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再亲就拔舌头
齐家三代太傅,朝野上下首屈一指的书香门第。
齐臣相作为两代君王启蒙先生,哪里受过这等羞辱,就连当今圣上也礼让三分。
正因这份德高望重,当初皇上把长公主许配给齐贤,齐贤从小受家父耳濡目染,一心只对文卷古籍感兴趣,即便在翰林院做个小小修编,诗词歌赋,广交文人墨客,往来无白丁,足够惬意。
加之人长得书生卷气,白白净净,长公主谈不上倾国倾城,也颇有几分姿色,两人第一次见面,互生情愫,结为夫妻后好过几年。
但后来有一天不知为什么,长公主突然搬回宫中,与齐驸马分居而住,杜皇后问了几次,长公主就是不说,再后来两人间的流言蜚语越传越盛。
传到长公主耳朵里时,她毫不客气把嚼舌根的宫女统统拔舌头,丢到最下等的杂役司受尽折磨而死。
至此,长公主跋扈、暴虐的性子传开,宫女们敢怒不敢言。
杜皇后猜自己大女儿在齐家受了憋,为保皇家和齐家的关系,隐忍不说,便对长公主胡作非为睁只眼闭只眼。
长公主一开始还收敛,后来越玩越邪,索性在自己宫里养起男宠,除了满足身体需求,更多用来泄愤。
只要她脾气上来,或稍有不顺,丹泽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丹泽脱光衣服,被长公主从后面揪住头发,忍受蘸盐水的鞭子抽在背上的痛楚,哼都不哼一声。
而长公主自从没在覃炀那得到自己想要,这段时间,丹泽就没好日子过。
长公主上一刻还跟他浓情蜜意,爱得死去活来,欲仙欲死,下一刻舒服完,一脚把人从榻上踹下去,摔得丹泽口鼻流血,常有的事。
然后长公主一把拽起他的头发,耳提面命警告:“丹泽,你记住,你不过依附本公主的一条狗,本公主当你是人,你便是人,当是你狗,你便是畜生。”
丹泽面无表情回答,在下记住了。
长公主满意笑起来,拍拍他的脸,叫宫女伺候穿衣,至于丹泽,没人理会。
别人不知道,伺候在寝宫的上至老嬷嬷,下至小宫女,无人不知丹少卿的那点丑事,风向自然跟着公主转。
丹泽似乎也习惯了,他擦擦嘴角的血丝,捡起锦衣华服,一件件自己穿上,然后一步三晃离开寝宫。
长公主发泄完毕,心安理得吃点心甜品,吃到一半,吴嬷嬷急急忙忙过来,说皇后请公主过去。
长公主笑得开心,要吴嬷嬷一起来吃:“母后找本公主什么事,慌慌忙忙,御膳房荷莲玉露羹,刚送来的,您尝尝。”
吴嬷嬷哪有吃东西的心情,屏退其他宫人,凑到长公主身边,低声道:“公主殿下,您赶紧随老奴去趟坤德殿,皇后娘娘正发脾气,您耽误了,小心挨罚。”
长公主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看向吴嬷嬷:“母后为何发脾气?又哪个小蹄子勾引父皇惹母亲不快?”
“我的公主,您还有心思想别人?”吴嬷嬷快急死了,“跟别人都没关系,皇后娘娘专找你去!”
语毕,她不管礼数不礼数,拉起长公主就往殿外走。
坤德殿内,所有宫女大气不敢出一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贵妃榻上的杜皇后。
吴嬷嬷把长公主带进来后,打发走所有宫人,过去小声道:“皇后娘娘,长公主来了。”
杜皇后假寐,嗯一声,要吴嬷嬷也退下去。
而后偌大殿内,只剩杜皇后和长公主两人。
长公主看出自己母后极不高兴,过去跪在贵妃榻前,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轻声唤句“母后”。
杜皇后没理,故意冷着她。
长公主不知道杜皇后为何事生气,继续撒娇:“母后身体安康重要,女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先跟母后认错。”
“认错?”杜皇后睁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何错之有?你知道吗?”
