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终章,是结束,也是开始
珠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东山围猎的时候,当时,原本温驯的小母马不知道为何,忽然发出一声痛楚般的嘶鸣声,狂奔了一段路之后,把她整个人一下就被甩了出去,‘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好在她只是驾驭着马儿慢跑,运气也够好,摔下来的地方是一片藤蔓,落地的时候小腿一歪,脚踝被扭了一下,身上其他的地方倒没受到伤害。
珠珠倒在地上,回过神后,抬头看向自己的爱马,见它已经发了疯一般的朝林子深处狂奔而去,知道它必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想挣扎着起来去追回它,刚站起来,脚踝的疼痛让她身子一软,又‘啪嗒’的一声摔到了第上。
她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刚刚小呆哥哥原本说要跟着自己的,身边服侍的人,也因为刚刚马儿的狂奔被甩了,等到他们赶上来,也不知道马儿跑到哪里去了。
那可是爹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呀。
这时,前面有人驾着马奔驰而来,她没看清马上的人是谁,指着她的马儿逃走的方向,道,“我的马跑了,你快去帮我追回来。”
马上的人也没说什么,就真的往那边跑去,珠珠这才看清楚那人身上穿的是御林军侍卫的服饰,想着可能是刚刚小呆哥哥给她的侍卫吧。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侧耳听了听,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她动了动扭伤的脚,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于是她想要站起来,只是她刚一动,就惊惧的立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发出一声尖叫。
她的身侧,一株树杆上缠绕着一条蛇,正对她吐着猩红的信子,转眼间就要朝她窜过来,珠珠已经吓呆了,不知道是该逃,还是立在那里让蛇咬……
这时候,耳边忽然有一道男子急促的低喝声,“别动。”
她根本就动不了,就算让她动,她也动不了啊。
那道声音刚落下,就见一道光从她眼前掠过,最后‘咚’的一声,那条蛇被叮在了树干上。
珠珠这才敢吐出一口气,腿脚无力,跌坐在地上,可她一想到也许附近还有蛇,她就惊叫着弹了起来。
她连受伤的脚都不顾,惊魂未定的往刚刚救她的人那里而去,咦,是刚刚被她指使着去追马儿的人,他怎么又回来了?
“谢谢……谢谢你”珠珠看清楚救命恩人之后,擦了擦眼泪,结结巴巴的朝他道谢。
这个人,他好高,肩膀也很宽,长的虽然没有爹爹和小呆哥哥,小笨弟弟那么好看,可他全身充满了朝气,看向自己的眼睛,年轻又明亮,炯炯有神。
他身上穿的是品级最低的御林军侍卫服侍,可却有着一种别样的禁欲感(这是娘亲后来告诉她的,因为爹爹穿上亲王服后,在娘亲的眼里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的心,没来由的跳动了一下。
“我叫珠珠,你叫什么?我会让我哥哥感谢你的。”珠珠说到。
她平时胆子挺大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软软的,长的丑的东西。
对面年轻的男孩眼神闪烁着,好似要逃离什么,后退了一步,道,“你没事就好,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叫杜艺鸣。”
珠珠见他原本是要去帮他追马的,怎么忽然又折返回来了,问道,“你刚刚怎么回来了,幸好你回转,不然我肯定就被那条蛇咬了。”
杜艺鸣道,“这里是皇家猎场,进行围猎前已经排查了很多次,肯定不会有刺客对你的马下手,而这次围猎的只有皇太弟带来的人,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肯定也是跟着贵人一起来的,贵人里可是有很多阴谋的,我是御林军,有保护你的职责,你的马跑了,可以再买,可要有人对你下手,那你可就……”
珠珠听他说’贵人里有很多阴谋‘,就想到最近娘亲教导她的那些,她听了都毛骨悚然,从小,她被爹娘,兄弟宠爱着,但并不傻,知道生活里总是有灰暗,但真正听到了那些,又心里不舒服了。
如今,再听到一个御林军侍卫这样嫌弃的说法,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啊,我就没有谋害过别人,我娘亲也没有,我家也没有。”
杜艺鸣本是好心的解释为什么会回转马头的原因,可见珠珠忽然好像生气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于是磕磕巴巴的道,“我没有说你谋害别人,我是说我怕你被别人谋害了……”
