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傻子煮面·二爷急信
虽然早就习惯了被各式的目光看,可方才那一下子,琳琅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能的收回步子站了回去。
老者似乎也发现了不妥,便笑了笑,轻咳一声道:“老朽只是好奇,听闻你那夫君是中了烈性之毒,这都能治愈得好,不知丫头你,身边可是有什么良医?”
“老朽的一位故友,染病已多年,寻遍良医也不得医治,所以……”
听过这番话,琳琅悄然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爹。
李丞相微微低着头,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隐约悟出什么,下一刻就想到自己早些年经历的,许多人威逼利诱过来打探舅舅的下落……琳琅苦笑着摇了摇头。
“怕是要让伯伯遗憾了。”
双手顺其自然的交叠在身前,琳琅缓缓躬身:“琳琅身边的一个丫鬟,本是得了舅舅真传的。只是遭人陷害,反倒成了谋害夫君的凶手之一……”
说着说着,她还心情格外复杂的吸了一口气。
才继续道:“她死前以德报怨,留下了一个方子,后由琳琅差人问遍了大夫,确定无误,给夫君服下后,夫君果然好转许多……只可惜,文玉死的冤枉。”
微微侧过头,抬着手背按了按眼角,琳琅干脆垂头不再言语。
正堂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咳咳,既然如此,那还真是遗憾。”老者摆了摆手,“提及世子妃的伤心事,老朽深感愧疚。”
“伯伯客气了。”琳琅轻轻一叹。
果然,随即她就被放出了正堂,得以去着手准备接苏氏回府的事情。
正堂里,老者却缓缓的将目光转向了李丞相。
“咳,呃,陛下……琳、琳琅平日里也是这般与臣说的。臣也捉摸不透,但敢肯定,小女一向品行端正,善良懂事,她是决计不会做出伤害世子的事情的。”
李丞相战战兢兢的道。
尉迟光祖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阴沉。
他能肯定,李琳琅在说谎。
这李琳琅,究竟该不该留……
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尉迟光祖看向李丞相:“这些年,可有苏子和的下落?”
李丞相愣了愣:“……子和他,这些年连封信都没送回来过。”
“嗯。”低沉的应了一声,尉迟光祖眯了眯眼,背着手陷入了沉思。
琳琅在走出正堂后,就觉得哪里不对,方才那位老者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可又揣测不出什么。
只觉得,那位老者,她恍惚有一点眼熟。
“主子,您在担忧?”满春看向琳琅。
琳琅轻轻点了一下头,吐了口浊气道:“罢了,先把我娘安顿好。”
往如意苑走时,刚好见到李靖明带着李靖临在往外走,两个加起来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见到了她,想了想,纷纷停下。
“大姐。”拖拖拉拉的称呼。
“嗯,靖明靖临,许久没见了,”琳琅微微一笑,“刚看过母亲?”
李靖明将孙氏和李若溪那一套学的很好,一直唯唯诺诺的乖巧,就连现在,也是站在李靖临身后。
李靖临年岁小些,藏不住怒火,冲着琳琅大喊:“看过了,我们可以走了?”
笑容倏地消失,琳琅伸手轻轻掐住了李靖临粉嫩的脸蛋:“你这是和姐姐说话的态度吗?”
“你都嫁人了,有那傻子护着,当什么世子妃不好嘛?还假惺惺的跑来当我姐姐,以前怎么没见着你积极,姨娘和二姐出事了你才来当好人!”李靖临拍开她的手,黑葡萄似的眼里全是厌烦。
“是不是见着我和二哥走得近,又要来害二哥!”
李靖明听见这话,眼里闪过惶恐,更往后退了一步。
十一岁的孩子,和七岁的孩子,身高都差不多,稚嫩得没有拔高的趋势,看着真的就像琳琅欺负了两个小孩子。
虽说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是小孩子,但听见这番话,琳琅还是皱起了眉头。
“靖临,你长大了要做什么样的人?”
李靖临立即反驳:“反正不是你这样假惺惺的人!”
权当做没听见他的话,琳琅接着问:“你是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还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我当然要做男子汉!”李靖临大声道。
“好。那我告诉你。你听着。”琳琅吸了一口气,一改往日的温和,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男子汉,当做得忠孝两全,守礼懂义,行端坐正,而不是贸然的对年长者谩骂污蔑。我不管先前姨娘是怎么教育的你,总归现在家里内务是娘亲做主,你当跟她好好相处,懂得敬爱娘亲,才能活的端端正正,而不是不会活成一个小混混!”