长公主一脸无辜,尽所能哄杜皇后开心:“女儿不知自己何错之有,但母后不高兴就是女儿的错。”
嘴巴倒甜。
杜皇后十分气顿时消了三分,问她最近是不是私自出宫找过覃炀。
长公主坦然,换个说法:“是,女儿是去找过,不过因为宫里的事,想请教覃统领一二,他现在是御林军总统领,保护皇宫不是第一要责吗?”
杜皇后冷哼一声:“你真是请教他?”
随即,她拿出齐家送到大宗正院的和离书,丢长公主面前,声色凌厉:“你没做什么,齐家会主动撕破脸?!母后纵容你,就是看在你和齐贤关系不睦,担心你受委屈,你倒好,不知检点,公然跑去臣子家中,皇家颜面何存!要你父皇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长公主从未听过杜皇后一句重话,如今为一个外人训她,不服:“母后,女儿就是见不得温婉蓉那个狐媚子!她跟父皇保和殿里挂的那副美人画,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您不也讨厌那个女人吗!那个女人死了,现在她的女儿又跑出来兴风作浪!女儿就是要给她点教训!”
“放肆!”杜皇后将手中茶杯摔个粉碎,大怒道,“你父皇岂容你置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父皇喜欢谁是他的事!温婉蓉好不好与你何干?她招你惹你了?依本宫看,不是她兴风作浪,是你兴风作浪!”
“女儿哪里兴风作浪!”长公主说起来也一肚子委屈,“当初您和父皇非要为女儿挑选婚事,女儿没说半个不字,您真以为龙生龙凤生凤?五指有长短,谁能保证齐贤就能继承齐臣相的衣钵?!事实证明他就是个窝囊废!”
“齐贤是窝囊废?”杜皇后怒极反笑,“本宫倒想问问你,丹少卿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西伯族和汉人的杂种,你竟为他在大理寺谋一官半职?”
长公主没想到自己母亲秋后算账,偃旗息鼓:“女儿真喜欢丹少卿。”
“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皮囊?”杜皇后冷笑,“你真喜欢他,又为何找覃炀?别说看不惯温婉蓉,根本不是理由。”
长公主被看穿,干脆承认:“女儿是喜欢丹少卿,但做驸马,应该找覃炀那样的,威武霸道,和女儿走一起才登对。”
杜皇后没想到自己女儿完全异想天开:“本宫警告你,从明儿起,你离这两个男人远点,一个恶狼,一个恶犬,你觉得你能拴住谁?”
长公主无所谓:“有母亲在,女儿不怕。”
杜皇后觉得好笑:“你母后再有能耐,也要听你皇祖母的,本宫明着告诉你,太后喜欢温婉蓉,不是一般的喜欢,至于原因,本宫不想告诉你。”
长公主立刻会意,嚷道:“不就因为她是父皇的私生女!”
“闭嘴!”杜皇后彻底被激怒,毫不犹豫扬手一巴掌落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保和殿里那张美人图画的是谁?!”
长公主捂着脸,红着眼眶,嗫喏道:“知道,不就是先皇叔的丽嫔妃……”
“你知道为什么说出来!”杜皇后怒不可歇,“你父皇最恨人提及往事,你还口无遮拦!传到你父皇耳朵里,别说关你进大宗正院,杀你的心都有!”
长公主半信半疑:“难道父皇会为一个死去的女人杀自己皇女?”
杜皇后觉得长公主愚不可及,声音冷下来:“今儿这些话就我们娘俩说,你知道你父皇头风病怎么来的吗?真是常年征战染恶疾?根本不是。”
“那是?”
“丽嫔头七第二天,你父皇当晚突然发作,落下病根。”
长公主没感受过真正情爱,但杜皇后明白怎么回事。
皇上不是没动过真情,而是爱的女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爱了不该爱的人,动了不该动的情,就要付出惨痛代价。
“母后,那温婉蓉真是父皇的私生女吗?”长公主的声音拉回杜皇后思绪。
杜皇后没有正面回答:“也许是,也许不是,丽嫔侍寝过先皇。”
丽嫔因貌美被先皇和还是亲王的皇帝同时看中,但丽嫔到底喜欢谁,以杜皇后之见,应该中意当时的亲王,否则不会闹着不想进宫。
也就那段时间,亲王和丽嫔之间不清不楚。
杜皇后怎会把祸水留在王府。
其中手段,她自知。
长公主又问:“母后,您说,父皇哪天会不会把温婉蓉接到宫里,也封赏个公主,郡主什么的?”