珠珠也感觉到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于是小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我……我被吓的语无伦次了。”
那边被珠珠撇下的人赶了过上来,珠珠的丫环跳下马,到珠珠身边,“郡主……你没事吧。”
杜艺鸣听到那丫环叫珠珠‘郡主’只惊讶了一会,就马上跪下道,“小的不知道是郡主,还请恕罪。”
珠珠见他跪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伸手去拉他起来,但想到男女有别,于是,连忙后退,这一退,原本被她忽视的,脚踝的疼痛又扩大的,她‘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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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女儿受伤了,自然被芳华和薛重光勒令在家里休养,不准出门。
而珠珠的马突然发狂也被高度关注,严密的查探,最后的结果却是很平常,珠珠的马儿在密林里被找到,兽医查看后,断定马儿被毒蛇咬了一口,才会发狂。
珠珠被勒令不能出门之后,让小呆一定要打赏那个救她的御林军侍卫,小呆笑眯眯的应了。
她再次出门是一个月后,她也再一次碰到了那个救她的杜艺鸣。
那天,她去皇宫拜见皇后嫂嫂,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了英王正坐在亭子里,边上有一个侍卫在服侍着,她偷偷的上前,想要吓唬吓唬英王兄,不过,她被英王兄的姿态给迷了一下。
在她的心里,她爹爹是世界上最俊的男人,小呆哥哥排第二,小笨蛋排第三,英王兄排第四……
可这一刻,她觉得这样的观念要动摇了。
亭子里的英王兄穿着一身亲王服饰,天气有些热,领口微散,隐隐露出一片浅麦色,光滑的肌肤,他的神情慵懒,手上拿着一只笔,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迷离的看着前方……嘴角微勾,噙着笑意……
再看他身边磨墨的那个男子,竟然是那天救她的杜艺鸣,一身御林军服饰,没有武人的粗鲁,却是让人觉得柔软洁净,温暖的出奇。
他的手指细长干净,那双手怎么生的那样好看呢?一点也不像是普通侍卫的手,手指夹着磨锭磨啊磨啊……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亭子里两个男子,竟然生出这样的风景很好,两个男人在一起,画面原来也可以这样美啊。
英王兄看到她后,叫她上前,她呆呆的上去了,英王作画,偶尔和杜艺鸣说话,杜艺鸣会恭谨的回答……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和他整个人一样,不紧不慢,温和的出奇。
她谢谢他那次的救命之恩,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是温暖的阳光洒满全身……
她磕磕绊绊的说着话,说着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的话……
从那之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
他是蹴鞠高手,小笨说是因为他一身功夫,才会那么好,在她看来,才不是的,他做什么都是天下最好的。
哪怕千万人中,只要他站在那里,她都能认出他来,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在他那里,他进了球,叉腰大笑,笑的仿佛漫天的霞光笼罩在他周身。
他踢空了,颓然的倒在地上,也是那样的帅气,颓然过后,他一跃而起,转眼就那样的生机勃勃,英气逼人……
后来,有一次她去找他,看到他正在和一个姑娘说话,那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他,而他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她认识那个姑娘,父亲是四品官员。
她听到那个姑娘对他说,“我爹很看好你,愿意提拔你,如果你愿意上门提亲,我爹肯定很高兴……”
他拒绝了那个姑娘,说,“我凭自己的实力也能往上走,而且,我配不上你的身份,谢谢姑娘的厚爱,恕在下不能接受。”
那姑娘顿时变的面目可憎,“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御林军侍卫,我能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竟然还敢做乔?”
她听了这话,顿时为他不值,那姑娘看上他是她自己的事情,凭什么一定要人给予回应?
于是,她冲了上去,呵斥了那姑娘,却听那姑娘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呵斥我?难道说郡主连别人的情事也要管吗?”
