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军队余一万三千兵力,无粮草补给,无军医,图门金卓于几日前被随军的灰脊城大夫毒死,如今的领队大将军是他的亲侄儿图门宏,此人生性洒脱但疏于心计,有兵力的前提下打赢他并不困难。”李若虚垂头丧气地说完这些,彻底不说话了。
“那尤利呢?”梅悟溪焦急地问到,随军的灰脊城大夫,自然指的是尤利了。
“自己也服毒死了。”
梅悟溪听得李若虚的回答,内心惋惜。这么个一身正气又有才华的年轻人,原本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并造福百姓,如今却……
“没什么要补充的?”
“我有个问题,你们俩明明提前逃出了灰脊城,为什么比我们慢,还会出现在这里?”李若虚对此事好奇。
“我们一直就藏在尤利的医馆里,在昭国军队离开后才出的城,这个结果可让你满意?”赵明德冷冷地望着这个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的中年男子。
“啊……这样啊,看来我是被蒙了眼的瞎子,就在身边都察觉不出来……”
李若虚低头摇了摇,他信命,认定了上天站在赵明德这边,便再无话说。
赵明德见已经无法从对方口中问出更多信息,便给李若虚的口捆上一圈布条,以免他乘乱大嚷大叫引来敌军。
梅悟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为苏清原止好血,这个年轻人还处于昏迷之中,能否醒过来首先取决于保暖用药,其次就看命了。然而这寒冬天的湖畔,莫说找到取暖的地方,连个躲避寒风的地方都找不着。
忽然,赵明德与梅悟溪同时听到附近有树叶被踩中的“唽唦”声,立即警觉起来。赵明德示意梅悟溪蹲下,两人藏到推车后面……
“唽唦”声尽管微小,却越来越近,能看得出来一个人影在向这边靠近。赵明德浑身的肌肉紧张起来,有需要的话他会随时弹起,抓住这个不速之客。
人影越靠越近,能看得出身型娇小,月光静谧地透过树冠的空隙撒下来,终于看清了!来的人是声摇!
赵明德与梅悟溪屏住的呼吸,在认出声摇一刹那仿佛心跳也跟着停止。二人立起身来,欣喜地喊道:“瑶瑶!”
声摇担心苏清原的安危,便下山来探探这边的形势。黑夜里只有她自己的脚步与枯叶接触时发出的声响,四周围安静地不像话,没想到忽然有两个声音同时叫起自己的名字,声摇原地一愣,定住没动。
待看清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是赵明德与梅悟溪,声摇捂住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相信,觉得是不是在做梦,他俩都没事?此刻就在眼前?
赵明德一瘸一拐地来到眼眶泛着泪花的声摇面前,“瑶瑶,怎么了?受欺负了?”
声摇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地扎进赵明德的怀里,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赵明德,也不敢相信,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此幸福。
赵明德紧紧地将声摇搂在怀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抱里止不住地啜泣。
梅悟溪见赵明德与声摇这般自然地亲密,一时间失落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声摇的心,终究是落在了国王身上。梅悟溪回想这一路走来,尽管对声摇有着旁观者能察觉得出来的感情,自己却从未开口去争取,哪怕是声摇就站在眼前,第一个主动上去拥抱她的也不是自己。他惧怕声摇注定要离开垚国的命运,就像惧怕自己的感情无疾而终得不到回报一般,他的理性与克制,甚或说懦弱与自我保护,是让他失去跟赵明德站在同一竞争线的原因。
许久后,声摇回过神来,松开赵明德的怀抱,擦擦眼泪问到:“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兵败后,我们藏在尤利的医馆里,待敌军走后才紧追着赶了过来,原本担心你没有及时离开,会遭遇敌军,好在没事。”赵明德温柔地抹掉声摇脸颊上的泪水,不紧不慢地说到,仿佛此前所有的凶险都云淡风轻。
“那尤利呢?他怎么样?逃了出来没有?”