杜皇后想不是没这个可能,可眼下,皇上得有命才行。
“你父皇这段时间时常发病,你没事多去保和殿陪陪父皇,别整天胡闹,让人说闲话。”她的意见,长公主不敢不听。
可从坤德殿出来后,长公主就变了脸,叫人去查,自己秘密出宫找覃炀的事到底是谁闹得满城风雨。
当然她也消停许多,没再找覃炀麻烦。
但她不找覃炀的麻烦,就天天找丹泽的麻烦。
丹泽经不起她病态的折磨和耗损,没多久一病不起,被扔回家中,无人问津。
燕都几场秋雨后,天气寒凉起来。
温婉蓉已经穿上新的厚外衣,肚子遮不住,顶着衣服,走路做事都变得不灵活。
覃炀只要回府,就成了她的跟班,只要温婉蓉要的,哪怕天上月亮也想办法摘下来。
温婉蓉看在孩子的份上,并没有跟覃炀继续剑拔弩张,但就是不回原来的院子。
覃炀臭不要脸,温婉蓉不来,他就大喇喇跑到她屋里去睡,还装可怜说,不让睡床,他睡地铺也行。
温婉蓉自然不会要他睡地上,一是秋天凉,二是覃炀的伤就算痊愈,还要养,否则旧伤复发,疼起来要人命。
覃炀乐得不行,故意挤着她,犯贱道:“有人管就是不一样。”
温婉蓉不大理他,反正都是歪理邪说,没必要当真。
覃炀继续厚脸皮,手伸过去:“老子想摸摸崽行不行?”
温婉蓉就让他摸,不说话,不表态。
就跟覃炀之前对她一样,覃炀说什么,她都答应,就是少了热情和主动。
覃炀心知肚明,不好受也受着。
正应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可报应来得也太快了。
他想着,闷叹一声,像是说给温婉蓉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温婉蓉,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但谁都可以说我覃炀不好,你不能。”
后面一句,你是我最在意的人,他说不出口。
唯一表示,就是把温婉蓉紧紧搂怀里,感受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温婉蓉能感受到覃炀的歉意,努力挽回两人关系,但她就不想原谅他,即便两三个月过去,闭上眼他和长公主接吻的画面历历在目。
覃炀对待长公主的每一个细节都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的。
那一瞬,她再没办法自欺欺人,曾经天真认为只要自己是覃炀最后一个女人,以前如何就过去吧,毕竟当初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现在她明白,猫吃腥一辈子都会吃,不会因为一条鱼放弃其他的鱼。
同理,她不过是他睡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和她的每个动作,每次亲吻,和别人没有任何不同,自己又哪来的自信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她是他的终结者呢?
覃炀时不时主动和她说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也不想听。
说不定这些话,他对别的女人也说过,换汤不换药而已。
“我累了,睡吧。”温婉蓉闭上眼,她确实累,肚子一天天增大,她身体负担一天天加重,加上心情不好不坏,对覃炀没兴趣也没耐心。
覃炀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巴又咽下去,说声好。
曾经这都是他对她做的事,故意冷着她,晾着她,不冷不热,听她求自己,说尽好话,任意妄为践踏她的好心好意,一门心思要狠狠治她一回,看她以后敢不敢口无遮拦,说伤他自尊的话。
他一度认为,温婉蓉跟其他女人没有不同,把他看得紧紧的,他说什么,她都信,看他的眼睛亮晶晶,带着崇拜,变花样求他重视,极大满足他的虚荣心。
现在他依旧认为温婉蓉跟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唯一差别,是她占据他心里的分量。
爱是真爱,为什么爱到后来,遍体鳞伤。
覃炀反思。
至于和长公主的事,他处于百口莫辩的尴尬中。