“还有靖明。”目光转向后面稍大那么一点点的男孩子,琳琅抿唇,“李家的男儿,姐姐自然希望你们能够顺利长大成人,成一方栋梁。只要你听话懂事,母亲绝不会亏待你,你大了,应该能听明白。”
“你们两个,不管懂不懂,今日姐姐都要在这说一句。”
“——若能成为端端正正的人,往后前路必定不会太坎坷。但若你们动了歪心思,不管是哪个弟弟,姐姐在这保证着,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李靖明是孙氏的孩子,至少这孩子到现在为止都没做过什么伤害人的事。
琳琅同样希望他能够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主子,您会不会太严厉了?两个小少爷未必听得懂呢。”事后,满春担忧道。
琳琅微微握拳。
“我知道,但我是怕以后没什么机会和他们说。”
稍稍一顿,琳琅垂眸低叹:“能听得懂几分,就看他们的造化了。爱护不该盲目,孩子不懂事就得教育得他们懂事。我还得找个严厉的嬷嬷给他们才行。”
多看了琳琅两眼,满春笑道:“奴婢总觉得,往后主子的孩子,都不会太差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琳琅。
抬腕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脉络,琳琅也笑:“只是孩子这事估计还早。”
动作没有掩饰的意思,被满春看在眼里,满春遗憾了下,张口却道:“这事看机缘,主子总归是有福气的。”
知道满春是在为谁说话,琳琅笑着略点了一下头,没再多说。
满春也开始了下一个话题:“主子,您是要将夫人接到邵府吧?”
“嗯,到时候,我会简单的和娘解释,就说我和世子是在邵府修养。”琳琅双手在身前交握着,吸了口气,“这事儿就由你来和二爷说一下吧。”
“奴婢负责送信,至于信的内容,还是您写吧,二爷看了会很开心的。”满春嬉笑着道。
“……瞎说什么,仔细让人听见!”琳琅面红耳赤的低叱。
“是,奴婢瞎说的,奴婢知错!”满春还是笑嘻嘻的,满眼揶揄。
其实……分明已经有过许多次“接触”,琳琅也明白自己不该这么害羞的,可她现在反而像是回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
思念、害羞,一并冲击着她,每和邵煜白的一个接触,都能把她变成青涩的少女,悸动着一颗欢喜雀跃的心。
回来之后,她只给他写过一封报平安的信。他看到,会很开心?
想象不到那个人“很开心”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琳琅屈着手指轻轻抓了两下脸,而后摇了摇头:“满春,你先去通知车夫吧,我和百花给娘收拾一下东西就走。”
从观察琳琅的举动中抽出神来,满春爽快的道:“奴婢这就去!”
但见到方才琳琅的模样,恍惚间,她比第一日见到琳琅时,得知她和二爷顺利圆了房还要开心。
二爷是个很好的人,与记挂了多年的姑娘有了结果,那人又真的欢喜着他,真是再好不过。
方才李家兄弟俩去见苏碧琴后,苏碧琴果然心情又沉重了下来,琳琅见着她咳,生怕娘亲咳出血来,果断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日常习惯用的东西,一并搬去了马车上。
“娘,回到邵府,您就好好调理身子,别想太多不开心的事儿了好不好?”路上,琳琅哄小孩子似的问。
苏碧琴被她逗得没忍住笑,摇头道:“你呀,打小儿就会哄人,跟哄孩子似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琳琅嘿嘿笑着,挽着娘亲的手臂拍了拍她的手:“可能因为我是被娘亲哄大的,就学了娘亲。”
苏碧琴愣了愣,有点儿晃神,依稀回忆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倒是有些感叹岁月匆匆,她老了。
经历的多了,想争抢的就少了。能看到女儿现在的模样,好像,也该知足了。
至于儿子那边……至少,她身为母亲,也该做出一个榜样的模样才行啊,就像当年教育琳琅那样,认真的付出真心,儿子往后总会明白吧……
琳琅不知道娘亲在想什么,但见她至少没了压抑的情绪,就稍稍的放了心。随后又解释道:“对了娘,咱们是要去邵府,不是誉王府。”
苏碧琴一愣:“邵府?”
