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旁，正无聊至极之人正品着杯中秋露白，品味口中浓烈味香之时，乍然间听得公公说出凝染之名，险些呛着。

　　尽管他强忍着将那烈酒吞咽入腹，可喉中却好似烈火灼烧，这是因着他方才太过急切所致。

　　然他却并不在意这点儿难受，而是眉头微皱看向凝染，觉着这事儿怕并非凝染所为。

　　毕竟他可未忘记前些时日在梦笙阁外听到的那一曲琴音，便是他回了府，夜里脑中竟还盘旋着那‘绕梁’之音，更险些一夜未眠。

　　他也知晓这后院纷争，自然是有，只怕凝染这是被人算计了，却不知凝染要如何化解。

　　若是不上台，怕是会落个胆小怯懦之名，甚至还会给苏府蒙羞，可若是上台，她那手琴艺，怕是更要徒添笑柄，说不得第二日坊间便会流传苏府四姑娘是个不同琴曲的草包。

　　凝染亦是这般想着，余光不由瞥向苏凝碧，苏凝琪，宋馨岚，再便是苏凝瑶，大夫人。

　　筱的，大夫人冷冷一笑，眼中满是温柔之色转向凝染：“染姐儿，公公可报了你的名儿，万勿让大家久等了。”

　　竟会是大夫人！

　　便是苏凝瑶亦是讶然之色，听着大夫人这般说，这才恍然，不由讥讽一笑：“四妹妹，你可万勿丢了苏府的脸，台下可有不少若人瞧着。”

　　一旁苏凝碧也推了推凝染：“四妹妹，虽说你不会抚琴，可既然你公公报了你的名儿，你便先行上去，若不上去，说不得更要惹人非议。”

　　苏凝碧倒并非为凝染考虑，若在平日里，她说不得还要在一旁讥笑嘲讽，可在这祈岁之宴，她们同为苏府姐妹，若是凝染丢了脸，那日后她人想起的便不是她苏凝碧的画作，反倒是凝染那一手稀烂琴艺，日后若是要说人家，这事儿说不得便会惹人笑话，她亦是会面上无关。

　　遂苏凝碧倒是更为希望凝染能是那等琴艺高深之人。

　　不过片刻，凝染便起了身，既然无法推脱，她自然要上去。

　　大夫人此举丝毫不顾及府中颜面，前世凝染不过是在台下一直观赏那些个闺阁姑娘一展才艺，却并未有此一着，想是寒山寺之事让大夫人这般略为按耐不住了。

　　大夫人既然想要看她笑话，她虽不会抚琴，却也不会这般如了大夫人之意。

　　凝染上了台，一旁小公公忙弯了腰问道：“不知苏四姑娘可有带琴？”

　　这祈岁之宴，虽说宫中也会备着那些姑娘所要用的东西，可不少人舍得一掷千金，买的琴也不差，是以若是有更好的，自然不会选宫中之物。

　　再者不少人自觉矜贵，不愿与她人共用一物，宫中自然不会大费周章备上那般多的物器。

　　只是那小公公瞧着凝染身后之桃双手空空，谨慎起见这才有此一问。

　　凝染摇了摇头：“劳烦公公帮着备上琴。”

　　“不知苏四姑娘是要五弦琴还是七弦琴？”

　　“皆可。”

　　得了凝染回话，那小公公瞧着凝染淡然之色，只以为凝染琴艺精通，已成竹在胸便吩咐了下去。

　　没一会儿便见着一人抬了架七弦琴放置在案上。

　　凝染面色淡然，丝毫未露怯，倒是让苏凝瑶不禁心下疑惑“娘亲，你说这苏凝染看着并无惧怕之色，难不成平日里都是假的？”

　　“她这不过是虚张声势，故作玄虚罢了，我们且看着吧。”

　　虽是如此，大夫人心下却也有此疑虑，照着她对凝染了解，她若真不会，不该如此淡定自若，难不成......

　　咚！

　　清脆悦耳之声，凝染淡然一笑，好似极为满意，双眼快速扫过台下众人，竟觉好笑，不知为何，只要一想着待会儿这些人会如同二婶婶那般神情，便觉快意。

　　众人期待之下，凝染双手肆意飞扬，杂乱无章曲调亦是起伏不断，这一瞬抑扬顿挫，下一瞬便如乌鸦嘶鸣，台下之人无不愕然。

　　若是凝染稍稍抬眸，便能瞧见台下一片铁青之色，只是可惜，此时的凝染早已陷入琴音不可自拔。

　　若非凝染是个女子，若非在场还有其它两国皇子，想必他们此刻会毫不顾忌以往那傲然之色，忙不迭的堵了耳朵。

　　若说之前众人还言笑晏晏，举杯换盏好不热闹，那现下便是静谧无声，想要让凝染停下。

　　可待那些人瞧见凝染竟摇头晃脑，唇边带笑，好似沉醉其中，不由心下沉闷，忍住想要吐血之举，脸色扭曲强忍着。

　　而三皇子却不由笑了，只是在场之人被凝染这琴音扰的心神不定，无人察觉罢了。

　　三皇子可是听过凝染父亲，本瞧着凝染淡定之色，还道这些时日凝染不是有所精进，便是那日他听的不过是凝染一时随意笑闹罢了。

　　哪想才听几个音，心头那担忧却消散于无形，见着一旁他那些个皇兄皇弟皆眼如铜铃面色痛苦，便是皇上亦是嘴角抽搐之色，他便更觉这苏四姑娘真真让人厉害。

　　一曲终了，凝染笑意盎然起身一施礼，恍若未曾瞧见朝臣脸色难看，开口道：“诸位，不知这一曲臣女弹得可还好？若是大家不尽兴，小女可再献丑一曲......”

　　“苏四姑娘，万万不可，”方才那宣报名儿的公公顾不得仪态出声阻止。

　　台下大皇子不由一急亦跟着开口：“尽兴了尽兴了，四姑娘不必再抚琴，今日一曲便够了。”

　　大皇子觉着自己以往太过苛刻，他那些个姬妾，甚至不说姬妾，便是那些个通房随意抚上一曲，都避着苏四姑娘好上不上，可他以往还觉着难以入耳，不若他回去再好生听听姬妾抚琴，否则他怕这琴音入耳再难消除。

　　大皇子这般说了，凝染便松了那按在琴弦上的双手，静站一旁，好似全然不知方才那一曲有多震撼。

　　瞧着凝染没有下去之意，想来是等着品评，皇上深吸几口气，这才挂上笑意道：“不知苏四姑娘这曲子是何曲？苏四姑娘这琴艺独特，倒是比之你大姐略为逊色。”

　　台下朝臣不由暗暗颔首，可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毫无可比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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