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染在茶楼见着那两位衙役一左一右压着孟奚而去，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百来之人，不由伸手将那敞了半开额窗户关上。

　　“这任翼果然不简单，短短几句话，便让百姓与那些个举子心中信服，更是将皇上也抬了出来。这番即便是宋家气恼，宋贵妃怪罪，可任翼也可说是迫于那些举子与百姓早有目睹，不得已才这般，皇上恐怕更会因着那些举子百姓称赞而对任翼大为满意。”

　　孙嬷嬷这些时日并未去绿意山庄，是以即便知晓山庄内新进了两人，却并未见过。

　　方才孟奚全程之事孙嬷嬷在凝染身后也看了个全，现下听着凝染这般说，亦是赞同：“瞧不出这京城府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这般油滑，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依老奴看，这少年比之老爷早年都要更胜一筹。”

　　凝染不知晓爹爹早年如何，只是想着爹爹早年即便中了状元，却还是被宋太傅一家算计，可现下这任翼，在可能得罪宋家的情形下，选了这般方式，想来即便宋家要怪罪，上有皇上，下有那些举子百姓作证，宋家这怒火怎地也发不到任翼头上，更寻不到理由发难。

　　想来孙嬷嬷所言的确非虚，这人若是也如爹爹般在朝十几年，怕是会坐到更高位。

　　“孙嬷嬷，我们出来许久了，先行回府罢。”

　　凝染与孙嬷嬷离去，却未曾见着在她们二人离去后，她们厢房一旁阖着的门骤然打了开，待见着二人身影不见，这才又阖上了门。

　　骆秉谦面上满是赞赏走回一旁小塌：“啧啧啧，这苏四姑娘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敢于得罪宋府，不仅胆量过人，甚至我瞧着，她也不若外界传言那般一无是处，说不得坊间说得她琴艺奇差也是掩人耳目罢了。”

　　慕容弈辰面色一怔，脑中不由想起他与其他三人一同去苏府时，偶然间听得凝染那琴音，现下想来，琴音早已模糊，可当时听后那令人嘴角抽搐之感却并未消减，反倒因着与凝染接触，令慕容弈辰觉着凝染更为不解。

　　骆秉谦并未瞧见慕容弈辰神色有何不妥，只抖着双腿，面上满是桀骜：“我觉着这苏四姑娘小小年纪城府颇深，她那个姨娘却是个单纯之人，一味只知隐忍。倒是她那舅舅与外祖一家是聪明人，只是我的人说这苏四姑娘与他们多年未曾联系，倒是不知在那大夫人耳目之下，这苏四姑娘是如何这般聪慧，可真真是扮猪吃虎到了及至。”

　　润了润嗓子，骆秉谦早已习惯慕容弈辰与他在一处时常一言不发，也并未在意。

　　“这苏四姑娘可真提起我的好奇之心，听闻这孟奚虽有点儿身手，也不乏义气，只是他那点儿小聪明若是想状告宋家，想来方才那些说词与今日这出戏都是她安排的，我这还是第一回见着有人能将向来游刃有余的任翼逼到这个份上，想必以后也有能损他的话了，哈哈哈。”

　　“你切莫胡言，那苏四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也劳你这般好奇？你可要知晓，你们早已银货两讫，你便不该在与她有所接触，这是天机轩的规矩。”

　　骆秉谦见着慕容弈辰突然间面如寒霜，只道慕容弈辰是怕他坏了规矩，摸了摸鼻子不满喃喃：“我这不是随意说说罢了，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还真当我是那等无聊之人？”

　　慕容弈辰耳力极好，自然将骆秉谦这话听了清楚，却也不再出声。

　　见着那京畿府尹外边依旧堵了不少人，只是不论是那孟奚亦或是任翼都寻不得踪影，想来是正在升堂，慕容弈辰亦是起了身：“我们也走罢。”

　　“走？莫不是我们也要进去一同看任翼那小子升堂？”

　　骆秉谦来了兴致，忙跟在慕容弈辰身后下了楼，却见着慕容弈辰反倒朝着京畿府尹相反之处走去，不由急了：“你这是去哪儿？不去看热闹了？”

　　慕容弈辰头也未回，只冷冷抛来一句话，却成功让骆秉谦止住步子：“你若再跟着我，到时候被人认出来，怕是祖父要将你吊个一天一夜。”

　　见着慕容弈辰渐渐远去，骆秉谦转了步子，朝天机轩而去，心下却讪讪然：“真是的，闷葫芦一个，跟着我出来的也是你，现下还甩起了脸子，真真男人心海底针。”

　　却说那孟奚被人带进公堂，先行让人抽了三十鞭，等到抽完，孟奚已背上尽皆血红一片。

　　许是因着常年打猎，身子硬朗，并不若其他人受了鞭刑的奄奄一息，勉强能半跪起身。

　　之前已然说了待到鞭刑过后便会受理，是以任翼这才让人将那状纸递来。

　　粗粗扫了一眼状纸，因着庭审之人众多，这状子亦是不好一一传阅，任翼遂一拍惊堂木，面色肃穆：“堂下何人，你说要状告从五品武略将军宋恩，且将一切原有细细道来。”

　　这番询问不过是堂审过程罢了，再者方才在外边孟奚亦是省去了他是如何瞧见宋恩杀人，宋恩又是为何要杀了他未过门妻子一家十口。

　　现下这里里外外站了不下百人，是以那孟奚缓了缓，这才将早前与凝染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只是其中省去还有丁羽其人。

　　虽则众人在外边只听了个大概，可现下见着孟奚浑身伤痕，血迹累累，说得这番话又深情并茂，其中不乏一些妇人心下抹泪：“多好的孩子，这般有情有义，想必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泉下有知，也定然会欣慰。”

　　余下不少人更是深吸口气，这般狠绝屠人满门，不由让人对宋恩有了点儿坏印象，实是孟奚所言并无漏洞，便是那丁羽瞧见丁香一家被山匪绑去一幕，也被凝染改成丁香暗下里留下帕子以作记号，孟奚听得呼喊声，又见着那帕子追了过去，这才有后边潜进去亲眼瞧见宋恩杀人。

　　任翼听了并未有何表示，只收了状纸，让人将孟奚带去客房养伤，当着诸人面承诺待会便进宫请示皇上。

　　一如凝染所料，第二日早朝，皇上猛然间将任翼那折子甩在宋恩面上，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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