“嗯,”趁着爹怕娘亲支撑不住,就没把孙氏做过扰她姻缘的那些个肮脏事说出去,琳琅胡编了一通,“世子中毒之后,二爷怕王府还有歹人图谋不轨,便让女儿带着世子住到了邵府里暂且避难。”
“这样啊。”苏碧琴点点头,没再怀疑。
但之后,让琳琅诧异的是,誉王府那边,誉王夫妇好像真的就放弃了坚持,只托人带话,让琳琅好好照顾世子,就好像已经不去计较她的“过错”了。
虽然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但琳琅也想过,可能是邵煜白给自己的兄嫂去了信,便安稳的过起了自己的日子。
所幸傻子也没有抗拒她的娘亲,反而会时刻去陪着苏氏解闷,一家人终于迎来了新年,琳琅下午陪着苏碧琴亲回相府吃了半顿团圆饭,就又匆匆和娘一起敢回了邵府。
“世子呢?”一下马车,琳琅就焦急的提着裙子往房里跑去,却没见到傻子。
屋子里只有出将,平阳也不在。
出将张了张嘴,指着一个方向道:“世子,在膳房。”
“啊?他饿了?”琳琅当即充满了愧疚感。
大年夜的,她还得陪着娘回家一趟,把傻子留在这孤零零的等她们,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安排着娘先在厅堂里活动着走一走,琳琅又带着满春去了膳房。
远远的就看到平阳在膳房门口站着,一旁的还有两个小丫鬟和,琳琅忙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平阳摇了摇头,指着膳房半掩的门,神情复杂。
看了一眼那门,琳琅狐疑的过去,悄悄将缝隙推的大了点。
膳房里头,灯火通明,锅里还冒着滚滚热气。
一个胖墩墩的厨娘正站在灶台旁边,嘴里絮絮叨叨的在说着什么。
乍一看还以为她魔怔了在那自言自语,再仔细看,才发现胖大娘的身边正有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在蹲着晃动,看起来分外忙碌。
“对对,添柴火,慢点儿,哎也别扔出去了……”胖大娘一刻不停的动着嘴皮子着,就是双手一直垂在身边没动弹。
琳琅站正了身子,在门口露着小半张脸看着。
傻子正在充满好奇似的给灶台添柴,眉眼里却藏着一股子认真,随后站起来茫然的抓了抓头。
胖大娘又道:“世子,你看着水开了,该下面了。”
“面?噢!”傻子点点头,在水盆里浸了浸水,再擦干,而后抓了一把面条。
“这些?”
“几个人吃?”胖大娘问。
傻子眨了眨眼,另只手亮出了一根指头:“琳琅!”
“就世子妃一个?”胖大娘咂舌,随即摇摇头,“那您就稍稍放下点儿啊!这一大把姑娘家吃不下的!”
傻子的声音很委屈:“我怕她饿。”
琳琅心口一窒,沉重的撼动了两下,缓缓抬手捂住了嘴。
随即,稍稍低下头,欣慰的笑了起来。
许是夜太静谧,门外的人也太安静,膳房里头的俩人都没发现她。
傻子听着胖大娘的话,将“比适合姑娘饭量”的多了一点点的面丢进了锅里,开始眨巴着眼睛盯着锅里头的面条被水不断的往上拱。
“琳琅会喜欢吗?会不会不好吃啊?”傻子忧心忡忡。
胖大娘也为难:“要不老奴帮世子妃尝尝?”
“不行!”傻子立即抬起双臂护住了身后的面条和已经做好的卤子,眉头皱的很紧,“琳琅的,就琳琅可以吃!”
琳琅见他把面向转了过来,微微往门站去。
胖大娘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个,便继续教导着他煮面。
许久,待到琳琅在外头冻的都有些僵了,看到傻子小心翼翼的将卤子洒在了面上,而后心满意足却又隐隐不安的看着他做的一大碗面,敲响了膳房的门。
“哎……”平阳见状,往前探了手,下意识想拦着,无奈相隔的实在有点远。
满春见状,扭头问:“世子想给世子妃一个惊喜?”