“尤利为了毒死图门金卓,自己也死了,此话慢慢再跟你说,现在先救苏清原要紧。”梅悟溪打断声摇的提问,此时他们三人就身处敌军附近,还带着一个昏迷的重伤病人,一个被捆绑起来的长老会头子,不能有半点差池。
声摇心头一疼,那个叫尤利的孩子……
“苏清原怎么了?”声摇这才发现昏迷在推车上的苏清原,只见他脸色煞白,如同死了一样。
“他失血过多,我已经给他包扎过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需要保暖。”
“还记得山腰上那个山洞吗?我之前就藏在那里,此处过去不远。”
梅悟溪正待说好,赵明德开口道:“悟溪,你带着他们仨去山洞避避,我得赶在图门宏发兵前回到王宫,与合叙汇合。”
“我跟你一起去!”声摇不想再与赵明德分开,她宁可放下这乌山湖,放下对可能错过异象的担忧,陪在赵明德的身边。
“那苏清原的命……”
梅悟溪叹了口气,“国运为重,他……原本活下来的可能性就……”
这时的李若虚双腿乱蹬,“呜呜呜”地有话要说,他的嘴还被布条封着。
梅悟溪在赵明德的示意下解开李若虚嘴上的布条,李若虚喘出口热腾腾的气,开口道:“体温可以保暖吗?”
梅悟溪灵目一转,的确,这样就可以一起回王宫了。那便这样办!李若虚脱下厚重的外套,梅悟溪也为苏清原褪下御寒的外衣,由李若虚躺倒在苏清原的身边,声摇给二人盖上被子御寒。
安排妥当后,梅悟溪再三相让,让赵明德带着声摇先骑驴回王宫,他推车随后跟上。此去不过半天路程,赵明德必须回去,声摇推不动两个大男人,只有他梅悟溪能做这事。
推辞不过,也明白这是最优的选择,赵明德便带着声摇先往王宫的方向疾驰而去。望着二人渐渐隐没入黑夜的身影,梅悟溪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内心的苦涩汹涌得让他想吐。
“喜欢太上王的女人,可不是个好选择。”李若虚望着黑夜里的星空,喃喃说到。
“不要胡说!”
“我是过来人,年轻时也为女人这种东西痴迷过,这种事情还是看得出来的。不光你喜欢那个女娃子,我身边这个孩子也喜欢。不过你俩注定要输的,不是因为赵明德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你们俩不够好,而是因为你们两个的姿态……”李若虚靠着苏清原因为失血而凉丝丝的躯体,祈求着上天至少不要夺走他在意的晚辈。
“什么姿态?”梅悟溪故作不在意地问到。
“你们俩都太见外。”
李若虚的确说到了点子上,梅悟溪苦笑一声,“没想到你不光懂行军打仗,还这么懂感情呢。”
“感情与行军打仗是一样的,没人喜欢输,总想着赢。有的人喜欢打有绝对优势的仗,有的人喜欢打势均力敌的仗。赵明德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仗,而你们俩……光听到对方大将的名字就自觉要成为手下败将,这仗还怎么打?没法打。”
“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梅悟溪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我也没多少话可以聊了……对了,原儿是个好孩子,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请你们放过他。”
“你是指他没有做过像你这般伤天害理的事吧?现在他的命由天不由我,只要能活下来,凭他放火烧粮草这点,在国王那里命应该是丢不了的。”
“看来……我这些粮草也不全做的是坏事……”
就这样,月光下的三个男人昏迷的昏迷,沉默的沉默,朝着王城的方向而去。远处的昭国军队陷入了沉重的睡眠,没人在意李若虚不见了,也没人会想到未来决定他们生死的男人,此刻正骑着驴,快马加鞭地往王城赶去……
赵明德与声摇于后半夜抵达王城,只见曾经繁华不可一世的王都此刻安静得仿佛没有任何生命。赵明德没有过多唏嘘,倒是声摇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在那副画面中,空荡荡的王城里只余下不多的老弱病残,城后的大山喷发出滚热的岩浆,繁华被淹没,王城被封存……
“瑶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赵明德的话打断了陷入沉思的声摇。
“没什么,我在想怎么样才能抵挡住敌军的进攻。”
“等见到合叙再说。”赵明德扬起柳鞭,催促驴子加快脚步。
赵合叙没想到父亲能够在艰难的守城战中逃出生天,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叫上所有目前还在城内的大臣,让所有守将列阵王宫的广场,接下来有一场真真正正的硬仗要打!”
“是!”赵合叙心情激动,有父亲在,她的内心对于守住王城的信念便更加坚定。
“对了,叫上几个人出城往乌山湖方向接梅悟溪回来,他推着车,算时间该离王宫不远了。车上的人照顾好,看押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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