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爹爹回府，前几日还落了场雪，这几日冰消雪融，外面却更要寒上几分，料想爹爹如今风尘仆仆而归，便是想早日回府一聚，染儿便亲自下厨煮了碗汤圆，寓‘团圆’之意。”

　　苏文言略有欣慰的抚了抚胡须，正要接过汤圆，哪知偏生有些没有眼色之人凑到一旁，以帕掩唇：“妾身听闻四姑娘从前可是嫌弃那油烟之地会辱了身份，便从未踏足过，倒不知四姑娘何时竟改了性子，”柳氏说罢又揭开盖子，好似十分吃惊却又带些幸灾乐祸，“这汤圆看着可真是让人心喜，个个浑圆软糯，闻着甜而不腻，看来四姑娘等会可要好好赏赐那厨子，虽说没有了功劳，可这苦劳还是要记上一记的。”

　　还不待凝染回话，苏凝瑶袅袅走上前拉起凝染左手，看着杨氏似有不赞同：“今日爹爹回来本是一大喜事，即便四妹妹有何过错，看在四妹妹一片孝心，二姨娘也断不应如此伤了四妹妹颜面。”

　　柳氏似是而非的赞叹汤圆品相，话外之音却说凝染抢夺他人功劳，企图欺骗苏文言，并以此来讨他欢心。

　　这话本就让他人心中猜疑，但到底柳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之言，未必有几人会放在心上；偏巧苏凝瑶及时‘解围’，却也坐实凝染李代桃僵之事。

　　苏凝瑶自小受了大夫人教导，自小便善于伪装。

　　若论及相府几位姑娘，谁人不知大小姐乃正室嫡出，性情温婉，善良大度，兄友弟恭之人，至于余者几位，似乎无甚出彩，知之不过尔尔。

　　苏文言听罢，看了袅袅冒着热气的瓷蛊，皱了皱眉，随即接过置于桌面，塞过暖炉，复又捧起瓷蛊，静静品尝。

　　“这汤圆不错，吃着身心舒畅，到少了几分寒意，染儿手艺很好。”

　　苏文言此话一出，便是苏凝瑶也不由皱了眉，父亲此言便是一锤定音那吃食是四妹妹所做，如此这般维护她吧李代桃僵之名声，就是她也不好再多加质疑。

　　可苏凝瑶顾及，老夫人却是不必顾及的，不说她们，便是她也不相信那个只知大手大脚花钱，不知民间疾苦的庶女会亲手下厨做羹汤。

　　因着苏文言正巧坐于老夫人下手，因此方才苏文言品尝之时，她也瞧见那一个个浑圆白玉似的汤圆，她才不会傻傻的信了那庶女之言。

　　老夫人这些年本就对夏氏与凝染不满，如今瞧着那般‘明显’的问题，苏文言不仅并未将苏凝瑶之话听进，反倒意欲在众人面前维护她，心中更加不顺。

　　“哼，染姐儿，你说这是你亲手所做，莫不是你做着之时，孙嬷嬷与竹语二人都是死的，只知晓在一旁看着主子动手？”

　　“娘，”苏文言面带不虞，却依旧朝凝染笑道，“染儿是我女儿，知女莫若父，染儿虽说会使些小性子，但却断不会说谎欺骗于我，更何况即便是他人所做又如何？她既有此心关心我舟车劳顿，受了风寒，对我来说便已足够，娘你不也常说心意为重吗？”

　　苏文言这话颇有些模棱两可，却可堵了老夫人的口，也告诉老夫人不论那吃食是否出自凝染之手，但那心意却是足够，况且那话有时老夫人以往常说，因此便是她也不好多加反驳，落了自家儿子面子。

　　一旁苏迎月本就因着宋馨岚几次三番去梦笙阁与凝染相借首饰不成儿心声怨恨，之前有老夫人质疑，自然用不着她，可现下瞧着老夫人似是也不准备再说何，心中一狠，便也不在意苏文言会否生气。

　　“大哥，娘那话是不错，这一家人的确心意最为重要，可那不过是在没有欺瞒的情况下，若是这吃食染姐儿大大方方说是令厨娘做的，那自然是只得夸赞，可就怕有人张冠李戴，意图欺瞒哥哥，我们苏家好歹在这京中有些头脸，若是这欺上瞒下之言传了出去，染姐儿名声是小，就怕其他官员觉着染姐儿德行有亏是哥哥教导，搞不好要弹劾于你，那可就不妙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向来最为看重苏文言官职与苏府面子，听得苏迎月如此挑拨，自然变了脸色，好一会儿，便又压抑下去，虽嘴角上扬，却并未有丝毫笑意。

　　“柴嬷嬷，既然言之说这汤圆不错，那等会记着赏那厨娘一月月银，以示嘉奖。”

　　“是，老夫人。”

　　柴嬷嬷转身便要离去，凝染却先一步开口：“柴嬷嬷，请留步。”

　　“四姑娘，不知你有何吩咐？”

　　当着大伙儿的面，柴嬷嬷即便对凝染再不屑，也不会傻的表现出来，故而停步等待下文。

　　苏迎月瞧着，还以为凝染是心虚，不由以帕掩唇玩笑道：“染姐儿莫不是想起方才是哪个厨娘有在一旁帮衬？还是执意这是你一人亲手所做？”

　　凝染挑眉，对苏迎月淡然一笑，似是毫不在意方才那话：“爹爹手中吃食的确是我一人所做，且我是在东厨所做，孙嬷嬷不过在以一旁帮着切了那香芹罢了，余者皆是我亲力亲为，姑姑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请东厨管事胡嬷嬷来此，又何必劳胡嬷嬷跑一趟？胡嬷嬷可是伺候祖母的老人，自然在旁伺候祖母更好。”

　　老夫人未曾想到凝染竟亲自要求让胡嬷嬷作证，一时间神色莫测，心中思虑起来。

　　苏迎月又怎看不出老夫人心中犹豫？

　　她可不想让凝染就此蒙混过去，便直接插话：“娘亲，哥哥，染姐儿说的对，柴嬷嬷还是留在娘身旁伺候，我让小柔去请胡嬷嬷变成，左右要不了多少功夫。”

　　老夫人颔首同意，苏文言本想阻拦，却见凝染并无丝毫慌张之意，想了想便也不多言，只是眼中满是担忧看了眼夏氏。

　　若说之前苏文言还心中担忧，但在瞧见夏氏与凝染一般面色淡然，不若强装镇定，虽心中疑惑，却也舒展眉宇，没再阻拦。

　　染儿是他与夏氏之女，若说他疼宠凝染，那夏氏却只比他更加偏爱，既然夏氏不担忧，想来那吃食说不好真是这些时日她教了染儿下厨，因此也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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