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大雪初停,夜间便出了圆月。
银辉盖着银装素裹的大地,别有一番风情。
然则,叶灼却并没有这赏景的好心情。
站在庭前,看着月亮,目光却是涣散的。
“师妹,对月思谁呢?”忽然,身后响起带着调侃的声音。
叶灼闻声愣了愣,回身看看他,惊道:“师兄,你不是走了么?”
“又来了。”简笑槐笑道。
叶灼却笑不出来,也没心情与他胡侃,垂下头看着光洁的地面,忽然抽噎起来。
“师兄,我把云浮弄丢了。”说着,她便蹲在了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大声地哭了。
简笑槐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笑,走过去搂住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先别慌着哭,你先抬起头来看看。”
叶灼却不听他说话,越哭越大声。
“我还没死呢,别哭了。”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叫叶灼瞬间止住了哭声。
“云浮!”叶灼红着眼睛抬头看向她,“你!”
叶灼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脸扯了扯,然后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高兴,拉着她就地蹦了起来,并且一边蹦一边硬拉着云浮转圈。
云浮本就路途辛劳,根本禁不住她这般闹腾,告饶道:“好了好了,别转了,我晕。”
叶灼立马停了下来,眼角还挂着泪珠面上却是傻兮兮地笑着。
“云浮,你回来就好。”她抬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
“看看,刚刚还哭鼻子呢,现在又笑了。”简笑槐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都让你先别忙着哭了,非是不听偏要哭。可把我着急得。”
“要是云浮真丢了,你不着急?”叶灼瞪着他反驳回去。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别瞪,我怕。”说着,简笑槐应景地缩了缩脖子,表现出一副‘我很怕’的样子。
叶灼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他,转而看向云浮。
“你没事儿吧?”叶灼问道。
“没事。”云浮摇了摇头,道:“梁珂何时找过你?”
叶灼道:“前几日吧。那日我原本是去见另一人的,却看见了你养的鸽子,还以为是你给我传信了,却没想到,见到的是梁珂。”
说着,她看向云浮,“然后,她便告诉我,她将你给绑了,要我离开肖纵才肯放你走。”
“所以你就信了?”
“嗯。”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傻子!”云浮低骂一声,横眼看她,“我虽不会武功,毒术却也不差,哪有那么容易被抓去?”
叶灼急道:“可你养的鸽子在她手上,我不得不信,而且,纸上的笔迹也是你的。”
“那当真是预谋已久的。”云浮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压压惊,“她的确有想过要抓我,就在我离开的第二日,她便找上我了,但我跑掉了,而且在逃跑的路上遇见了笑槐。”
“至于鸽子……”云浮将手撑在下巴上,缓缓道:“那日我逃脱之后,担心你遇上危险,边想着给你捎个信让你防着点。兴许就是那个时候,梁珂将鸽子截了下来,还仿着我的笔迹给你传信。”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云浮抱歉道。
叶灼听着她的话,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但鉴于云浮态度真诚,她便没有多想。
“你没事就好,不用道什么欠。”
“都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折腾了一路还是挺累的。”说着,简笑槐便打了个哈欠,然后又对叶灼道:“这些天你也怪累的,也早点睡吧。”
说罢,简笑槐轻车熟路地绕过庭院,穿过回廊,走进拐角,想是回了先前为他准备的那间房睡觉去了。
见状,叶灼与云浮相视一笑,相互道了一句好梦便各自回了房。
简笑槐说得不错,这些天因为忧心云浮,她的确没有睡好。
而现在,云浮回来了,她的瞌睡便也一下子就来了。
心头大石放下,紧绷着的精神瞬间放松过后,便只有抵不住的困倦。
她将将碰到枕头,便就睡熟了。
也是在这一夜的后半夜,多日未曾现身的肖纵竟是偷偷地摸上了她的床。
因肖纵是带着寒气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竟是直接将她冷得惊醒过来。
叶灼睁着迷蒙的双眼,语气懒懒地道:“肖纵!你干嘛?”
