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厅上，王之群跪倒于地，却一脸的桀骜，仿佛眼前与自己同跪的一众官员不过是面目模糊的蝼蚁。
“王之群，说一说你是怎么谋害当今储君的吧？”赵明德话语冷清。
一众臣子议论纷纷，有的说没想到储君是被人谋害而不是意外烧死，有的说这幕后主使居然是这样一个文弱的男子。
“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就是想知道谁指使的我，以及我是怎么杀死储君的吗？告诉你们，就是国丈这个老不死的，他看不惯你们的储君年轻有为，想不通自己一把年纪将死之人却登不上王位，所以命我杀死储君。我拿着他的银子买来火药与油，雇来惯偷与下手，将你们的储君关在兵部的小小房间里，”嘣！”火药点燃，”呲”油火蔓延，人就像是一块牲畜的肉，在火焰中瞬间变得焦黄，变得乌黑……”
臣子们听着王之群的描述，见他眼神痴迷，将杀人描述成仿佛无比美妙的场景一般，直觉得恶心与惊骇。不少人将目光望向今日罕见列席的国丈，看来国王正式朝国丈下手了。
“岳父，这个人是我从你国丈府邸里带出来的，且是你的座上宾客，此事你怎么看？”
该来的迟早要来，周益谦一大早被赵明德传唤，他就知道接下来将面对什么。
“禀吾王，此人是老夫一次偶然出游结识的，他吹嘘自己懂风水看相之术，老夫刚巧准备给自己觅一块终老之地，才让他暂时住进自己的府邸，闲时聊一聊风水宝地的选址，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哈，周益谦你个老匹夫，我从来没跟你提过自己懂风水看相，倒是你那个杀害储君不成，名叫黄算子的谋士，此前做的是风水算命的勾当！”
周益谦不理会王之群，接着说到：“自从吾王将他带入王宫，老夫心有担忧，此人来路究竟如何尚未查清，万一只是个江湖骗子，岂不是扰乱了王宫的清净？于是派人去查访此人背景，没想到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
“什么秘密？”
“老夫查实，此人实是个十足的杀人恶魔，他跟着老夫就是为了利用老夫掩饰身份，好杀害更多的人，其中当今储君就是受害者之一！”
赵明德没想到周益谦竟然查到王之群此前杀人无数，但这并不能否认他指使杀人的情况，反而能证明他故意收留重犯，纵容杀人的事实。
“老夫的下人查出，此人行走江湖期间踪迹诡秘，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太久的时间，原因就是他的身边总有人莫名其妙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前几年曝出七八例无主尸体，掩埋的地方恰是王之群此前停留过的地方。诸位大臣也许会想，这大概只是凑巧，可你们知道这凑巧失踪的人数有多少吗？经我查访，确认的就有一百来人，一百来人啊！什么样的人，所到之处会让一百来人失踪？所以老夫加紧核查，发现此人真实的面目其实是个十足的魔鬼，不少失踪或是无主尸体都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所有证据都指向，只有他才能完成杀人！”
“岳父，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知道此人嗜好杀人？”
“并不知晓，若是知晓，只会将他交给刑部，或是敬而远之。大臣们想一想，将这样一个不正常，随时处于杀人状态的人留在身边会有什么后果？后果就是老夫，以及老夫的家人、仆人，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目标，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愚蠢到将一个杀人的疯子留在自己的家中。”
赵明德明白过来，周益谦是想将王之群塑造为一个痴迷杀人，无法沟通的疯子，这样他的收留行为就显得不符常理，也可以将谋害储君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那你怎么解释购买火药的钱，又如何解释这么多人可以杀，为什么他偏要费尽心机去杀很难谋杀的储君？”梅悟溪站出来幽幽问到，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冷酷。
“这笔钱是他从我管家那里偷来钥匙，从账房里拿的，怪只怪老夫太容易信任人，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至于为什么处心积虑要杀死储君，我想，大约是寻常的人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需要杀死更加位高权重的人才能激发他的动力吧。”
“哈哈哈哈哈！周益谦老贼，没想到你倒是很懂我的心思嘛！没错，虽是你指使的我杀死储君，但我确实以能够杀死未来国王为荣。今日我王之群站在你们这些个愚蠢的官员之中，就是要告诉你们，我王之群带走的生命何止上百条？看看我身上的刺青！”
