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赵明德立于议政厅,仿佛这中间已历经了好几个朝代的更替之久。终于回到正轨,群臣一阵感慨唏嘘。
赵明德了解到目前可供战斗的家将共五千余人,王城内有一千壮士自愿留下守城,也即六千人需抵挡住敌军一万三千人的进攻,自然十分不容易。
“离开议政厅一年有余,今时今日还能在这里与各位爱卿相见,是上天眷顾,也是我垚国气数未尽。如今敌军比我们多出一倍有余,虽难,也绝非不可能之事。一举消灭敌方,彻底打击他们的野心,让匪人接下来十年、几十年秋毫不敢有所近,是我正式卸下国王之位前的奋力一搏,也是各位爱卿为肩上担负的社稷重担该有的追求。不知各位爱卿是否做好准备,与我一同抗击敌军?”
“但凭吾王吩咐!”群臣心情激荡,纷纷示忠。
“据我得到的消息,图门金卓已逝,目前率领一万多人队伍的大将是其内侄图门宏,且粮草已于昨夜尽皆被毁,昭国的军队现如今除了夺下我王都,别无退路,而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户部,我需要你们在王城东北方选一处地点装点为粮仓,在里面备好可供三千人同时进食的米面,随时等候号令!”
“是!”户部杜庄领命。
“兵部!张刘家族的家将目前由你们率领,王城的城墙可以抵挡住敌军一段时间,你们是否已经提前准备好守城物资?”
“已备好!父王!”赵合叙答到。
“很好,此次守城的原则以消耗为主,我们死伤越少,拖住敌人进不来城的时间越长越好,无需死守,一命换一命我不希望看到。”
“是!”
“刑部!”
“在!”李彰出列。
“守城期间我们需要足够多的箭矢,你们负责收集民间铁器与木条,制成箭矢,不中断供给兵部,此番我们打游击,王宫也不是必守不可,一切以消灭敌军为上!王城之内,皆为战场!”
“是!”
群臣激动,万万没想到,文武官身居庙堂也能打这样一场决定垚国命运的仗。
“叙儿,接下来兵部的调动就全部交给你了。”
“是!父王!”
“我不在的时候,所有命令以公主下达为准!没其他事情的话,接下来就拜托各位爱卿了。”
“吾王万岁!公主万岁!”众臣伏倒。这一仗,决定整个垚国的命运,也将决定他们个人明天的生死,悲壮又激昂。
说完这些,赵明德如同卸下千斤重担,退回到自己熟悉的书房,声摇在那里等着她。
此刻的声摇正仔仔细细抚摸着房间里的一桌一椅,连书架上的灰尘都似乎带着温暖的触感。围绕着这座书房,她学到许多,也付出了许多,终究还要告别许多。
见赵明德推门进来,声摇开口道:“都布置下去了?接到悟溪了没有?”
“还没收到消息,估计快了,你是不是担心苏清原?”回来的路上,声摇给赵明德讲了这段时间自己在乌山湖的经历。
“苏清原有兼济天下之心,若没有傲军的事,或许会是块栋梁之才。”
赵明德点点头,“周君宜、李若虚,还有张刘两大家族的事让我意识到,此战若胜,他日这垚国交给合叙之前,需得给所有家族削权,否则国家终无安宁,类似苏清原这样原本大有可为的青年,也将卷入一场场的家族争斗,枉费了才华。家族之分,遗祸无穷。”
“或许当年大奥国的女帝定下继承人就好了,你说呢?”声摇问出了这段时间来她反复纠结的一件事情。
赵明德略加沉吟,“一样的,从垚国先辈选择离弃故土开始,王位是谁的就已经不再重要,它是个随时可易主的东西。围绕着四处寻找宜居之所这件事,每个家族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凝心不足,指定的继承人也未必可以做决定。如今你看到的这些强势家族,当初每一个族长都有实力成为国王,而赵家也是在找到乌山湖这片区域定居下来后,才正式有国王的诞生。所以几百年前的那位女帝选没选继承人,跟今天的局面没有关系,今时今日之必然,有它自然发生的道理。”
声摇入神地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的呢?或许哪怕她在临终时指定了继承人,结局依然如故,沿途纷争四起,直到赵明德的父亲出现,直到大奥国的遗民再次回到乌山,才又重新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国家,同时也埋了下家族争端的隐祸,更“迎来了”年轻的她。
“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赵明德难得地浅浅一笑,这样子在书房里有问有答,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时候的他与声摇、合叙、孟轩,也是这样畅谈无阻。
