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李彰查实,王之群所杀几百号人中,能找出人名与家庭关系的失踪者就有一百来号,还有七八十人的缺空指向的或是流浪汉,或是时间久远找不回亲人的无名氏,总之确实如王之群所说,他就是人命的收割者,短短十年间害人性命无数,让人不敢相信这期间竟然无人发现这个人间行走的恶魔。
王之群之事暴露出来后,整个垚国上下惊怒,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能逍遥法外十年之久,更混入国丈府,谋害了当今的储君与兵部尚书,简直匪夷所思。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整理,各受害人家属终于等来了亲人的消息,虽然是让人绝望的消息。
最终王之群被判凌迟,行刑当日王城内八成的子民尽皆出动,就是为了亲眼见到这个谋害了几百条人命的魔鬼被就地正法。
王之群俾睨众生,高呼“黑白双煞要回归地府了!”,行刑者每一刀下去都能让他怒吼,让他癫狂,直看得下面的民众身心不适。
最终,王之群既不是地府使者,也不是通天遁地的恶魔,行刑者的刀将他送到了真正属于他的地方——死亡。
人们用一把火燃烧掉了王之群零碎的尸体,挫骨扬灰,这种人本不该存在于世上。
在王之群案审理期间,声摇一直不愿与赵明德说话,虽然明知不能给国丈定罪这件事完全怪不得赵明德,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许是需要个发泄的渠道,需要个用来责备的对象,又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怨恨赵明德没有采纳自己的提议让兵部尚书来王宫内教导军事知识。
赵明德的苍老似乎是不可逆的,孟轩死后,他便再没有站起来,也再没有笑过。赵合叙想了许多办法让父亲振作起来,然而赵明德却不为所动。
“瑶瑶,你能不能帮我安慰下父亲……”赵合叙无奈,只能来找声摇。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找一个比自己小的女人去安慰自己的父亲,这个世界有种荒唐的疏离感。
“合叙,我不想去,某种程度上,连我都在怨恨国王没能保护好孟轩,这种想法左右着我,让我无法说出安慰的话来。”
“父亲已经太多时日没有说过话,整日里就是木讷地忙着平日里常做的那些事,这太不像他了,让我害怕,再这样下去,只怕外公真的会很快将父亲取而代之,到时候免不了两股势力狭路相逢,伤及无辜!”
“可是……”
“你只需跟他说说你的真实想法,他现在缺一个能让他开口说话的人,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声摇不忍让赵合叙伤心,便来到久不来探视的赵明德寝宫,她得跟他说些什么呢?
站在黑暗里很久的声摇都没有出声,以往赵明德一定早就发现她了,可这次,许久之后赵明德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色苍白,始终闭着眼睛。
“以往你很快就会发现我,没想到现在我站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察觉到。”
赵明德缓缓地睁开眼睛,他其实早就听到了声摇的脚步声,也察觉到她就止步于以前总喜欢站立的地方,只是没有开口说话。
“你已经好久没有来找我说话了。”赵明德声音像个沧桑的老头。
“因为一直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是吧?其实我俩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可说的,反倒是和钰成,悟溪,你会有说不完的话。”
声摇不知道赵明德此时提及赵钰成与梅悟溪是什么意思。
“你究竟要这样躺到什么时候?议政厅上天天有大臣催你重立储君,国丈依然活跃地收买人心,难道你不算做点什么弥补下吗?”
“弥补?”
“是的,弥补,弥补你未征求孟轩意见就立他为储君的冲动,弥补你让他成为国丈谋杀目标却没能护他周全的疏忽,弥补你间接害死弟弟一家人的帝王之命!是!你为什么要是个国王?为什么要立于权力争夺的暴风中心?为什么要事事考虑周全,为什么要为一个没能想周全的决定,甚至无法左右的外力事件负责?说到底,为什么孟轩要承受这样的命运……?”声摇说着说着便哭了,月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凄皇与妖艳。
她终于明白,她生赵明德的气,更多是因为自己的无力感无处发泄,需要有人来替她背负。而赵明德的痛苦,赵明德所在位置所承担的责任,又岂是她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随意践踏的?
