摊又摆在了菜农隔壁，自然是跟着大家沾了些光。

　　古代的秤好像还没有全国普及，反正悠然看附近的商贩们都没有拿秤秆出来。而他们卖鱼，也是靠感觉和眼力来判断重量的。

　　大的鱼，五六斤左右的，卖六十文一条，而中等鱼，三四斤的，就卖四十文一条，而小的，两三斤的，就卖三十文一条。

　　悠然负责收钱，廖青负责估价，而顾言之负责送生姜，廖帆他们则挑鱼拉客人，各自分工明确，也各自忙的一团乱。

　　廖帆跟廖远脸上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悠然看得觉得自己脸都僵了，他两都不觉得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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