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摇没有想到她才去买酒的功夫,回来就听到庄御风要回去垚国的消息,这太突然了。
“联系好的村民明天会过来送你们俩翻越暮连山脉,我就送到这里吧,接下来祝吾王与李瑶姑娘一路顺风。”
毕竟庄御风只是基于情义帮两人,就算过了暮连山脉,他也不可能跟着两人一起亡命天涯,想到这里,声摇诚挚地向庄御风表达了感谢。
“李瑶姑娘,你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某人的?”
声摇想了想,对庄御风说到:“烦请转告梅悟溪梅大人,三年之约,必当兑现。”
赵明德听得这莫名其妙的“三年之约”,不知指的是什么,但也没有开口询问。
庄御风点头称记下了,当晚,罕见地连声摇都陪庄御风与赵明德喝了酒,谁知此番一别,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
三人微醺,声摇与庄御风于火堆旁嬉笑怒骂成一团,嬉笑上天安排之荒唐,怒骂猖狂之人当道。赵明德眼带消息迷离地望着两人,仿佛在欣赏一出剧。
第二日等到联系好的村民赶来,庄御风便辞别二人,往垚国的方向而去。声摇与赵明德跟随村民启程翻阅暮连山脉,寒冷让两人再次感受到刚登陆珀罗国时的痛苦。
积雪在脚下叽喳作响,淳朴的村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护送二人翻越山脉。赵明德由于长期饮酒,身体吃不消,每迈出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声摇在为首的村民与赵明德身后,十分担心赵明德的身体。
“姑娘,你前面那位是不是身子骨很弱?这样子不行的,过不了山的,还没到山顶他就会晕死过去。”紧跟声摇的村民扯了扯声摇示意她停下来,悄悄低声说到。
“还有多久能到山顶?他目前这个样子过不去吗?”
“这暮连山脉高约一千八百丈,咱们刚才不过才走了一半的高度,平日里只有极为熟悉路线,身体强壮的村民才能翻越,寻常人登顶是极为危险的,若不是开的价高,我们俩是不敢送你们一个病号一个弱女子的。”
“有劳你们俩了,我去问一问他要不要继续登顶。”
“诶,诶,姑娘你赶紧去问一下,我怕他这个样子还没到山顶就晕过去了呢。”
声摇费劲地迈腿追上赵明德,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问到:“这山脉很高,咱们刚才不过才走了一半,你身体能坚持得住吗?不如我们别上了,下山调养好身体再来?”
赵明德站定,回过头来对声摇说:“我可以的,尽快抵达都满国,停留得越久越危险。”
“可是比之不确定的危险,你现在能不能越过这座大山才是最关键的呀?”声摇急了,她分明看到赵明德嘴唇泛紫,不像是可以的样子。
“瑶瑶,你听我的,必须尽快翻过这座大山,我们耽搁不起,谁知道调养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走,你若翻山有危险,我便不走!”声摇只能用这种方法威胁赵明德。
叹了口气,赵明德扶住声摇的双肩说到:“瑶瑶,我犯过很多次错误,但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征战多年不至于坚持不下去,你若不走,我只能扛着你走了!”说着就要去搂声摇。
声摇赶紧避开,愠愠地,带着怒火地望着赵明德,不一会儿后,忽然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一下可把赵明德吓着,也把其他两个看戏的村民整蒙了。
“瑶瑶,你别哭。”
声摇没有面露难色,只是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流。
“瑶瑶?”
见声摇依旧兀自地留着眼泪,赵明德心一酸,猛地抱紧声摇,将她牢牢地拥在怀里。“瑶瑶!瑶瑶!你听我说,我不会有事的。翻过这座山,你我就自由了,我们必须做到,答应我好吗?”
声摇还在抽泣,隔着赵明德的衣服点了点头。眼前这个男人不肯听她的,不在意她的担忧,顽强坚持自己的固执,倔强,拿性命开玩笑,她还能怎样?