“……嗯。”平阳抿唇点头。
眼神微动,满春也点了点头。心想主子应该也明白。
但她家主子,举动却总是会出人意料。
果然,见到琳琅敲门走进了膳房,不光胖大娘紧张了起来,傻子也开始无措。
“琳琅……”
“世子,手伸出来。”琳琅道。
傻子忙摇头:“不要打手心。”
“不是打手心。”琳琅无奈的笑,“切菜伤到手了吧?伸出来。”
傻子这才犹犹豫豫的抬起了自己白嫩的小爪子。
从袖子里掏出药,琳琅看了一眼胖大娘。
胖大娘福至心灵,默默的溜了出去。
白嫩的手上,出现了两道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旁边却红红的。
琳琅捧着傻子的手,将敷了一层药粉的绷带缠了上去,最后打了一个小小的结扣。
“怎么不仔细点?”
琳琅低声问。
傻子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缩着脖子道:“我……我仔细了的。”
“那万一做完了面,我还没回来,面凉了、不好吃了怎么办?”琳琅抬眼看他。
傻子听见这话,却咧嘴笑了起来。
“不会的,琳琅说话算话,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或者,他们说,再不济,反正……琳琅会吃的,会夸好吃……”
说着说着,语气却低迷了下去,傻子补充道:“不好吃就不要吃了,也没事的。”
没忍住笑了出来,笑的却很是窝心,琳琅将他的另一个小爪子也包扎了好,而后放下,轻轻掐了掐傻子的脸蛋。
“为什么对琳琅这么好呀?”
傻子难得表现出了两分不自然,半晌才像个眼里闪着星星的小孩子开了口:“琳琅对我好,我对琳琅好。琳琅喜欢我,我喜欢琳琅!”
琳琅微笑,转而拍了拍他的头。
似乎他经过治疗,已经有了些好转。可当他真的将一切都明白过来,还会再喜欢她吗?还会……再那么敬重他的小叔叔吗?
心底微沉,长舒了一口气,琳琅寻来两支筷子:“来!我尝尝世子做的面!”
虽然惊喜失败了,可见着琳琅这般主动要去尝他的面,心里的滋味反而更怪,欣喜之极又紧张不已,傻子忙跑到旁边,眼巴巴的看着琳琅吃了一口他第一次亲手做的东西。
她曾说:“你这窝囊的模样,上了战场也是送人头的命,留在后头做伙夫算了!”
于是后面的许多年,他都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原则,离膳房都远远的。
可这一次……
“好吃吗?”傻子吞着口水问。
琳琅就着卤子吃了一口面条,还是细细的咀嚼了一阵子,才笑道:“好吃!”
傻子听后反倒迟疑了,好像有点不信。
琳琅又夹起一筷子的面条:“不然世子自己也尝尝?好吃着呢!”
傻子犹豫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那……那我只尝一口。”
尝过之后,琳琅问:“好不好吃?”
傻子眨了眨眼。
“好吃……”
说完,他肚子都咕噜噜叫了。
是真的好吃,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真有当伙夫的天赋?
“世子用心做的,自然好吃。”琳琅却这么说。
说的他心里一暖,傻傻的笑了起来,实际上,却生出了一股变正常的冲动,也能像小叔叔那样正常的笑着,摸一摸琳琅的脸颊,说一句:“你喜欢就好。”
不过最终,却是两人合吃了这碗面,因为做出来,真的有点多。
剩下在盘子里盖着的饭菜随即被端进了正堂,苏碧琴已经消化食消化的差不多,正嘀咕着:“琳琅这是去哪了……就看见世子夫妇两个一同进了正堂。”
“琅儿,你说这世子吧,傻了点儿,但是娘觉得他还真挺好,对你好!”入夜时,吃饱喝足的苏碧琴对琳琅道。
“……啊?”琳琅一愣,随后陷入了苦笑和沉默。
“怎么了?是他哪儿不好吗?”苏碧琴看见女儿的神情,立马关切起来。
这几日娘亲一直没什么忧愁事,身子恢复的不错。琳琅才鼓足了勇气道:“娘,世子正在治病,等他病好的差不多了,女儿就该向他要休书了。”
“啊?这为什么呀?”苏碧琴吃了一惊。
顿了顿,见琳琅没回复,苏碧琴急了:“难道是你嫌弃世子?不对啊,我女儿不能是这种人,那难道是世子哪儿有毛病,让你受不住了?”