顿时,他的眉梢冷冽,想要发作,她伸出温软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我。”
说完这话,她的脸红的能烧起来,她真的只是见不得别人贬低他。
他在她的心里是那样的高大,不应该被人拿身份的事情分说。
只是,她这样说,好像也不太要脸,如果娘亲知道了,肯定会呵斥她吧。
那位姑娘嘴巴张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愣愣的问杜艺鸣道,“你喜欢她?”
杜艺鸣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道,“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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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惊马之后,芳华见女儿越发的容光焕发,举止间竟然娴静了不少,不是强求的,假装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眼中,嘴角无不泛着甜蜜的笑意,有时候会害羞的用帕子遮住脸,吃吃的笑……
她以为女儿是碰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本想问问的,但一直都有事情牵绊着。
自从薛重光回到金陵,昭庆帝就再没让他离开过金陵。
薛重光进昭庆帝一直挽留他,于是坦然的对昭庆帝说,因为小呆被立为皇太弟所以需要避嫌。
而昭庆帝则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呆是薛重光的孩子,自己夺了他的孩子,但不能连天伦都夺了。
于是,端王府一家就这样在金陵安顿了下来,同时也把交州王府那边的下人给招了回来。
同时,昭庆帝又重新让薛重光接手宗正寺,薛重光又忙碌了起来。
这日,薛重光从衙门回来,见芳华不在,问了清瑶,才知芳华去了庆远侯府给严三姑娘添妆。
严艾舒在庄子里住了几年,早就过了花信之期,庆远侯夫人竟然也不着急,反正害了女儿的老夫人,韩王都得到了报应。
她干脆就让严艾舒以寡妇的身份回到了庆远侯府,反正有她在一日,就有女儿一口吃的,她死之前,总能把女儿的归宿找好。
终于,看好了一户人家,虽然严艾舒说是寡妇的身份,可毕竟是头婚,所以庆远侯夫人是卯足了劲要大办,芳华也怜惜严艾舒的遭遇,添妆这些能到的,都到场,用自己的身份给严艾舒加码,让她以后在婆家的日子好过点。
薛重光听了之后,就问了句珠珠,得知女儿在家,正好他在外面带了她喜欢吃的糕点回来,也没让下人送过去,自己拎着糕点去了女儿的院子里。
到了珠珠的院子,挥退了丫环,自己径直进去了,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在门口,掀开门帘一看,看到珠珠正坐在厢房边,低头认真的做着针线,看她手上的东西,好像是双男人的鞋面。
薛重光想到不久后就是自己的生辰,之前,每一年芳华几个都会提前就悄悄的把礼物准备好,而这次他好像听到芳华和珠珠,以及小笨说要给他一个特殊的礼物,这让他心里甜滋滋的,再没有人比他更幸福了吧。
虽然女儿的小心很好,但她也不是经常做针线的人,看,一不小心就把手给扎了吧。
“珠珠,这些交给下人做就行了……”见女儿手被扎了,他也跟着疼了一下,他假装没有看清楚那双鞋面的样子,上前抓着珠珠的手说到。
他一边说,一边问“疼不疼,疼不疼?”
珠珠背对着门口坐着,压根没发现自己的爹过来,见他忽然出现,整个人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把手中的鞋面往边上的针线篮里一放,然后扯过剪鞋面剩余的布料盖在了上头。
只见她挡在前面,慌慌张张的看着薛重光,道,“爹,你怎么这么早就下衙了。”
她抽了抽手,见他一脸紧张自己的模样,连忙摇头到,“爹爹,我没事,以前学针线可比这个扎的更多,也怪我,不经常练习,到做的时候,就手笨脚笨的。以后我一定经常练习。”
听了珠珠这话,薛重光心疼坏了,道,“你哪里用经常做这些,咱家养了那么多绣娘是做什么用的?你好好的就行,你这扎一下,可也扎在爹的身上,疼着呢。”
他为不可察的看了眼那露了一半在外面的鞋面,嗯,是一双只有他这个年龄的人才会穿的颜色……
这大概就是女儿给自己的礼物吧?不然她刚才为什么那么慌张,还用布盖住?肯定是想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薛重光越想,心里越发的肯定就是这样的,心里就越发的美了,想到生辰过后,自己穿着女儿亲手做的鞋子出去,别人一问,是珠珠做的,那可不羡慕死那些人?