换以前,他有一百种方法治死长公主那种浪荡货,现在不行。
但说那天没邪念是假话,长公主天天纠缠,他早就想好就用军中蹂躏官妓的办法,给长公主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男女先天优势差别。
结果……他什么都没做,被温婉蓉抓现行。
其实就亲个嘴,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想想,很冤。
温婉蓉大概不太舒服,睡眠浅,覃炀一翻身,她就醒了,但又没有完全醒,迷迷糊糊唤声覃炀,下意识抱他,整个人蜷缩他身边,又睡过去。
覃炀轻手轻脚把胳膊伸到她颈窝下当枕头,然后拉了拉被子,将两人盖好,趁温婉蓉睡着,低头亲了她一下。
他现在只剩偷亲……
覃炀觉得窝囊,他什么时候轮到“偷,亲”的地步。
再看看温婉蓉一脸静谧的睡相,实在想不出她甩耳光的凶样。
覃炀犯贱想笑,被打了几次,当下气,事后想想算了。
他肯定不能动手,否则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让他不好过。
想到不好过,覃炀接着叹气,不知这次记仇,又记多久……
隔天覃炀轮值,不用一早进宫,陪温婉蓉睡到自然醒。
温婉蓉刚醒,人在迷糊的状态下,很黏人,哼哼唧唧习惯性往覃炀怀里钻,像撒娇。
覃炀也就这个时候,感受她的爱意。
他也趁这个时候,柔声问她想吃什么,或者今天想做什么。
温婉蓉都会回答,而且声音软糯,乖巧地像只猫。
覃炀现在特别珍惜,两人好好说话的时光,哪怕只有一会,他满足她所有要求。
温婉蓉怀孕后,口味越来越怪,喜欢吃酸的,也喜欢吃辣的,而且还喜欢吃大油的东西。
她跟覃炀说,早饭想吃梅菜扣肉。
覃炀连忙答应,起床跟冬青交代,要小厨房快做。
而温婉蓉躺在床上继续睡。
覃炀问她起床吗?
温婉蓉摇摇头,说腰疼,不想起。
覃炀又上床,抱着她,轻轻给她揉腰。
总之以前都是别人伺候他的事,现在他学着伺候温婉蓉。
“覃炀,”她缓缓睁眼,微微蹙眉,“孩子刚刚在动。”
覃炀紧张:“是吗?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大夫说都是正常的。”温婉蓉靠在他胳膊上,眼底透出母性的慈爱与温柔。
覃炀把人往怀里搂了搂:“你有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不在家,你就叫冬青。”
温婉蓉嗯一声。
覃炀问:“你要不要再睡会,早饭估计还要等。”
温婉蓉说不睡了,想起来活动一下。
覃炀转身伸手把她衣服都拿过来,腰侧的盘扣温婉蓉看不到,就由他帮她扣。
“谢谢。”每次这种时候,她都小声言谢,覃炀什么时候帮女人系过扣子,她见好就收。
覃炀瞥她一眼,笑了笑,趁机表白:“温婉蓉,你说老子不在乎你,老子长这么大,给女人穿衣服扣扣子,就你一个。”
温婉蓉换以前肯定早乐开花,她现在连笑都不笑,说:“以前睡那么多女人,有也忘了吧。”
覃炀就知道她会说这种话呛人,边扣边叹气:“哎,凭良心说,我真罪无可恕?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有数,其实那份调令书,只要你拿来,老子都会签,杜皇后晾死这点,才要你来当说客。”
温婉蓉不吭声。
覃炀拿厚外套给她披上:“我知道,你把检举信背地里交出去了,宫里风言风语,另外长公主不来骚扰老子,就知道你一定做了什么。”
何止她了解他,他也很了解她。
“哎,你就不怕长公主报复?”覃炀有他的顾虑,“别人怎样老子无所谓,你不能怎样。”
“你在乎我,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亲嘴?”温婉蓉不是听不出好赖,可想想就很难过。
提起这事,覃炀也觉得冤:“温婉蓉,到底是老子去找她,还是她主动贴上来,你不都看见吗?”
温婉蓉蹙蹙眉,眼眶泛红:“我看见了,你为什么不拒绝?”
覃炀说:“你以为老子没拒绝?她在宫里三番五次堵老子,老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被个女人纠缠不休,还要躲,还要避,老子不烦,不窝囊?”
温婉蓉别过头,不悦道:“所以她亲你,你就逮到机会回击她是吧?”