琳琅摇缓缓摇头。
“没有,娘,世子很好,我没有瞧不起也没有嫌弃他。只是您还记得几年前我从北暨回来后,常和您提起的那个人吗?”
苏碧琴回忆了许久,好像有点印象,而后拍手道:“他不是死了吗?!”
“他没死。现在我知道了,他还活着,他在等我。”琳琅认真的对苏碧琴道,“所以,我想嫁给他。”
“你……你……”苏碧琴身子晃了晃。
琳琅连忙扶住她坐在床上。
两人都没带着丫鬟,一起窝在苏碧琴的房里说着私话。
“娘,您该知道,这些年我感激苏璨,同意嫁给苏璨,那也只是因为我以为那人死了,我从未对苏璨动过那方面心思。”
琳琅就像年少之时做错了那般,双手交叠在身前,看着自己的娘亲,一字一句的承认着自己的所做。
“而对世子,也是一样。我心疼他,喜欢他,也只是因为他的可爱与可叹之处,包括我与世子,其实没圆过房。”
“你……”苏碧琴捂着胸口连着咳了几声,抬起眼,神色分外复杂,“琅儿,你这是有多糊涂啊!”
“那快十年音信全无的人,你怎么还惦记着呢!?”
琳琅抿了抿唇,不好和苏碧琴讲自己的经历。
“娘,”她低声道,“这些年他并非音信全无,这里头有误会。”
“这能有什么误会!”苏碧琴急得直拍大腿。
“快十年了,你还惦记他,就保证他还能像从前那般真心待你?”
“嗯,”琳琅郑重的颔首,“我保证。”
“……”
一向做事讲究分寸,从不乱来的女儿能说出这种冲动的话,苏碧琴心情复杂。
久久没有言语,只是盯着琳琅在看。
琳琅心里清楚,娘亲无法接受是在所难免的。
相互僵持了一番,她终于亮出底牌,双膝一屈,跪在了苏碧琴身边。
“娘,”撒娇的声音软糯可人,她握住了苏碧琴的手,满是期待的和迫切看着她,“女儿的幸福,重要吗?”
苏碧琴一噎,半晌才道:“重要。”
“可是……”她又无奈的反问,“琅儿,女儿家的声誉重要吗?”
琳琅很想说不重要。可这不是她能回答的。
只得不甘的小声回答:“重要。”
苏碧琴拿一副“这不就得了”的目光看着她。
琳琅垂着头,多年来唯一一次宛若固执冲动的少女,紧紧咬着唇。
又听苏碧琴咳了一声,琳琅站起来转身去给她倒了杯茶。
苏碧琴看着琳琅清瘦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可是当年的自己,过得却没那么波折多舛。
“琅儿。”
“娘,喝茶。”
苏碧琴接过茶杯,看着悻悻递杯的琳琅,叹了口气。
“能让你甘愿毁去声誉的小伙子,得有多好啊?”
“……”琳琅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答,沮丧的不知说什么好。
苏碧琴又抬眼昵着她:“你可下定决心了?”
“娘?”琳琅猛地抬头,惊疑不定。
苏碧琴虽无奈,却温婉一笑。
“若是真心喜欢,娘拦着你,就只会是害了你。可你要想清楚,迈出那一步,会遭来多少非议。”
琳琅自然想过。不过如果真和邵煜白在一起,他们就会生活在北暨,京洛的非议,就让它存在去吧。
“娘,”琳琅认真且肃穆的道,“女儿不怕!”
苏碧琴顿了顿,苦笑着抬起了茶杯。
“究竟是哪家的小子,把我们琅儿迷的神魂颠倒!”
琳琅刚才说完话,就又高兴又害羞的低下了头去。此时,略有些紧张的道:“是邵大将军,邵煜白……”
苏碧琴喝水的动作,突地停住了。
“噗——咳咳咳咳……”
“娘!?”琳琅吓坏了,刚才没抬眼看,还以为娘亲是一口老血被吓出来了。
苏碧琴被顺了好久的背,才缓过来。
“琅儿……”
“女儿在。”
“……”
酝酿了许久,也没一个能表达自己心情的词儿。苏碧琴沉默了半晌,才堪堪挤出一句。
“你……你自个儿开心就好。路是你自己选的,若是往后后悔了,你要知道,娘这,也帮不了你!”
