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奴婢一家对四姨娘与四姑娘衷心一片，绝不会有异心。”

　　孙嬷嬷面色一急，只以为凝染是经历竹香那般心思太大之人，便不再信任其他人，险些指天发誓明志。

　　却不想凝染安抚道：“孙嬷嬷不必慌乱，我并非不信任与你，孙嬷嬷伺候母亲多年，夏叔也是外祖府中老奴，我又怎可能不信任？我不过想着孙嬷嬷一家这些年来劳心劳力，所以与娘亲商量了，想着孙嬷嬷那大孙儿便不签卖身契，我想着他能读书识字，士农工商不论作何，都好过奴籍不是？”

　　“这......四姑娘......”

　　孙嬷嬷被凝染这话说得一时感动不已，若是可以，谁也不愿卖身做奴婢伺候他人，身份低人一等不说，一旦签了卖身契，那便是贱籍，女子倒还好，可男子便不能参与科考。

　　但若是寻了个性情乖张狠厉的主子，非打即骂还是好的，唯恐遇上那些个视人名如草芥之人。

　　虽说这卖了身的下人在主子眼中与那些个阿猫阿狗也无甚区别，既然卖了身，那下人性命便是主子的，因此即便是打死发卖都无人在意。

　　如此比较，孙嬷嬷倒是觉着自己颇为幸运，不论是夏家家主，亦或是夏氏，都并非那等苛待下人之人。

　　甚至在孙嬷嬷看来，比之她那为无良兄嫂更好，况且她那老伴儿也是也是夏家家仆，遂跟了夏姓，日子过的倒也温馨满足。

　　孙嬷嬷觉着子孙能跟着凝染这个主子也是好的，单看这些日子四姑娘处事心中早有分寸，又与一年姨娘那般亲近便知，四姑娘是个重情之人。

　　只是孙嬷嬷万万想不到凝染会如此为她考虑，不签卖身契，便不是下人之身。

　　“孙嬷嬷，这些年你们一家忠心耿耿，我与娘亲都瞧在眼里，且这事儿也并非我一人决定，娘亲对此也极是赞同。”

　　瞧着孙嬷嬷面上动容之色，凝染再度开口：“夏叔年岁也大了，再者那伺弄马匹太过疲累，我便想着待爹爹回来，就为夏叔换个轻省的活计。”

　　“四姑娘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孙嬷嬷眼眶微红，无以言表，委身便要朝凝染跪谢。

　　好在凝染在旁瞧着，及时扶着才没能让孙嬷嬷行此大礼，孙嬷嬷自母亲出阁前便跟在一旁伺候，又经历前世那般动荡，在落魄之时，孙嬷嬷都那般不离不弃照顾跟随于她，甚至为此家破人亡，在凝染心中早便将孙嬷嬷看做长辈，又怎能受此大礼？

　　“孙嬷嬷快些起来，您这不是折煞我了？”

　　“奴婢只是一时太过激动，”孙嬷嬷从袖中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待稍稍平静后，才略带犹疑，“四姑娘一片好意嬷嬷知晓，可要调动他，怕是大夫人那儿......”

　　“无妨，此事我心下已有对策，孙嬷嬷不必担忧。”

　　不知为何，孙嬷嬷倒真放了心，虽说凝染在她瞧着不过是个尚且年幼的小主子罢了，可这段时日与老夫人，大夫人等交锋不但未委屈自己，便是她们也并未从凝染这儿讨到便宜。

　　是以，孙嬷嬷觉着凝染这话并不若以往那般说说罢了，反倒莫名觉着凝染说能做到，便难不着她。

　　孙嬷嬷得了信，待到夜里凝染就寝后，之桃去了里间职守，孙嬷嬷回去又将此事与夏树荣一说，顺带将那红布包拿出，不仅夏树荣，便是她那儿子儿媳都喜不自胜。

　　虽说夏树荣并不觉着这事儿大夫人能同意，可那长命锁与如意玉坠不仅彩头好，便是瞧着都知晓有多金贵，几人心下一如孙嬷嬷般感慨良多，更甚对凝染也衷心不少。

　　自那日出府后，凝染便一直在府中，或是看出，或是一人独自对弈，时不时还会弹两小曲儿，不过每次弹曲之时，她倒是觉着肆意畅快，可就苦了孙嬷嬷竹语等人，听着那如哑了嗓子般喑哑难听的曲子，即便极力忍着，凝染却依旧能瞧出几人那‘痛苦’之色，弹得便也少了。

　　毕竟她当日买这琴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却醉翁之意不在此。

　　即便还是冬日，可近日却暖和不少，冬日天色还未全亮，凝染便醒了来。

　　前世那些日子，她倒也没了芳华之年那等爱赖床的习性，反倒每日辰时左右便会醒来。

　　今儿个是腊月初一，凝染早早洗漱完毕，又用了早膳，这才带着竹语前去慈乐斋。

　　半途与夏氏遇见，不久便又遇见三姨娘与苏凝琪，苏凝琪不若从前那般瞧着她便无视而过，反到朝她展颜一笑，倒是让凝染愣了愣，随后便也淡然一笑回之。

　　苏凝琪略略走近，正欲开口客套一番，却听得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不由转身瞧去，才道是宋馨岚与苏迎月二人，当下便住了口，微微离得远了些。

　　苏迎月宋馨岚二人并未瞧见，只面上隐有红润之色，想来是赶得急了。

　　二人似是未曾料到会遇到她们，满是诧异之色：“这瞧着时辰尚早，你们怎地也来的如此早了？”

　　苏迎月心中不喜，她昨日便让小柔今日早些叫醒她，她与岚儿要第一个到慈乐斋，也好让老夫人瞧瞧她那一片孝心。

　　不怪乎苏迎月会想在此做文章，实是前些日子她与宋馨岚时常去慈乐斋聊表孝心，怎奈无论她们旁敲侧击亦或是直面求借，老夫人都并未松口。

　　这几日便直直差了院中丫鬟是不是送些瓜果布匹，可便是这般也未曾让老夫人松口。

　　苏迎月这才想着若是她这一向姗姗来迟之人却在请安之时第一个到场，即便老夫人依旧不松口，但这府中之人瞧着，到时她在暗下里给柴嬷嬷塞些银两与柴嬷嬷帮着说点儿好话，说的多了，不愁老夫人不心软。

　　却未曾料想她都起的这般早了，竟还有人比她早，苏凝染与夏氏便算了，苏迎月自然知晓从前之事，即便她们母女二人如何献殷勤讨好老夫人，老夫人也不会对她二人改观。

　　谁叫夏氏出身商贾，难不成还能重新投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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