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是太好了，岳丈竟然近期要来京城，想来西边那处庄子也要命人准备一番。”

　　凝染亦笑眯了眼：“到时染儿还要给外祖父亲手做些软糯的糕点，若是外祖父能早日到，年后说不得还能拜年，若是能一同吃年夜饭守岁，那便更好。”

　　苏文言笑容滞了一瞬，复又笑道：“我身为女婿，自然该是如此，只希望他们能早日来京，这些年你娘想来也思念的紧。”

　　“那爹爹，方才你说若是这算好事儿，便要给染儿一件好东西，不知是何物？”

　　“爹爹先卖个关子，待你瞧见，定会喜欢。”

　　凝染也不追问，颔了颔首，这才尝了些糕点。

　　瞧着凝染一举一动不复以往孩童稚气，反倒端庄之礼，苏文言心中一动，竟是问询出声：“染儿，如今爹爹擢升，你可知方才那宋太傅来此便是想要替他那宋子越贤侄谋一份差事，你对他可有印象？你觉着为父该否帮着言说？”

　　才话落，苏文言便有丝懊恼，虽则这并不算是朝堂只是，但染儿不过是年芳十二的半大女儿家，对朝堂之事一则不了解，二则这般贸然问起一介毫无血亲关系的外男，却是有些唐突。

　　但不知为何，苏文言却又想听听凝染会否有何见解，还是与大夫人相同，觉着随手一帮也无不可。

　　似是未曾想到苏文言会有此一问，凝染略有惊愕，待瞧见爹爹眼中期冀之色，不由娇俏一笑：“爹爹方才就是为这烦忧？”

　　苏文言不置可否一颔首。

　　“那我说了爹爹可别在意。”

　　“染儿尽管说，我们父女二人不过闲聊，又不是上朝，说一不二。”

　　凝染蹙了蹙眉，那宋子越，虽是大夫人侄子，旁支嫡出一脉，可凝染倒真真有些印象，初时印象不过是她幼时，大夫人之子满月之时，那个面上笑意盈盈，实则狠厉之人，小小年纪便嫁祸于他，出口之言也满是恶毒，与那苏凝瑶大夫人倒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如今经年已久，再说也无何证据，便是说了，也不过会被当成孩童年幼任性，童言无忌罢了。

　　凝染真正对他有印象的，不过是前世从三皇子来信中知晓那宋子越在凭着宋太傅与大夫人二人帮着，不过几年便当上工部尚书，不少人暗叹年少有为，却未曾想，在苏凝瑶一举成为八皇子妃后，正与余下几个皇子争夺皇位，才做了几天皇上便被宋子越出卖。

　　那时她从裴夫人那得了消息，竟是笑出了泪，心中畅快不已，是以那日也是她人生第一回喝酒便酩酊大醉。

　　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可那宋子越，不过是想要攀的更高，不甘被主枝一脉卖命罢了，日后待她壮大，倒是能利用一番，只是现下，他想必还是衷心于宋家。

　　凝染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不过瞬间，下一瞬便掩去心中复杂，故作不知：“那宋子越女儿倒是无甚印象，母亲与宋家虽则走动频繁，可大多与母亲的兄长姐妹，倒是未曾听闻这个名字。”

　　“宋子越不过是宋老太傅旁支堂兄嫡孙，你未听闻也在情理，便是瑶姐儿想必也与他并不熟识。”

　　“既是不熟，又为何提出让爹爹提携帮衬？若是其它便也罢了，可这朝堂之事，又怎是爹爹能够做主？若是究起身份尊贵与否，爹爹为臣，宋老太傅虽也是臣子，却是教导过皇上，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宋家子弟由宋老太傅出面谋个一官半职想来也不难，为何又要另寻弯路？这岂非自相矛盾？”

　　苏文言双眸一亮，未曾料想凝染竟想的这般透彻，他之前对那宋升提议予以拒绝便是有此顾虑

　　自然，苏文言觉着凝染不了解朝堂局势，是以便想不透那宋升如此迂回是为何，可他却是知晓。

　　宋太傅虽为帝师，可皇上早已不是当年的皇子，独掌大权多年，自然成了那唯我独尊的上位者。

　　即便对宋太傅再尊敬，可到底宋太傅是臣，宋贵妃入宫多年，若非因着宋太傅与宋贵妃手段，又怎能圣宠不断？

　　如今宋老太傅嫡长子承父业，嫡长女又身怀有孕，最重要的便是宋老太傅膝下早年收养了一名义子，名宋卓，因着早年皇上狩猎时帮着挡了前太子暗中报复的一箭，因此颇得皇上看重，现任禁卫军统领，在宫中行走自如。

　　苏文言知晓他那岳丈向来是个有野心之人，只是苦于宋贵妃入宫多年迟迟未有身孕，就是如此，想必心下也早有属意某位皇子，如今宋贵妃身怀有孕，若是真能诞下皇子，想来怕是要有番动作，那宋子越可不就是如此？

　　历朝历代，哪位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的人未曾经历过兄弟相残？

　　皇上想必也知晓不少，是以也自有防范，他又怎能在如此时期做这番举措？

　　即便皇上因着信任他会听从举荐，却未尝不是在皇上面前种下一粒疑心之种。

　　宋老太傅想来也正是因着如此考虑，才会想着让他出面帮着举荐，若老太傅提出，自然会引起皇上疑心，可他却不同，至少现下皇上是信任于他，至于以后之事，谁又知晓？

　　“爹爹想的与染儿相同，想不到染儿心思细密不少，怕是爹爹不再这两月里，你受苦了。”

　　苏文言只以为凝染这般变化，是因着大夫人又为难了她，这才心性大变。

　　凝染淡然一笑，不做解释。

　　若非这事儿是她亲身经历，便是她也觉着匪夷所思，况且现下大夫人不过是面上为难她与娘亲，她若是说出大夫人心思恶毒，要置苏府中人于死地，怕是爹爹也不信。

　　也罢，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爹爹总有一日会看清大夫人真面目，在此之前，便让她来守护亲人。

　　苏文言心酸一笑，抬眼瞧了眼院中绿意盈盈的枇杷树，轻声一叹：“都说岁月匆匆，我记着那枇杷苗种下之时，染儿才将将到我腰际，现下竟已亭亭玉立，还有三年便要及卉，便是性子也沉稳不少，想来其中少不了孙嬷嬷教导，也不枉费你前些时日那般口舌，只是你不怕因此触怒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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