“女儿知道的。”琳琅由衷的开心,靠在苏碧琴的大腿上,心底沉甸甸的石头落了下去。
她知道娘亲松了口代表着什么,这便是她情愿顶着压力先和娘亲讲明白事情的缘由。
这世上仅剩的一些对她好的人,她也想尽可能的温柔相待。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满春的声音:“主子,有您的信。”
“信?”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信?
琳琅和苏氏对视了一眼。
满春还不知道屋子里母女俩谈过什么,开口便道:“是二爷,从北暨送来的加急信。”
琳琅愣了愣,微微抬起的腿僵在那,看了一眼苏碧琴。
女儿还顶着世子妃的身份呢,再怎么说,苏碧琴面上也有些抹不开,干脆就别过了脸去。
嘴上却道:“去吧,去看吧。”
“谢谢娘。”琳琅过去打开了门,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加急信过来。
毕竟她和邵煜白才刚通过信。
然而打开了门,却见到满春不止带着信,怀里还捧着一个上着锁的精致木盒子。
“这是什么?”
“一起被带回来给您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满春道。
点点头,接过东西,琳琅独自回了娘亲的房里。
嘴角却微微抽搐。
怎么有种收了快递的感觉?
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总是有些紧张不安的。琳琅坐在桌前,拆开了信筒,裹着钥匙的信被拿了出来,她先将信纸展了开。
苏碧琴坐在床上,看着女儿的侧面身影,轻声问:“没出什么事吧?”
在她的印象里,北暨是个不太平的地方。东西到底是女儿喜欢的人送来的,她也担心。
琳琅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信,喉咙发紧的说不出话。
而后拿起钥匙,打开了木盒子。
她喜欢的、北暨城特有的糕点,在她当年走后不久,糕点师傅就告老归家了,他寻来那位师傅,给她用梅花瓣做了心形的梅花糕,被一层又一层的包在油纸里,静静的躺在木盒子里。
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她叹:“北暨的梅花,怕是前几日刚开吧……唉,到底是叔侄。”
苏碧琴没忍住好奇,也探头看了眼盒子,见琳琅打开了纸包,拿出一块梅花糕含在嘴里,睫毛微微颤抖。
“娘,你也吃。”咽下了带着浓厚回忆味道的梅花糕,琳琅又拿起一块给了苏碧琴。
“当年,舅舅也喜欢这个梅花糕呢。”
苏碧琴微微讶然,随后吃了一块,也赞道:“嗯,好吃!”
不过看了一眼手里被咬掉一块的糕点,苏碧琴又道:“就是这形状,娘还是第一次见着呢,怪奇怪的!”
看了看手里的梅花糕,琳琅轻笑了一声,感动的眼眶发酸。
笑的却是由衷的甜。
不过,盒子里不止装着梅花糕,还有一对精致的耳坠儿,和一把钥匙。
邵煜白在信里说:“我没替别的女子选过衣裳首饰,不知道什么样式的好,就挑了觉得合适你的。若不喜欢,下一次,我亲自陪你去逛街置办,如何?”
如何?都要把她感动哭了!还如何……
表情纠结的发了会儿呆,琳琅才把目光落在钥匙上。
“库房的钥匙,里面装着你丢失的东西,思及你之后会用的到,我替你收了回来。”
看了邵煜白说的,琳琅觉得莫名。
她不记得自己还丢过什么啊?
舅舅的药箱子已经回到手里了,其余她觉得重要的,也都带到了邵府。
随后和苏碧琴打过招呼,琳琅让满春带着她去了邵府的库房。
库房外头,正有人在把守。
但房门被打开,里头放着若干个硕大的箱子。每个箱子上却都没上锁。
总觉得情景眼熟,琳琅心脏跳的有点快,看向满春:“里头的是什么?”
“还是您自己看吧。”满春歪着头笑。
琳琅生怕里头跳出个大活人来,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打开。
而后胸腔猛地一撼。
绸缎布匹陈列在木箱之中,是真的很眼熟……
琳琅掀开了下一个箱子。
这满目的珠宝首饰……全是出嫁之前娘亲带着她一一看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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