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言思索间，苏文翰也回府，虽说国子监已没有学生，可他这些时日是要与同僚选定春闱试题，以供来年那些个学子应考，虽则离春闱还有三月有余，可历来差不离是这些时日便要着手选题。

　　这选题说难不难，可说易却也不易，纵观往年，大多腊月便要开始着手准备，期间自然需翻阅不少书籍。

　　要知春闱三年一届，十数年寒窗苦读为的便是能够高中状元榜眼，可谓万中求一亦不为过，是以他们这些个出题之人，自然也要绞尽脑汁，绸缪数月，再将选定的一些个试题交由圣上选定即可。

　　是以，苏文翰这才未能与苏文言一同回府。

　　可即便是如此，苏文翰也知晓苏文言擢升为户部尚书之事，早朝之时，他也是在的。

　　苏文翰才回府，连院子也未曾回，便这么穿着官服直直朝苏文翰博翰轩而去。

　　“大哥，弟弟在此恭喜大哥擢升，今儿个不若你我二人好生对饮几杯？”

　　“甚好，此去赈灾，见惯浮尸遍野，我这心......他们怎能这般贪心？为了银两，明知那堤坝不稳，却依旧坐下那等大事儿。”

　　苏文言紧皱双眉，似是想不通那云城知州也知县为何如此大胆。

　　苏文翰也不由收敛笑意，拍了拍苏文言肩头：“大哥，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个人追求不同，所重视之物自然也不同，只是可怜了云城百姓......”

　　“好了，不说那等事儿，既然那我之力无法改变，那再提也无意，左右云城之事已然缓解，倒是我不在府中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虽未曾指明，可多年默契使然，苏文翰自然知晓苏文言所指的是老夫人，反倒不甚在意：“这有何辛苦？侍奉父母本便是伦理孝道，倒是染姐儿好似知事不少，不仅知事不少，更甚性子也温吞不少，也没再那般冒冒失失。”

　　苏文言张了张口，正要详细问之，却不料那紧闭的门扉被人一把推开。

　　二人望去，就见凝染手提红木食盒，一脸喜色伸手推门，其中一足更是踏入屋内。

　　似是未料到苏文翰也在此，凝染不由动作一僵，倒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凝染进退两难之时，苏文言眉目一挑，招了招手。

　　“染儿，进来罢，方才你二叔还说你稳重知事不少，却不想还是如此毛毛躁躁。”

　　这般说着，苏文言眼中却未有丝毫责怪之色。

　　凝染也未有丝毫尴尬，走至苏文言一旁，这才献宝似的将那红木食盒放置小桌上，取出里边一盘糕点。

　　“女儿听闻爹爹擢升，心中甚悦，故而便亲手做了这倒小点，以贺爹爹今日之喜。”

　　苏文言瞧着那白玉似得盘中几块拳头大小的糕点，层层叠叠，瞧着倒是赏心悦目，不由捏起一块道：“爹爹擢升，就只有这么几块儿糕点？”

　　“爹爹可知这九层糕又名九重糕，取长长久久，步步高升之意，女儿之前看书时无意间瞧见这糕点，今日听闻爹爹擢升，亲自下厨做了许久才有了这般品相，爹爹若是嫌弃，那女儿自己还是带回梦笙阁自己尝尝好了。”

　　苏文言方才还老神在在的面色一变，忙护着那碟糕点避过凝染的手：“你这孩子，既然是你亲手做给爹爹的，爹爹又怎会嫌弃？”

　　话落，苏文言便捏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那样儿倒似有些急不可耐，便是一旁苏文翰瞧着也不由取笑。

　　“还是女儿贴心，只是可惜我膝下只有一个宇哥儿，这些时日更是时常在院中研究棋谱，说是要将你打败。”

　　苏文翰说的不甚在意，在他瞧来，宇哥儿才学棋不久，是以自是不会觉着宇哥儿口中的凝染棋艺会有多厉害，二人也不过是寻常兄妹切磋，谁输谁赢倒在其次。

　　苏文言自也没在意，两个小辈切磋棋艺能有多好？

　　他可是知晓凝染棋艺，便是以往他与凝染下棋，也尽是绞尽脑汁才能拖上许久，且赢的才能不那般明显，是以两个小孩儿家家，能有多好的棋艺？

　　苏文言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儿。

　　“染儿，你那焦尾琴真是自己心甘情愿赠与你大姐？还是为了昨日给夏树荣运作调职？”

　　凝染未曾想到爹爹会有此一问，不由面色惊讶，随后瞧着一旁苏文翰也是如此，只是那讶异的却是对她。

　　既然爹爹这般不顾及苏文翰而问，凝染自也没有避忌，反倒淡然一笑：“是也不是，调职不过是其一，个何况女儿当时赠出焦尾时，并未有那般打算，与其让舅舅送的焦尾琴在库房蒙尘，倒不若给大姐姐，物尽其用岂非更好？”

　　苏文言自然知晓凝染总在大夫人那儿碰壁受委屈，甚至还傻乎乎送了不少名贵之物意图讨好，他也曾私下同凝染说过，可凝染却理直气壮觉着这是庶女孝敬母亲罢了，他也未在插手。

　　可昨日那番，倒是令苏文言看不透，他在朝为官这些年，经历了不少朝堂诡谲之事，自然能瞧出凝染的小心思，却也恰恰如此，他才会心中疑惑。

　　这还是他那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单纯至极的四女？

　　他昨儿个也询问了管家这两月不再府中之事，却并未有太过匪夷所思之事，难不成短短两月真能变化如此之大？

　　“物尽其用？你还准备如何用？”

　　“自然是让自己能够更加安生，我知爹爹疼我，可到底祖母不喜，爹爹时常夹在中间，伤了母子情分不好，况且女儿也的确在抚琴上没有天份，可大姐姐便不同，她琴艺自小便颇得赞赏，若是祈岁会争光，苏府荣光，自然女儿也沾光不是？”

　　苏文言虽心中觉着此话不尽然，却也寻不到由头，便也不再问。

　　凝染见此，与爹爹说了会儿话，便回了梦笙阁。

　　待凝染离去，苏文翰这才抚了抚胡须：“大哥，你从前还担心染姐儿心性太过单纯，现下倒是知事了不少，染姐儿又这般在意姐妹之情，实乃幸事。”

　　“二弟，明日早朝我便不去了，方才我已让人递了折子，这些时日舟车劳顿，染了风寒，须得在府中好生休养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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