覃炀烦躁抓过自己衣服一件件套上:“你说我怎么办?她是男的,老子早打死他。”
“那你也不能亲她!”温婉蓉吸吸鼻子,眼见又要哭。
覃炀连忙哄:“是是是,不该亲,不该亲,你说什么都对,我都按你说的办还不行。”
说着,他想抱抱她,被一把推开。
“别碰我。”温婉蓉彻底清醒后,对覃炀态度判若两人。
覃炀哭笑不得:“好好,我不碰你。”
典型农夫与蛇,刚刚迷糊状态,黏死人,等他帮她把衣服穿好,扣子系好,马上翻脸不认人。
覃炀心想,这次哄好,长个记性,再不随便招惹温婉蓉,现在谁治谁……世风日下。
想归想,哄归哄,态度必须端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然后温婉蓉说想出去转转,覃炀鞍前马后,问她想去哪里转?
温婉蓉也说不出去哪,她就不想天天窝在府里。
覃炀说干脆一起出门,他入宫,正好一路,把她送到她想去地方。
温婉蓉没反驳。
覃炀陪她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看她顶着肚子,端坐在一旁,对襟竖领的一圈银狐毛正好到她下巴,毛茸茸,衬着粉嫩的脸庞,娇俏又可人。
他实在忍不住,一把把人搂到怀里,低头想亲,被对方推开。
饶是如此,他还是碰到她的脸颊。
温婉蓉擦擦脸上口水,嫌恶说脏死了:“你吃过别的女人口水,别碰我。”
覃炀看她一脸哀怨,笑得不行,歪理邪说:“你吃老子口水吃少了?早饭还跟老子吃一盘菜,怎么不嫌脏?”
温婉蓉回嘴:“行,以后我们分开吃!”
覃炀马上改口:“哎哎,我就随口一说,还来真的。”
温婉蓉别过头,不理他。
覃炀投降:“好,好,不亲就不亲,你说了算。”
他叹气,温婉蓉说得出,做得出,怀孕快五个月,现在别说泻火,碰都不让碰,有几次半夜趁睡熟下手,不小心把人弄醒,差点把他从屋里赶出去。
明摆要憋死他。
覃炀大叹一口气小叹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发霉。
温婉蓉确实也是故意的,她想覃炀管不住下面,想出去泻火,随便他,让他去亲别的女人亲个够。
她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在书市附近下了车,车夫说送完二爷就来接她,温婉蓉点点头,带着冬青离开。
覃炀在车里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尽头,叹气,以前都是她目送他,现在反过来了。
温婉蓉对书籍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自己感兴趣的都会翻看,卖多了,掌柜自然认得她。
店里伙计见她是老主顾,又是孕妇,特别搬张椅子给她坐,又倒杯清茶,把她看中的几本书都拿来,供她一一挑选。
温婉蓉正看得津津有味,倏尔一张纸从书的末页滑落出一角,她下意识抽出来看一眼,愣了愣,叫来伙计,指着自己手上的书问:“这本书被人预定了吗?”
说着,她把手上的纸条递过去:“喏,这是从书里面掉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掌柜写的?”
伙计一看,确实是掌柜写的,连连道歉:“夫人,真抱歉,这本书确实是丹大人预定的,您要不再挑别的?”
温婉蓉笑笑,说无碍,把书还回去,又拿起另一本开始翻看。
伙计大概怕得罪老顾客,赶忙拿着书去问掌柜怎么办?
掌柜拿起纸条看了眼,又看了眼温婉蓉,亲自过去赔礼道歉:“夫人,都是爱书之人,丹大人虽预定,但早超过取书时间,且没付任何订金,您若不嫌弃,我这就打发人去他府上问一问,是否愿意将此书让给夫人,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温婉蓉正因为看到是丹泽预定的才没要,她想如今的丹泽肯定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过去,连连摇头,说不必麻烦,也不是非买不可。
掌柜是生意精,嘴上说不麻烦,那头已经叫伙计去找丹泽。
伙计去了没一会回来,说对方不要了,夫人喜欢买去便是。
温婉蓉是挺喜欢这本书,既然对方成人之美,她没客气,买完书,正好府上的马车来接,她没多想上了车。
走到半路,她想起什么,要马车原路返回,叫冬青找书铺掌柜要了丹泽的地址,打算登门道谢。
既然都是知书达理之人,该有的礼仪免不了。
原以为丹泽府邸起码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没想到是个一进院落的三合院,而开门的小厮一看就是缺乏管教的下人,瞟一眼温婉蓉又瞟一眼冬青,横声横气问:“你们找谁!”