尤其是薛明睿!
薛重光也不戳穿珠珠的心思,而是把带回来的糕点递给她,道,“还想吃什么,告诉爹爹,爹爹以后给你带。”
珠珠见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顿时笑眯了眼,拈了一块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好像一只萌萌的小松鼠。
对于无意中发现了珠珠的小秘密,薛重光心中非常的喜悦,更是有什么好吃的,都带一份给珠珠。
甚至还终于忍不住一个人藏着这样甜蜜的秘密,而偷偷的和芳华分享了一下,同时也期盼着自己的生辰快些到来。
他那天收到鞋子的时候一定要假装不知道,惊喜万分的样子。
好不容易,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到了他生辰的那天。
小呆也从宫里出来给他庆贺生辰,一同来的还有薛明睿,以及,薛明睿新收的义子。
说到义子,薛重光沉稳的内心,崩裂了。
这个男人觊觎自己的老婆一辈子,也不娶妻,连个妾也不要,情愿王位将来被收回,连个庶子也不弄出来,却收个劳什子义子……
义子能做什么吃?他那个义子,今年十八岁,出生的头三年是在狼群里长大的,后来被山民收养,后来山民也去了,一路辗转到了金陵,去年,经过层层严格的选拔,进了御林军。
不过,他好奇的是,在狼群中长大的孩子,性格并没有扭曲,而是格外的阳光向上,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薛明睿给收为义子吧?
他的生辰并没有宴请客人,只是家人聚一聚,再加上不请自来的薛明睿,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芳华让人送上来一组四个的插屏,小小的,可以放置在桌面上。
上面绣的,却是让薛重光又惊又喜,里面有他早年的画作,也有他与芳华相识时的场景。
凉厅外的大石上,靠着一个女子,正倾听着什么,面上微微的惊恐,大石后面是一座凉厅。
高高的青山崖边,满面络腮的男子正抱着女子往下坠……
还有两幅是他当年的旧作,画了送给芳华的,也被绣了上去。
薛重光慢慢的欣赏着,心里一阵温暖,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芳华,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看,重温着他们自相识以来的种种……
薛小呆见他们牵手,调皮的‘嘘’了一下,“爹,娘,我们三个可都在哦,你们这样不好吧。”
薛重光瞪了他一眼,芳华笑吟吟的道,“孩子他爹,这是我和珠珠一起送给你的礼物,你可喜欢?”
然后告诉他哪个是自己绣的,哪里是女儿绣的……
薛重光滞了一下,女儿送的不是鞋子吗?
他心里又想,也许,那个是珠珠额外给他的礼物吧?那等等吧……
珠珠笑眯眯的看着薛重光,“爹,虽然我绣的没有娘漂亮,但也是我的心意,等明年你生辰,我一定送你一副更好的。”
端王爷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呐呐的道,“绣活伤眼睛,少做点。”
这时,小呆和小笨分别送上了自己的礼物,一个送的是孤本,一个送的是一条珠串。
小笨道,“爹爹,这个珠串可是我自己串的,给你戴在手上,你最近不是又捡起了佛经吗?给你念经用。”
芳华失笑,拍了小笨一下,“你这是想你爹出家吗?你娘怎么办?”
小笨虽然已经十五,但依然还是埋头在医药里的那个懵懂小孩,他道,“你还有我们三个啊。”
一旁看着一家人送礼物的薛明睿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薛重光不悦的看着他,生辰宴上见到这个讨厌的人真是够了。
“怎么,见我有人送礼物,你受刺激了?”薛重光缓缓道。
薛明睿摇头,笑而不语,站起身和薛重光告辞,道他的礼物到时候再补。
薛重光才不稀罕他的礼物,他如今还沉浸在女儿送给自己的礼物竟然那不是那双鞋的震惊中……
自从那天看到珠珠做鞋面后,薛重光期盼了很久,他满心以为珠珠送给自己的礼物是那双鞋,已经想好了要在薛明睿面前显摆的。
没想到的是,女儿送给自己的礼物虽然也是绣的,可不是那双鞋啊。
他的眼角忽然看到一样熟悉的东西,定睛一看,为什么薛明睿的鞋面那样熟悉?