王之群脱下上衣，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只见此人的胸前背后密密麻麻全是四横一竖的标记，远远看过去竟布满了全身。
“每杀死一个人，我都会在身上纹上一条刺青，这就是我十年来的战绩！”
全臣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眼望去，何止百条？
“一共两百三十七，加上储君、兵部尚书等还没有纹上去的七条，总计两百四十四条！”
众臣一片哗然，居然身负这么多条人命？一个普通的村子都未必有这么多人口，他王之群一人就杀掉这么多？这会是真的吗？
“如此恶魔，将他凌迟处死！”有官员大叫起来。
“对！这种人不配存在于世！”、“当着我垚国子民的面千刀万剐！”……
一时间群臣激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正常的人，竟然以杀人为乐，十年间夺去两百多条人命，几乎每半个月一条，倘若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存在世上，只怕还有更多无辜生命遭遇不测。
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王之群杀害储君究竟是不是国丈指使，一众官员只想着杀之后快。
“我觉得各位还是应该回到储君的死身上，王之群已经承认是国丈指使，那么就需国丈拿出反对的证据。”李彰开口打断众臣的议论。
周益谦正乐得看官员们的注意力在王之群身上，更没想到自己胡打乱撞竟真的言中了王之群的杀人过往，只是对方杀人的数量，竟是连他这个“捏造”的人都想象不出来得庞大。
“仅凭这个疯子的一面之词就能说明我是指使杀害储君之人，置我垚国律法于何地？是不是理应让王之群来证明我如何指使的他？”
王之群没想到周益谦竟能挖出自己的历史，甚至将谋杀储君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可他除了与周益谦的一应对话，确实再没有证据证明是对方指使的自己，本想临死之前再引爆国丈一家，没想到对方早已做好准备。
见王之群久久没有说话，周益谦更加得意，“他说不出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指使过他，从头到尾都是他密谋的杀害储君，这种杀人恶魔必须被铲除，否则是我周益谦的不幸，是垚国百姓的不幸！”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群臣失控，纷纷大声叫嚷起来。
“安静！”
赵明德一声令下，群臣噤声。
“李彰，把这个人带下去吧，仔细查查他这些年杀害的人有哪些，列个名单，该通知死者家属的通知死者家属，能找回尸骨的尽力安葬。”
“是！”
“本王今天有些累了，各位大臣如果没有紧要的事情要禀报，就散了吧。”
群臣见国王说自己身体疲累，有事都只能暂且放到一边，纷纷表示无事启奏。
回到寝宫，赵明德迫不及待地躺下，觉得浑身如火烧一般疼痛。
“为什么要放过国丈？再明显不过就是他指使的，怎么这样就结束了？”声摇眼中隐有泪花，没想到国丈再一次逃过定罪。
“瑶瑶，我们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事就一定是国丈指使，加之王之群吸引走了所有官员的注意力，此时想给国丈定罪难上加难，并非吾王放过国丈。”梅悟溪补充到。
“悟溪，给我看看身子，本王浑身疼得厉害。”
梅悟溪赶紧上前给赵明德把脉。
“吾王这是邪气侵体导致的无力与酸痛，怕是天气变化过度引起的风寒疾症，微臣给吾王开几副药，这些日子好生休息调养，十天半个月应该能痊愈。”
“唔……”赵明德点点头，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特别累，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也许在梦中能与熟悉的人重逢，有弟弟，有可爱的侄儿，或许还有苏秋……
声摇见赵明德就这样“心安理得”睡了下去，气不知往哪里撒，转头就跑。梅悟溪追了上去。
“瑶瑶，你等等！”
声摇边疾步走，边含泪说到：“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该生他的气，要气也是气自己无能，气老天不开眼，为什么就能让周益谦屡屡得逞？孟轩他有什么错？为什么不能让他健康长大，为国效力……”说着说着，声摇放慢脚步，干脆蹲下来抱着双腿埋头抽泣起来。
“你也看到了，吾王因为内心受到打击，已经病倒在床，失去亲人所承受的痛苦，或许你我都无法与之等齐。放心，我不会让国丈得逞，既然用证据无法治他的罪，我也会用其它的手段要他偿命！”
声摇抬起头，“什么意思？难道……？”
梅悟溪眼神坚毅地朝声摇点点头，是的，明的不成，那便来暗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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