两个村民见既然已经是这样,不送也得送了,便也将担忧埋在心底,继续之前的旅程。
越接近山顶,赵明德越确定自己的身体是真的吃不消,他喘不过气来,头剧烈疼痛,很想呕吐但又吐不出来,还是走在最前面的村民眼尖,回头之际立马发现了赵明德的不妥,赶紧上前架起快要倒下的赵明德。
此时的赵明德已经意识有些恍惚,他开始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以及自己是谁。
声摇赶紧拔腿冲到赵明德身边,另外一个村民也跟了上来。
“我就说他撑不住的,撑不住的,非要上,你看吧你看吧?”一直走在最后的村民胆小,极力想撇清自己的责任。
“别说了!离山顶只有几步路了,我们赶紧带他下山!”一直走在最前面,年纪稍长的村民呵斥了一声,与声摇搀扶着已经晕倒过去的赵明德往山顶挪动。
每一步,寒风吹得似乎都快让人窒息,本已十分艰难的迈步因为需要搀扶着另一个人而更加显得难以承受。
声摇着急得简直要哭出来,她又气又心疼,气的是赵明德这个大骗子其实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撑不下去还强装,心疼的是他这一路来吃的苦头受的折磨,怎么好像就没个尽头,上天究竟要给他多少摧残才肯放过。
她不能让赵明德死,她不想他死!
声摇一边搀扶着赵明德一边眼泪断线似地流,她不能哭出声,以免泄了气,只能盯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两步,三步地往前行。两个村民实在舍不得这么个如画般美丽的女孩子这么伤心,也卯足了劲交替着帮忙。
终于来到了山顶,尚未喘上一口气,就因为年轻的村民脚下一滑,声摇与赵明德连人带行李从山顶滚了下去。
声摇害怕赵明德受伤,赶紧一把环抱住赵明德的腰,以免他磕着碰着。
身上沾着的雪越滚越厚,直将两人裹成了一个大大的雪球,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二人撞到了一株树上,树干正撞上了二人的手臂。
赵明德因为这一撞而疼醒过来,声摇则疼得蜷缩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睁开眼见到声摇如此痛苦,赵明德强撑身体爬到声摇面前,嘶哑着喉咙问到:“瑶瑶,伤着哪里了?”
两个村民赶上来,见到二人虽然受伤,但似乎没有生命危险,赶紧一人搀扶一个往山下赶。
“赶紧下山,我担心发生雪崩。”说话的是年长的村民,他太熟悉这片雪域,眼下虽然天气寒冷,但积雪仍然有崩塌的可能。
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山下疾奔,每一次摔倒都勉力撑起来继续,他们似乎是在和阎王爷抢命。
一个多时辰后,四人终于安全抵达山底,这个时候的赵明德也明显好转了许多,酡红色的脸渐渐没有之前那么骇人。
年长的村民擦了擦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向赵明德说到:“您呐,这回是命大,要是再晚一些下山,保不准就见阎王去了。”
赵明德边喘气边诚挚地对两个村民说:“多谢二位相助……”
“我们是看在钱和这个姑娘的份上才这么卖命的,要不然以你这身板,真不敢送!”年轻的村民脱口而出。
“阿立,怎么说话的?既然安全到了,那就是好事一件,我们现在就送两位去附近的村民家休息吧。”
两个村民继续护送声摇与赵明德来到都满国边境一户人家家里休息。这家人原本是垚国人,因为笃信佛法便干脆定居来了都满国,时不时接待下过来的旅人。
赵明德与声摇在此处休息了一天后便告别两个村民离开了,朝着更西南的方向前进。声摇不知道赵明德究竟想去哪里,他分明是有目的地的样子。
“明德,你告诉我,我们究竟要去哪里?”经过一天一夜的路程,二人入住了一户人家,夜里同被而眠,声摇终于忍不住掰过赵明德的头向他问到。就着月光,声摇见到的,却是他满眼的凄皇。
“你……你怎么了?”声摇被赵明德的表情吓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明德颤抖地伸过手来抚摸着声摇的双颊,声音嘶哑地说到:“瑶瑶,我可能照顾不了你了。”
声摇浑身一颤,略微分神后假装生气地说到:“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抛下我吗?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照顾了?没来由说这些丧气话?”
赵明德苦笑,眼神黯淡下去,“我不过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中年瘸子,其实从出了垚国王宫开始就一直是你在照顾我,而不是我照顾你,到现在终于再也假装不下去,我投降,放你自由!”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声摇知道赵明德介意的是什么,他从权力的巅峰一路跌落下来,渐渐似乎成了个累赘,他无法掌控自己,便希望放声摇自由。
“我选择的自由就是呆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别说胡话了。”声摇拍了拍赵明德的肩膀,示意他早些歇息。
“你还爱着赵钰成吗?”
赵明德的这句问话像一段利刃插进了声摇的胸口,让她一度喘不过气来。他刚刚问的谁?钰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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