那……那……那不是……珠珠做的那双吗?
他刚刚还在心里想,可能是因为珠珠第一次做鞋,做的不太好,所以不好意思拿出来送给他?
其实,只要是女儿做的,就算是把鸳鸯绣成鸭子,他也会坦然的穿出去的。
只是打击来的如此之快,他还没美完呢,竟然在死对头的脚上看到了那双鞋,这简直没办法让他控制着情绪啊。
薛明睿肯定是故意穿着鞋子到他面前来晃荡的吧?
想到这里,薛重光顿时脸黑了下来,站他对面的珠珠见他忽然黑下脸来,顿时吓了一跳,不安的看了眼边上的芳华。
芳华上前低声道,“还有客人在呢,你怎么了?”
薛重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这不是有你们送礼物,高兴的魔怔了吗?谢谢女儿,谢谢儿子,芳儿,谢谢你。”
他在芳华的脸上亲亲的印了一个吻。
他的动作把芳华惊呆了,虽然他一直有点不羁的性子,但自从和她在一起,可是克制了很多,从来没有在人前这样的与她亲密过。
难道,他真的高兴的魔怔了?
她难为情的推了推他。
薛明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薛重光,带着杜艺鸣走了。
薛小呆三个小的,看薛重光在芳华的脸上亲了一下,在薛明睿走后,就都走了,尤其是珠珠,丝毫不知道爹爹的转变是来自于自己,而是促狭的笑了笑,道,
“爹爹的好日子,肯定有好多话说,我们就不在你们面前晃悠啦,你们好好的相处啊。我还是很想要个妹妹的……”
说完,挤眉弄眼的看着两人,怪笑着跟在薛小呆和小笨身后一溜烟的走了。
芳华无奈的看着他们走远,回头又对着薛重光无奈的笑了笑。
不管薛重光的内心有多少的疑惑,这一刻都按奈了下来,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他携着芳华的手回房歇息了,他让人把插屏放了两个在自己的书房,其余两个放在了内室,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夫妻俩凑在一起,欣赏着那两个插屏,慢慢的回忆从前,最后薛重光忍不住把靠在他身边的芳华压在了身下。
芳华推着他道,“一晃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马上我也要做婆婆了,以后还会做祖母,外祖母,唉,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用手撑在她上方的薛重光,凝视着芳华,这张脸,他只觉得百看不厌,日日都能看出不同的风情来。
他低头下去,吻住那喋喋不休的唇,道,“我们再给珠珠生个妹妹吧。”
芳华怪笑,“老都老了,还生,像什么话。”
“我可没觉得你老。”
“你刚刚说你老了。”
“你不老。”
“真的?”
“真的。”
夫妻俩温存了一番后,薛重光心底的郁气终于散去了,不过,到底还是没忍住,提了那双鞋子,那天所见,以及今日薛明睿脚上的那双,最后疑惑道,“我真的老了吗?”
芳华懒懒的道,“你不老,谁说你老,我与他急。”老了能把她折腾成这样吗?
她见薛重光那不得其解的样子,蹙了蹙眉,安抚自家男人,道,“你大概看错了吧?珠珠做的鞋子怎么会在英王脚上?哪天我寻个机会,问问珠珠就知道了。”
薛重光点头,只能这样了。
夫妻两人说了会话,芳华实在被折腾的厉害,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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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重光生辰过去了好几日,本来,芳华就觉得女儿这一段时间好像忽然变的娴静了,就有点疑惑,但想着,女儿大了,总是会懂事,会变的。
可这几日,她发现原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她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刻,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的。
但她并没有立刻找珠珠谈心,而是悄悄的把珠珠身边的丫环叫过来问了下珠珠最近的情况。
听了丫环们的描述,芳华心里顿时有种见鬼了的表情。
她经常去英王府算怎么回事?
