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斑驳陆离的阳光疏疏落落地洒在人的脸上生出融融的暖意,陆北辰小心翼翼地为陆安歌上着药草。
原本柔嫩光滑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陆北辰轻轻皱起眉头,动作更轻柔了些。
“大哥,大姐怎么样了?”陆安歌打破沉默。
“昨天回来时一直昏着,今早清醒了,精神一直不济一直掉眼泪。娘在照顾她呢,你就别担心了。”
听到陆芷柔状态不好,陆安歌抽出手臂急声道:“我去看看大姐!”
陆北辰眉眼间隐有不悦,一把拉住她,“你自己伤成这样都不在意的吗?还要乱跑!”
“我这都是小伤,大姐她现在是最难过的,我要去看看她,劝她不要为了柳文新这种小人伤神……”
陆安歌一脸担忧地看着陆北辰,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陆芷柔。
“坐下”陆北辰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陆安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坐下,他仍细心地为陆安歌轻轻地抹着消肿的药草。
陆安歌无奈东想西想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蓦地看到陆北辰有些肿胀的右脸,还有些红红的,想必是替自己挨了那一掌还没有消肿,心中猛然泛起愧疚之意。
可是陆北辰似乎已经忘了脸上的痛他此刻的眼中只有陆安歌。
陆安歌缓缓抬起手,带着怜惜的目光,覆上那红肿的地方。
陆北辰只觉,脸上一凉,心头大震,下一刻心狂跳不止,随着她指尖的温度传来,他竟不知所措!
想推开那双手,可是心里却一直有个疯狂的念头,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他低下头去躲避地离开了她的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么想抓起那双手。
陆安歌的手悬在空中,感觉有些尴尬,半天才收回手,但是目光一直盯着陆北辰。
为她上好药后,陆北辰开始收拾草药拿回屋子去。
“大哥”陆安歌制止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还有地方伤到吗?”看着陆北辰急切的目光,陆安歌想起昨日还跟大哥置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没有,只是,我看你脸上一直不消肿,涂点草药会不会好些?”陆安歌的眼睛里含着希望还有愧疚。
本来想推说不用了,可是心念一转竟说不出那句“不用了”
陆安歌只当他答应了,走到他身边,用竹勺沾了些草药小心翼翼地涂着,她离他那么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细微的汗毛,阳光站在她的脸上,如玉的面庞此刻被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亮,微风吹过她的裙裾轻轻地抚到他的身上。
“大哥,你还真别说,我师父的药膏还是挺好用的。”陆安歌涂药以后感觉胳膊上凉凉的,也不似之前那种肿胀感了。
陆北辰嘴角轻轻上扬“你师父不仅知道你闯了祸,还知道就凭你那些功夫肯定会受伤,所以给你备好了药膏。”
陆安歌吐了吐舌头。
陆安歌回想起昨天也确实也是惊险,不过,还好,她们都没事。
“有空我要去看看师父,他现在肯定很着急。”
“嗯”
一个人有些痴醉地看着她,而她却只是在认真地涂抹药草。
看到她一丝不苟的模样,陆北辰的唇角不经意地弯起一丝弧度。
而竹篱墙外,萧祁睿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除了失落还有疑惑万分。
昨日他和林月笙走之后,他放心不下陆安歌,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先找个人去给在虞城的五弟送信,就往陆家这边赶。
他看到了陆安歌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心里立马就放心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却看到了这一幕,为什么总感觉陆北辰的眼神怪怪的?
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英俊的脸庞蒙上一层疑惑和不解,最终还是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抹窈窕的背影,悄悄地离去了。
在路上他一直不断地想,他和陆安歌不过是两面之缘,而且又机缘巧合地救了她罢了,可是为什么却又对她念念不忘?
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她的身影,昨天他救了她以后准备赶往虞城,可是他心里却又惦念着陆安歌的安危!她会不会有事!那么冷的天气,她身上又有伤,要是真的跪一夜,可怎么的了!
陆老爷为什么那么狠心?那些祸都是她为了她大姐闯的,她也是为了救她大姐,虽说萧祁睿也知道这件事的影响有多大,可是说到底,她也是为了维护她大姐,为何要那么重的惩罚她!
萧祁睿百思不得其解,扬鞭加力催马,速度越来越快,风呼啸着从他耳边穿过,他想清醒一些!