“苏清原问过我这个问题,刚才忽然想到,便想听听你的看法。那么你能放过李家的后人吗?他们与周家,张刘两家无异,而你对他们,除了领头之人,并无实际责罚。”
“你希望我能放过他们?是因为你也姓李?”赵明德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继续追责,这虽能敲山震虎,但对目前已十分羸弱的垚国而言并不是个好的迹象,反而有可能起到孤立赵家的效果。况且以叙儿的心性,也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声摇认真地点点头。
“既然是你的意愿,只要垚国能平安渡过此劫,李家之事我不再追究,但李若虚除外,他间接害我一万多将士的性命,打乱守城计划,有生之年,我要让他彻底认清自己的无能。”
得赵明德如此回复,声摇已然十分感激,这或许是她对李家后人唯一的照拂。
就在这时,仆人来报,梅悟溪梅大人回来了。两人赶紧出去迎接。
不光梅悟溪回来了,苏清原也在梅悟溪入得王宫之时死里逃生醒了过来。鬼门关走一道,苏清原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身边的李若虚,一时间气愤、失望汹涌袭来。
“原儿,你醒来了?梅大人,我可以起来了吗?”
“马上就能见着吾王,再等等吧。”已经由侍卫们接到,骑在马上的梅悟溪淡淡说到。
苏清原喉咙嘶哑,“这不是王宫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失血过多昏迷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止血捡回一条命,还是少说话为妙。昨夜大长老准备给你”入葬”的时候被我与国王抓住,这才有了你与他一起被送回王宫。”
苏清原挣扎着想起来。
“你想做什么?”梅悟溪语气温和,还算客气。
“李瑶呢,她还留在乌山湖,一个人不安全。”苏清原依然想挣扎着起来,然而失血后的虚弱让他无法直立起身子来。
“她也在王宫,一会儿你就会见到她。”梅悟溪心中一动,没想到苏清原醒来后第一个关心的就是声摇。
听到梅悟溪这样一说,苏清原放心下来,重又躺好,“我不想与他同车。”苏清原说的是李若虚。
“你没被遗弃在湖边,还能醒过来提这要求,多亏了旁边的大长老。快见到李瑶了,忍一忍吧。”梅悟溪说完这句话,骑着马加速往前而去,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赵明德与赵合叙接下来如何守城。
苏清原的神情十分复杂,无奈之下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纷繁的事情。
赵明德与声摇出得书房没多远,正迎上梅悟溪。
“辛苦了,悟溪。”
“微臣应当的,吾王,昭国军队应该很快会攻过来,我们可准备好?”
“都吩咐下去了,你去合叙那边吧,她需要你的协助。”
“是!”梅悟溪飞快地扫了眼声摇,声摇朝他微笑着点点头。这一仗会打多久,异象什么时候出现,谁都不知道。天象若有初步的端倪,留给声摇的时间最多将不超过三天,所以她必须随时与梅悟溪保持联系。
“这两个人交给我,你去合叙那吧。”赵明德边说边来到李若虚与苏清原身边。
“是!”
“李家造反之事我不会再追究,苏清原,若你真有报效垚国之心,王宫里有你一席之地。”
又转向李若虚道:“李家之事虽不追究,但投敌之罪不可不诛,我这几十年国王虽做得不尽如人意,但从未有一天想过做亡国之奴,李若虚你哪怕真有奇谋伟略,也没有资格做垚国的国王。带下去,关起来!”
李若虚一言不发,被架下车来,穿上衣服押了下去。
“苏清原可以在王宫内养伤吗?”声摇抬头问赵明德。
“由他自己决定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昭国的军队应该快要到了,怎么样,跟我一起去守城?”赵明德笑着对声摇说,仿佛这只是一场游戏。只因赵明德相信,按照他的安排,只要配合得当,是有赢的机会的,而这一次,哪怕输了,他也有勇气,承受得起谋划东山再起。
声摇笑着望向赵明德,点点头,对他十分放心。
苏清原见赵明德与声摇两人之间的神情,仿佛是多年的老友,熟稔又互相信任,这大约就是他所期望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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