不会,薛明睿脚上那双鞋真的是珠珠做给他的吧?这……简直乱了辈份好吗?
她当即让人去把珠珠找了回来,在等待的时间,她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不能因为一双鞋就对自己的女儿乱下定论,还是先听珠珠怎么说,再发作不迟……
珠珠满头大汗的被人找回来,手里提着小马鞭,见到芳华,道,“娘,您这样匆忙的找我回来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芳华爱怜的帮她擦了擦汗水,柔声道,“怎么弄成这样,仔细着凉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了。”
珠珠毫不在乎的擦了擦,道,“女儿身子好这呢。”
芳华说了一通之后,仿佛无意中说到的一样,“上次我好想在你的针线篮里看到一双男人的鞋,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些吗?难道是孝敬你爹爹或哥哥的?”
芳华一边说,一边看着珠珠,看到她提到鞋子,珠珠的脸色骤然一变,于是柔声道,“珠珠,你的鞋子做了是送给谁了?跟娘说说,娘肯定站在你一边的……”
珠珠刚刚擦干的汗,仿佛又冒出来了,她的双手紧张的绞着手中的小马鞭,想要否认没有这样的事,可想到那天爹爹也无意中看到了,于是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道,“是……是做给小呆哥哥的……”
“是吗?珠珠果然爱护兄长,娘下次可要问问小呆穿的合脚不合脚,还有,看那样式,倒是做给你爹爹的,原来是个小呆的吗?下次还是做个适合小呆的纹样更好。”
芳华站起身,拍了拍珠珠,“你去换身衣裳,娘走了。”
珠珠见芳华要走,连忙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娘,我……我什么都和你说,但你不能生气,更不能让爹爹知道,好不好?”
芳华脸上露出笑容,坐在珠珠的对面,道,“你说,娘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珠珠把房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还走到窗户那里探看了一下,这才红着脸拉着芳华咬起耳朵。
等到一刻钟以后,珠珠羞红着脸,“娘,就是这样……我们互相喜欢。可他如今才升到御林军的小队长,可他如今的身份是英王兄的义子,我们这辈份就乱了……所以,我们不敢说出来。”
“还有,前段时间那么多人上门提亲,爹爹全部都拒绝了,就算他不是英王兄的义子,可他的官职那么低,爹爹可是连国公之子都看不上的,会看上他吗?
还有,那双鞋子我做给艺鸣的,不是给英王兄的,艺鸣说那天他正在试鞋,被英王兄看到了,然后英王兄说那双鞋子做的很好,就要了过去,艺鸣不敢说是我做的,就……”
珠珠看着芳华,一脸的挫败,沮丧。
芳华因为太过惊讶,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好用了。
她问道,“那次你惊马,我知道是那个年轻人救了你,也就是那之后,你们就开始时常见面了?”
珠珠点头,然后又摇头,“是我经常去见他……他开始没有理我的。他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靠自己的努力升到小队长。”
“我们就是见见面,什么都没做,连手都没有牵的……”珠珠怕芳华误会,连忙摆手。
芳华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英王兄知道你们的事情吗?”
珠珠摇头,“不知道,我们谁都没有说。真的……”
芳华才不相信薛明睿会不知道,他把那双鞋子拿去穿,还在重光生辰那天穿过来,肯定是存着坏心思。
她想到此又有些无语,怎么感觉这么幼稚?
她也为自己感到失败,女儿有了心上人,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她也丝毫不知道,她觉得她需要反省一下。
同时,她又想,珠珠和那个少年的相识明明在前,薛明睿收做义子的时间在后。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珠珠见芳华突然不言语,惴惴不安的看着芳华,“娘,不可以吗?”