片刻后,陆安歌去探望陆芷柔,刚一进门就看见陆芷柔轻倚着床,脸上是比秋风还萧瑟的面容,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也失去了光芒……
陆芷柔的品貌绝不在陆安歌和陆蓁之下,生的一张秀丽的脸庞,体态匀称,再者她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和柳文新成婚之后,更是添了一份少妇的温柔成熟和妩媚。
但是在经历了一切变数之后,秀丽的脸庞是一片灰暗,就连平时里剪剪秋水的眼睛都少了一分灵动,取而代之的是清冷。
“大姐”陆安歌轻唤道。
陆芷柔苍白的脸庞转了过来,面上有些惊讶担忧之色“安歌!”说着急忙下床去,脚却一软险些跌倒,陆安歌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陆芷柔拉她坐下,上下打量了一圈,焦急道“我早上听蓁儿说爹昨天重罚于你了?”
“没事的,大姐,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陆安歌微笑着看着她。
陆芷柔才放下了担忧的心。
看到郁郁不快的陆芷柔,陆安歌劝慰道:“大姐,柳文新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陆芷柔冷笑一声,目中是哀凉的寒意“是!他根本就不值得!”
“大姐……”陆安歌眉头微蹙,她知道虽然陆芷柔这样说,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从小我读女戒,娘教我三从四德,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也知道,他如今不同于往日了,是贵人了,他会娶别的女人,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他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我?”
陆芷柔有些激动说完猛烈地咳了起来。
陆安歌急忙上前为她拍背,等她稳定一点,才坚定道:“大姐,那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有我们!”
看着陆安歌坚定而炽热的眼神,陆芷柔觉得心中一软,连日来受的委屈不敢在陆夫人面前显露怕她会担心,此刻委屈和难过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泄而至,陆安歌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安抚。
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要这样对待一个温柔善良却又柔弱的女子!她辛辛苦苦地帮柳文新谋了功名,不想他却如此对待糟糠之妻!大姐以后该怎么办啊!
陆安歌心中思绪万千。
陆芷柔渐渐平静了下来,陆安歌温言细语地安慰她。
突然陆芷柔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抓住陆安歌的胳膊,面色发白,喊道:“糟了!柳文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现在就像疯了一样!他会来找陆家麻烦的!”
被她这么一抓,陆安歌胳膊上的伤口登时疼痛难耐,陆安歌直疼得牙齿里丝丝直冒凉气,却又极力忍着。
陆芷柔察觉到她的异样,想掀开她的衣袖查看,却被陆安歌躲闪地藏到了背后,笑嘻嘻地道:“我前几日上山看师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上山的时候摔的?她来回去了那么多次也没见她摔过啊?
照她这么说,不是快痊愈了吗?可是刚才看她疼的直抽冷气,倒不像前几天的伤?倒像是新伤!
想到这,陆芷柔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神色由伤心转为担忧,急声道:“给我看看!”
陆安歌扔笑着说没事,可是看到陆芷柔坚决的样子,只好伸出手臂。
“啊?这……”陆芷柔大为震惊!
“这,这是昨天把我从柳家救出来的时候受的伤?”陆芷柔看着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心中心疼不已。
“已经上过药了,好多了,大姐不必挂念了”陆安歌漫不经心地用衣袖遮盖住那些累累伤痕。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
陆安歌不以为意,“大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你是我大姐啊,你有难我当然要护你周全,保你平安啊!”
“可是我,都是大姐连累了你!伤口还疼吗?”陆芷柔目中盈然有泪光,她没有想到陆安歌会为了她竟敢去柳家大闹,破坏了柳文新的婚宴,更没有想到,在她危急的紧要关头,自己的亲生妹妹陆蓁都被吓得溜走了。
而她,虽然不是她的亲妹妹,但是她的做做所为是连一个陆蓁都做不到的。
她也是刚回来时听陆夫人说了几句。她还奢求什么呢!有陆安歌这样一个掏心掏肺甚至不顾生命危险而去救她的一个好妹妹!
陆芷柔攥住她的手,力度和温度通过双手传递过来,陆安歌微笑地看着陆芷柔。
“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陆芷柔空洞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光亮,泪水紧跟着落下,打湿了被褥。
“恩!”陆安歌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深意,重重地点头,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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