赵明德见不得声摇哭泣,开口道:“瑶瑶,别哭。”
声摇此刻已经听不到赵明德声音,这些日子以来无处发泄的难受溢了出来,她依然没有走出朋友死去的阴影。
“瑶瑶,别哭。”
赵明德虚弱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摇的哭声里。
“好了,不哭了……”
声摇浑身一颤,赵明德什么时候下得床来,又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轻轻搂住了自己?
“别哭了……孟轩不想你这样伤心,我也不想你哭成这个样子。”赵明德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他是怎样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挪到自己身边?
“我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别着急,孟轩的仇一定会报,我发过誓,你记得的。”
听到这儿,声摇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只会一味地发脾气,怨恨别人怨恨自己,而梅悟溪和赵明德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对抗,还要拨出精力来安慰自己。声摇啊!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赵明德身体虚弱,勉力支撑着不倒下,一直轻轻搂着声摇,好让她冷静下来。
此刻声摇倒有些不自在了。“我没事了。”
听到声摇这么说,赵明德松开怀里的声摇,转过身去,慢慢地一瘸一拐回到床上坐下。
“国丈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此番王之群一事莫说没有物证,就算有物证,只怕狗急跳墙,他的那些走狗也会想办法拖延时间,死死抱住周益谦这条肥羊,所以我早已做好了利用这事扳不倒他的准备。”
喘了口气,赵明德继续说到:“不能留了,如今兵部尚书空缺,吏部提报上来的候选人里面有没有一个是真正能用的,没想到周益谦的势力已经渗透如此之深。储君的位子按照周益谦与周君宜的意思,必然是让我交给易儿,可是他实在难堪大任,我倒是想将王位交给叙儿,你觉得怎么样?”
声摇震惊,她很早以前就想说赵合叙其实特别有做国王的潜质,只是碍于赵合易与孟宇孟轩的存在,怎么样也轮不到赵合叙来做储君,如今赵明德主动提起,看来这个想法也在他的脑中酝酿了很久。
“我觉得特别适合,只是……礼制上说得过去吗?”
“不光礼制上过不去,连叙儿自己都不想当储君。若她想当这储君,我倒是能为她披荆斩棘,咳咳咳咳……”赵明德的风寒还没好熨帖。
“明白了,我来问问她的想法,以及,让赵合易主动放弃王位继承,你觉得怎么样?”
“能如此当然最好,此事容后再议,你先问问叙儿的意思吧。”
声摇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明明是赵合叙让她来安慰赵明德,怎么反倒像是赵明德安慰了自己?
出得国王寝宫,赵合叙迎上来,“怎么样?父亲的状况有没有好一些?”
“好像强了些,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意向接任孟轩的储君一位?”
赵合叙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她本以为父亲已经放弃让她做储君的想法,没想到其实并没有。
“这么突然……我需要好好想想。”这次,赵合叙没有直接拒绝,倘若由她接任储君之位能消弭父亲与外公之间的争斗,那牺牲自己的个人意愿似乎也是值得的,只是她估计不出来自己的加入会给目前的僵局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合叙,我没想到当今国王是这样一个不拘泥于礼制,愿意给儿子与女儿,甚至自己的孩子与弟弟的孩子带去公平机会的男人,他的胸襟是这天下,而你是他的女儿,想必也有他这样的胸襟,从你主持官办慈善这一点来看我丝毫不怀疑你对垚国人民的关爱,所以可以的话,真希望你的决定是愿意。”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瑶瑶,父亲还请你多多照料,他待你不同,有些事情只有你能能劝说得了。”
声摇低下头,她宁愿赵明德别将自己看得不同,也宁愿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女。
王之群案告一段落,议政厅上群臣们仿佛很快就走出储君被谋害的“阴影”,开始屡屡奏请赵明德立下接任储君。
赵合叙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想好了最坏与最好的结果之后,终于同意父亲的期望,愿意接任储君之位。
赵明德十分欣慰,接下来便是劝说易儿言明放弃储君之争,声摇表示在这件事上,赵合易身边的红翘或许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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