芳华见女儿那胆怯的样子,扯了一抹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颜悦色,道,“你放心,娘暂时不会让你爹爹知道的,但是,你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娘要先打听一下那个少年的底细,还有别的……”
珠珠听芳华这样说,以为是不同意她与杜艺鸣在一起,顿时,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芳华,却也不哭,只是任泪水不断的掉落。
芳华见状,心疼坏了,叹了口气,道,
“珠珠,娘这样,不是反对你们的事,但,我是你娘,这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情,肯定要谨慎的,对不对?如果他真的很适合你,对你也是一心一意,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娘一定帮你,就算你爹爹不同意,娘也帮你。”
珠珠顿时破涕为笑,抓着芳华的手道,“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芳华含笑点头,珠珠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后,珠珠果然没再去见杜艺鸣,而薛重光那里,她也没漏出一星半点。
她还去了靖边侯府,和掌管着御林军的阮鸿飞说了会话之后,就让人给英王薛明睿下了帖子。
在茶楼里,她和薛明睿对坐着。
薛明睿看着眼前的妇人,岁月真是厚待她,这么多年,她还犹如他们初见时那个样子。
“我就不和你客套了,直接说了。”芳华见薛明睿坐定后,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截了当的说到。
薛明睿含笑,还是如从前一样的爽快,“请讲。”
“你为什么收杜艺鸣做义子?”芳华问到。
薛明睿笑了笑,“你知道了啊,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有个传人而已。”
芳华摇头,“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珠珠与他的事情。”
“如果没有这个事情,我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情。”薛明睿道。
芳华滞了一下,“怎么讲?”
薛明睿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着她说道,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了。
所以,知道珠珠和鸣儿的事情之后,我才起了这个心思,我的心愿,就在小辈们的身上实现好了。
珠珠和鸣儿在一起,以后也要叫我一声爹,她的孩子要叫我一声祖父。这样,很好。”
“这样不太可笑了吗?就算我不反对他们在一起,王爷那里呢?也许王爷不会看低他的官职,但成了你的义子,那可就不一定了。”芳华觉得薛明睿真是一辈子都在做错事。
“不会的,皇叔可能会一时反对,但后面肯定会同意的,因为他疼爱珠珠。不会让她伤心,失望。”
薛明睿笃定的回答到。
而那边,薛重光也终于知道了珠珠做的鞋子为什么会穿在薛明睿的脚上了。
一切的根源还在珠珠身上,珠珠听了芳华的话,十几天没有去见杜艺鸣,这天终于忍不住了,趁芳华不在家,薛重光去了衙门,偷偷从王府溜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薛重光因为无事,回了府,正好看到她的背影,好奇的跟了上去。
珠珠让丫环去了皇宫门口给宫里当值的杜艺鸣递了信,然后就在附近的茶楼里等他出来。
过了好一会,杜艺鸣才急匆匆的从宫里出来。
见到珠珠,杜艺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珠珠,从王爷的生辰之后,我就没见过你,想你了。”
珠珠一颗心跳的甜蜜又急促,道,“我……我也是”
杜艺鸣被她的话说的也是心头一阵激荡,道,“我想以后天天见到你,我知道我现在还是一个小队长,但我是认真的,我想和王爷说清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不会变。”
珠珠摇头,“我和我娘说了,娘说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是她可能会见你,你可要好好表现啊。我家,我娘做主……”
杜艺鸣咳了咳,“我一定好好的在王妃面前表现,让她一眼就相中我。”
珠珠眼睛亮晶晶的道,“我相信你。”
两人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对方,忽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只见薛重光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正怒视着两人。
房间里的小儿女被吓了一跳,珠珠看到是薛重光,连忙跳起来,站到杜艺鸣的身前,“爹……”
杜艺鸣上前一步,挡在珠珠的身前,朝薛重光行礼,“王爷。”
不等薛重光说话,他鼓起勇气,对上薛重光那能杀人的目光,道,“我对珠珠是真心的,求王爷成全。”
薛重光经过怒极,看到两人纷纷挡在对方的面前,好像他会吃了他们一样,想到面前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儿,他默念心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坐到椅子上,珠珠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倒是杜艺鸣慌乱过后,从容的站在那里任薛重光打量。
“臭小子,原本我还高看你一眼,你说,你接近珠珠有什么目的?”