“陪你睡觉。”肖纵只简简单单地回答了这四个字,便翻身将她温暖的身子搂在怀中,闭眼便十分速度地睡熟了。
实际上,这些日子不但叶灼过得不怎样,肖纵更是比她还劳累。
每日五更起,却是过了三更才睡下。当真是忙不完的公事和私事,以至于将睡觉的时间都贡献了一半出来。
眼下,云浮回来了,他倒是可以稍稍安心些了。
至少,怀中这人不需要他分神去操心了。
由于两人都特别疲倦,叶灼也没有矫情地推拒,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当真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自然醒来的叶灼伸了个懒腰,透过微微透光的窗户纸得知今日是个好天气,便也没想着赖床,很是自觉地起身穿衣洗漱。
待一切收拾好之后,她拉开了房门。
果然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见她出来,原本在院中打扫的丫鬟赶紧放下手头的活,矮身行礼问安。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好了,叶灼的心情便跟着好了,平素看着不大喜欢的丫鬟们,今日看在眼里,竟觉得个个都很可爱。
她袖袍一挥,道:“起来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得了她的令,丫鬟们便又重新捡起事情做。而她,心情好时就比较喜欢嘚瑟,但现在没什么东西能给她嘚瑟的,便想着去苏雪衣这个大情敌的院子里去串门儿。
因着云浮的事叫她糟心了好一段时间,现在云浮回来了,她放心下来,却又想起之前苏雪衣是摔了一跤动了胎气的。
她作为王妃,嫁进王府两年,还一无所出,便已经够让人说闲话的了,而今肖纵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那孩子的母亲动了胎气,她这个无所出的王妃是怎么都得去看上几眼的。
否则,莫说别人会讲闲话,就连肖纵,说不准都会因此与她生出嫌隙,从而怀疑苏雪衣这一跤便是由她设计摔了的。
虽说这种可能性小,也并非完全不会。
毕竟在她看来肖纵心尖上挂着的人,是苏雪衣,除了苏雪衣之外,别的女人,他都不会特别相信。
而且,王府的后院本就是个与后宫无差的地方。女人扎堆,全是美人,处处藏着尔虞我诈,时时有人机关算尽。
若非当初真是喜欢肖纵喜欢到了骨子里,她根本不会嫁给皇家人。
像师傅师娘那样闯荡江湖多好。
虽说江湖亦是戾气深重,尔虞我诈不断,但江湖上很少会出现纳妾的,大多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
就如师傅师娘,他们之间的情,便是叶灼所羡慕的。
执子之手,与子同裘,生做活鸳鸯,死做双生鬼。
虽说的确是短命了些,但一生能得如此契合之人的话,似乎命长命短都已无所谓了。
只可惜,她叶灼不得月老眷恋,没给她牵根好的红线,偏偏叫她喜欢上了肖纵,这样一个多情而又无情的人。
是的,多情而又无情,看似矛盾,用来形容肖纵却再适合不过。
他是多情的,喜欢美人,也喜欢江山,在兼顾江山的同时,坐拥无数美人,每一个他带回府的女人,只要还活着,他便不会对其人有多糟糕。即便是他不喜欢的叶灼,亦是从不直面为难,只是冷着脸爱答不理,在背后推波助澜允许别人弄死她而已。
但他同时也是无情的。
无情到什么程度呢?
他喜欢天下所有的美人,却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任她们是绝色倾城,还是风华绝代,他就是不爱,只是喜欢着,想要糟蹋她们一遍而已。
所以说他是个多情并着无情之人。
他能让所有人觉得他好,但其实,这蒙蔽人心的表象之下,是一颗比鹅卵石还硬的心。
若说谁能让这颗心动摇,兴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想到肖纵,叶灼便不由自主地想得更多。
待回过神来时,青芽与红朵都已准备好东西,站在侧边等着她了。
她看了看两个小丫头,道:“走吧。”
“是。”
两个丫头往后退了一步,让她先行,待她走了几步,二人这才跟上去。
说来也巧,叶灼刚刚走到东风园门前,苏雪衣便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在几个人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上上下下将苏雪衣打量了一番。一张脸还是那样精致而苍白,病怏怏的模样,意外的让人觉得心下生怜,想要好好爱惜。
也是在这个想法生出的一瞬间,叶灼总算是找到了肖纵为何会这么喜欢苏雪衣的原因了。
弱柳扶风的身段,楚楚可人的眉眼,加上识礼懂事会装无辜,有事没事便向着肖纵糯糯地喊一声“王爷”,估计他骨头都能被这一声给喊酥了。
这样一个外表如玉,内心会撩的女子,只要是个男人见了,怕都是会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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