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爹爹以为染儿从前那般委曲求全，大夫人就会喜欢染儿吗？”

　　这话倒是让苏文言一呛，不知该说何，他那夫人对他从前之事知晓，是以当他娶了夏兰箐，也知晓她心有隔阂，是以才会发生柳氏之事。

　　虽则他也曾因着大夫人此种手段羞辱夏兰箐而恼怒斥责，却在大夫人委屈哭诉心中酸楚，以及宋老太傅与夏兰箐二人轮番劝说而不了了之，但到底因着这事儿，他们三人都心中知晓，是以这些年大夫人不喜凝染夏兰箐二人，他也知晓一二。

　　大夫人也知晓分寸，虽不喜她二人，但不过是主母对姨娘的些微调教，他本想帮着，可一则上边老夫人给大夫人撑腰，二则大夫人惩戒夏兰箐之时，度其他姨娘也一视同仁，举止并未过分，倒也算相安无事。

　　只是凝染不知从何时起，便喜欢往大夫人面前讨好，却每每吃瘪，便是从前大夫人午憩，凝染在院内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也并无他人强求。

　　如今凝染毫不避忌点出大夫人对其厌恶，苏文言也并未反驳，只面上无奈抚了抚凝染脑袋：“有些事儿，你心中知晓便好，记得好生爱惜自己，若是你母亲为难，万勿自己扛着，可以告诉爹爹。”

　　凝染心中一暖，颔首道：“爹爹毋须担忧，染儿心中知晓。”

　　苏文言心中忧愁不再，欣慰之余不由问道：“爹爹听闻你祈岁会并不准备演奏，此事当真？”

　　虽然他也知晓凝染琴棋书画不精，甚至可说粗粗涉略便算不错，但到底还要确认一番，毕竟不少闺阁子女都盼着那祈岁会上露露脸。

　　“是，染儿并无精通之处，但想来祈岁会闺阁之女众多，染儿觉着在一旁观赏便可。”

　　“难得你想的这般通透。”

　　二人品着茶又说了会儿话，瞧着天色暗了不少，这才去了慈乐斋陪着老夫人用膳。

　　如大夫人所料，苏文言夜里憩在了箐音院。

　　虽则心中早有猜疑，可听着丫鬟这般禀报之时，大夫人险些咬碎银牙。

　　一旁碧蓉瞧着，面上满是不忿之色：“听闻老爷是先去了梦笙阁见了四姑娘，后陪着老夫人用了膳，这才去的箐音院，奴婢觉着定是四姑娘与老爷说了何话，老爷才会去那箐音院。”

　　大夫人拧眉看向碧彤：“碧彤，你是否也如此觉着？”

　　“夫人，若是一月前的四姑娘，奴婢定不会觉着四姑娘会帮着四姨娘说好话儿，可如今，奴婢倒是觉着碧蓉所言不错，四姑娘比之以往倒是乖巧不少，就是性子也不若以往那般刁蛮，这些时日并未听闻四姑娘闯祸，想来怕是老爷瞧着四姑娘知事不少，觉着是四姨娘教导有方......”

　　碧彤实则心中觉着苏文言之所以不在碧春园怕是还有一半缘由是因着大夫人的兄长，虽则她并未听到苏文言三人说了何话，可今日苏文言离去时眉头紧皱，面色不渝她还是看在眼中，只是这话儿自然不能说出来。

　　大夫人眉眼一动，眼神直直盯着碧彤：“你也觉着四姑娘勤写时日变化颇大？”

　　碧彤略一思索，似是不确定道：“奴婢与四姑娘并未有太多接触，但却也有迹可循，先便是四姑娘对四姨娘和颜悦色不少，这些时日也乖觉不少，甚至还多了些心思，就好比老爷回来那日，以往四姑娘可不会那般体恤下人，甚至提出想为那孙嬷嬷的儿子换个轻省活计。”

　　“你也觉着那日四姑娘是有别个心思？那你觉着四姑娘那日是想为那夏树荣调换活计，还是想为那夏满换个活儿？”

　　碧彤一愣：“大夫人觉着四姑娘那日是打着为夏满调换活计的事儿，实则是想为夏树荣调换？”

　　不说碧彤，便是碧蓉也因着大夫人此言瞠目结舌：“这......四姑娘要真有那般聪慧，又怎会赠出焦尾琴......”

　　大夫人略带赞同颔了颔首：“想来是我多虑了，碧蓉说的也不无道理，那焦尾可是千金难求，这天下精通音律之人不胜枚举，何人不想用上等之物，令琴音更胜一层，四姑娘如此，倒真不想那般聪慧，罢了，伺候我就寝。”

　　碧彤碧蓉二人帮着大夫人铺床宽衣，待熄了灯，碧彤回了一旁职守的耳房，心中依旧想着大夫人那话，若四姑娘真有那般聪慧，又那般大度献出名琴，若有一日四姑娘与大夫人对上，孰强孰弱？

　　不，不会到那日。

　　碧彤自嘲一笑，不说大夫人娘家是太傅府，嫡姐贵为贵妃，圣宠不断，府中兄长尽皆不凡，便是老夫人也一心向着大夫人，那不过区区商贾之家的夏氏母女又如何能与大夫人斗。

　　即便熄了灯，眼前一片黑暗，大夫人却依旧久久无法入睡，辗转反侧许久，摸着一旁空空的位置略带冰凉，大夫人索性坐起身，心中尽是不甘。

　　苏文言两月未归，她除了思念便也无法，可如今回来，第一个去的竟是姨娘院中，这岂非在打她的脸？

　　若非这府中之人大多臣服于她，想来明儿个怕是有不少下人私下同情脸面于她。

　　今日她与兄长之言，让苏文言心中不悦，她与他夫妻多年，又怎地看不出？

　　大夫人觉着苏文言不愿相帮，除了因着怕皇上忌惮，想来该是察觉他爹的心思，可那位置难道不好？

　　若是她嫡姐成功，那她们岂非一同荣显，倒是便要封个一品诰命也不难，而不是如今这区区四品诰命淑人。

　　天将肚白，大夫人聊无睡意，眼中一狠，索性起身，研了磨，写了封信，这才轻松些许。

　　待碧蓉碧彤二人正要伺候大夫人起身，一推门，便见着大夫人正对镜梳妆，且早已穿戴齐整，不由相视一眼，心中甚是惊奇。

　　“愣着作何？碧彤来帮本夫人梳髻。”

　　碧彤走至一旁拿起木梳帮着梳髻，碧蓉将面巾浸在盆中，伺候大夫人洁面。

　　“碧蓉，你觉着本夫人与那夏氏孰美？”

　　“自然是大夫人美，若说那夏氏是小家碧玉，那大夫人您便是天仙一般的人儿，自然不是她人能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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