杜艺鸣道,“我接近珠珠没什么目的,如果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我想娶她为妻,还望伯父成全。”
他连王爷都不叫了,而改叫‘伯父。’
他稳稳的立在那里,面对面前盛怒的男人,珠珠的父亲,他不能后退,一旦后退,就会永远的失去珠珠。
“你觉得你配的上珠珠吗?”薛重光沉着脸道。
“爹,是我先缠着他的,你……”珠珠还没说完,就被薛重光的一句“你闭嘴”给吞没了。
杜艺鸣把珠珠拉到自己身后,道,“伯父,您别凶珠珠,我的身份是配不上珠珠,您可以杀了我,但是却不能阻止我去喜欢她,我喜欢她,因为她是珠珠,不是什么郡主,公主的。”
说完之后,缓缓的跪在了薛重光的面前。昂着头,看着他。
薛重光见他那样的倔强,心里怒极,他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或许他还没这么气,可他是薛明睿的义子……
“那我就杀了你。”他站了起来,抽出袖中的珊瑚珠,正要朝杜艺鸣缠去,忽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重光,你干什么?”
他顿了一下,抬头,就见妻子和薛明睿站在门口,正紧张的看着自己。
他心头一痛,看来妻子已经知道了,顿时,他的怒气更盛,走到门口,推开薛明睿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又往回走,拉住芳华的手,走了。
接下来几天,芳华做的就是哄完丈夫,哄女儿,原本亲的不得了的父女俩,见了面,如同仇人一样了。
她不禁恨死了薛明睿,都做的什么事啊?
如此,一个月一晃而过,父女俩的关系还是没有回转,惹的宫里昭庆帝与陈皇后原本要出去游历的行程的耽误了,小呆也搬王府住,就是想多一个人劝解胶着的父女俩。
而杜艺鸣那边,正常的当值,不过,人却是消瘦了不少,沉静了不少。
这日,芳华和薛重光冷清的用完晚饭后,携手在院子里散步,芳华看了看薛重光的脸色,道,“我原本以为你不高兴几天就过去,谁知道你倒好,能忍这么久,你到底是在和自己置气,还是考验两个小的?”
薛重光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半响,他叹了口气,握着芳华的手道,“我的女儿,从小被娇养着长大,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躺在摇篮里的情景,我喂她吃粥……转眼,她就要离我而去了。”
“以后,她就是别人的人了,我这心里……”
芳华看着他落寞的侧脸,伸手扳正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道,“还有小呆,小笨陪着我们啊,而且,女儿还在金陵。想看随时都能看到。”
说到这个,薛重光又冷哼了一声,道,“说到这个,薛明睿这个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芳华靠在他怀里闷笑,薛重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再笑……”
话还没说话,薛重光忽然瞪大眼睛,手搭在她的脉门,片刻之后,他呆呆的道,“芳儿,珠珠既然喜欢那个臭小子,早点把她嫁出去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只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要劳累了……”
芳华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半响反应过来,“喜……脉?”
薛重光一把抱起她,笑了起来,“芳儿,看来为夫还很年轻,你也没老,我们都还雄风不减当年……”
芳华斜睨了他一眼,他说的什么话?她也有雄风吗?那难道不是形容男人的?果然,高兴的坏了。
只是,如果肚子里这个是女孩的话,那他不是有要经历一次同样的幸福和烦恼吗?
人生,大概就是在重复着欢喜和烦恼中度过吧。
×
薛重光送走了芳华,看着小女儿出嫁,他也不期然的病倒了,他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一辈子所发生的事情,最美好的莫过于认识了芳华,她仿佛是老天给他的救赎,让他消除了内心的邪恶,平和的过完了一生。
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没能早早的认识芳儿,让她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如果有来生,他一定要早早的认识芳儿,好好的守护着她长大,让她不再经历那一切事情。
没有什么张见仁,没有什么袁琨,也没有什么薛明睿,只有他和她。
他在回忆中慢慢的闭上双眼,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真的回到了少年时期,他站在那个小小的她面前。
尽管如此小小的,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只见她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问道,“你找谁啊?”
他悠然而满足的道,“我找你啊。”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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