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掌柜虽依旧疑惑，可凝染既然这般问了，他自然不会推脱。
“那天机轩自我开这饮香楼前就一直在，且瞧着经营也不少年了。”郑掌柜说到这儿皱了眉，好似不解，“说也奇怪，那书肆我也去过几回，可因着这儿较为僻静，是以那天机轩生意惨淡，见不着几人，按理那天机轩该是入不敷出，怎地还会经营这些年？难不成那幕后东家不在乎这点钱财，只是为着兴致？”
凝染暗暗颔首，那天机轩生意果然如她所料，只是见着郑掌柜也不知晓其中因由，想来那天机轩定然另有隐情。
她可没忘了外祖让孙嬷嬷叮嘱她去天机轩要多带些银两，说不准那天机轩真能解决她所求之事。
“郑掌柜，我方才来时瞧见那天机轩生意惨淡，本以为不过是偶尔遇上，未料平日也是如此。不知近些时日郑掌柜可曾见过舅舅与外祖？”
郑掌柜经营十几年铺子，自认对看人还是知晓几分，见着凝染转了话头，便知晓凝染怕是对那天机轩有几分性质却不愿多说，故并未多问：“前些时日见过夏老爷，并未见夏老太爷，听闻夏家要举家搬迁至京城，且夏家还被选为皇商，专司茶叶内供，郑某在此恭喜四姑娘了。”
“同喜同喜，郑掌柜的多有照拂，舅舅自然不会忘了郑掌柜。”
凝染又坐了一会儿，便寻了个由头离去。
快要到拐角之时，凝染停了脚步，也不管身后竹语心下疑惑，从袖内抽出两方帕巾，其中之一递与竹语：“带上它，无论怎样，切莫出声。”
竹语不知所以，可这些时日跟着凝染以来，许多事由都是这般茫然不知，想着孙嬷嬷曾教导的，主子行事自有主张，切莫多问，便释然。
二人梦了面，凝染这才举步走了几步，一转身便再次住了脚，昂首看向面前铺子的牌匾，上边写着天机轩三字。
许是因着今日二皇子送亲，不少百姓赶热闹，这天机轩倒是比之以往冷清不少，其内除了掌柜的与一个伙计，便再无他人。
那伙计正擦拭着书架，见着凝染与竹语二人，忙裂了嘴，笑的憨厚而来：“这位姑娘可是想要买何书？我们这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你不若说说，晓得给您找找。”
凝染挥了挥手，竹语径自站在一旁书架处，凝染瞥了一眼那活计，面上憨笑瞧着倒是真诚，好似真是见着客人来了而欣喜，说话讨喜，瞧着热枕却并不过分，不得不说，这活计面上功夫拿捏得恰到好处。
若非外祖给她那字条，怕是她也不会多做他想。
凝染举步绕着书架走着，那活计便在身后三步远处殷勤跟着，直至书肆深处，从外边瞧不见里边情形，凝染这才止了步子，随手拿起一本《五字鉴》颔了颔首：“你这儿当真一应俱全？”
那伙计不疑有他：“这是自然，我们这儿虽则瞧着冷清，可您也瞧见这儿藏书恁多，不说那些个随处可见的书籍，便是一些珍藏书籍，我们这儿说不准也有拓本。”
见着凝染并未开口，那活计眼神儿转了转，有点儿精明之色。
“小的瞧着姑娘您举手投足谦和有礼，想来定然有文采，这《五字鉴》适合小儿启蒙，不若让小的给您介绍点儿好书？”
凝染一笑，却是摇了摇头：“这倒是不必了，我此次前来，心中已有主意。”
“不知这位姑娘想寻哪本书？”
“我来此想要不是寻书。”
“不是寻书？那姑娘可是要寻摸好笔？亦或是砚台？”
“不不不，我来此是想要买一则消息罢了。”
凝染面上说得云淡风轻，暗地里却一直注意着那伙计。
果不其然，凝染话音才落，那伙计听之不由怔了怔，眼中一抹诧异一闪而过，却极快被凝染瞧见。
下一瞬，伙计又恢复方才憨笑，挠了挠脑袋：“姑娘说笑了，我们这天机轩，卖的不过是笔墨纸砚，小的还从未听闻何书名《消息》的，姑娘不若去别的书肆寻上一寻？”
说着，那伙计目光隐晦的打量了凝染一番，虽则不能瞧见凝染面容，却能从凝染衣着佩饰瞧出凝染身家不菲，且年龄尚幼，看不出是那位府上之人。
伙计一时间不敢妄动，只得试探一番。
凝染自然感受到伙计打探目光，可正是如此，凝染心下不由有点儿震撼：这天机轩果然能够买消息！
“哦？你方才才说你这书肆一应俱全，怎地现下又说没有了？莫不是你这天机轩还要将客人拒之门外？”
说到这儿，凝染顿了顿，见那伙计面色终于带上一丝警惕，勾唇一笑：“我知晓你们的规矩，既然想要买消息，自然价钱少不了，说罢，你们要多少银两？”
许是凝染这话说动了伙计，那伙计这回并未记着推拒，只冷冷一笑：“姑娘既然能找来这天机轩，不知是何人举荐而来？”
凝染本还笑意盈盈，见着伙计这般直言询问，亦是瞬间变了脸色，眯了眯眼道：“怎么？难不成每个来你们这儿之人，你都要这般刨根问底？还是你瞧着我年幼，存心欺我？”
未曾想到凝染好似变了个人，语气比之那伙计更为冷然，那伙计倒是面色收敛了几分，便是从凝染进门到方才一直垂着脑袋半睡半醒的掌柜的也不由直了身子而来：“阿文，怎地回事？”
阿文面色恭敬道：“回掌柜的，这位姑娘不是来买书的。”
伙计一说，那掌柜的便瞬间明了，目光如鹰般看向凝染，并未因着凝染年幼而有何轻视。
好一会儿，掌柜的这才抚了抚胡须，笑道：“既然姑娘寻到我们天机轩，又这般蒙面，想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姑娘是否知晓我们这儿的规矩？”
“规矩？”凝染面色一缓，“若掌柜的说的是银两的话，那我的确知晓。”
“好，既然姑娘知晓，那请随我上楼详谈。”
掌柜说完，当先走在前边，上了二楼，绕过层层书架最里边，一推墙壁，那儿便有扇暗门转了过去，露出里边一方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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