冬青皱皱眉,上前一步,拦在温婉蓉前面,声音清冷道:“是大理寺少卿丹泽,丹少卿家吗?”
小厮一听对方敢直呼其名,气势弱了几分,梗着脖子问:“是,你们是?”
冬青自报身份:“麻烦你跟丹大人通报一声,覃府的少夫人登门拜访,快去!”
她后两个字陡然提高音量,吓了小厮一跳,赶紧进去。
等了好一会,温婉蓉以为丹泽不会出来,准备离开,半旧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从里面探出一张苍白的脸,有气无力朝她笑笑:“夫人拜访,有失远迎,在下失敬。”
温婉蓉看出来丹泽病得不轻,他人靠在大门上,一只手紧紧抓住门边,勉强撑住。
“你没事吧?”她下意识上前询问,“要不要我叫大夫来瞧瞧?”
丹泽轻轻摇头,低声说不用,又问温婉蓉找他何事?
温婉蓉本来准备道谢,一看丹泽这个样子,明白为什么预定的书没去拿,估计一直病着,耽搁了。
她觉得现在拿走书跟趁人之危没差,忙将书递过去,话锋一转:“方才我去书铺,看见你预定的书,掌柜与我相熟,求我带给丹大人。”
丹泽看看她手上的书,又看向她,一愣:“刚刚书铺的伙计说这本书有人要了,怎么又?”
温婉蓉笑起来,善意谎言:“伙计新来的,可能不懂,掌柜嫌他闯祸,这不才求我过来。”
丹泽迟疑一下,接过书,说声谢谢。
温婉蓉客套两句,福礼告辞。
她带着冬青才走出几步,倏尔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再回头,丹泽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刚刚进去的小厮不知跑哪去,也不出来扶人。
温婉蓉没多想,叫来车夫,把人扶进屋,随后找到小厮,要他赶紧去请大夫。
她有意避嫌,没进丹泽的厢房,但从屋门口看进去,四壁空空,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条凳,一个两开门的衣柜,再就是一张床,别无其他,桌上连个茶壶都没有,几个茶杯又旧又脏。
好歹大理寺少卿,四品官员,怎么家徒四壁,未免寒酸。
温婉蓉心思,不是跟着长公主吃香喝辣的吗?
这是吃哪门子香哪门子辣?
不说其他官员家里,光覃府一个下人房也比丹泽屋里殷实。
最夸张的是,大夫请来后,小厮要温婉蓉垫付诊金,说自家大人最近手头不宽裕。
温婉蓉觉得莫名其妙,大理寺少卿,按理不至于连几两银子的诊金都拿不出吧?
丹泽大概羞于启齿,拿来纸币,写了借条给温婉蓉,说过几日一定归还。
温婉蓉倒没太在意这几两银子,她疑惑的是丹泽怎么会没钱?
不过对方现在是病患,她不好多问什么,反正大夫也来了,便转身离开。
回府后,冬青提议以后少跟丹泽来往。
温婉蓉没太往心里去,她没说丹泽的过去,只说之前认识,算个故交,朋友有难,伸手帮一把,举手之劳而已。
冬青知道自家夫人分寸,没再多说什么。
温婉蓉怀孕后,府里一切事物不用她操心,闲暇时间大把,买回几本书,没几天能看完,看完她又想买新书回来。
而这一次去书铺,掌柜拿了几两银子给她,说是丹大人给的。
温婉蓉都忘记诊金的事,赶紧叫冬青回去把借条拿来,叫掌柜帮忙给他。
之后她没怎么出去,因为孩子已经五个月,天气早已从秋转冬,一个天冷怕染风寒,一个行动不便,她索性窝在屋里取暖,看看书,准备小衣服。
直到有天,垂花门那边来报,说二爷同僚登门拜访。
温婉蓉还奇怪,自从覃炀成为御林军总统领后,除了枢密院几个关系特别好的,一般没人登门拜访,更别提同僚。
她整理好衣服,披上厚披风,拿着手炉出了屋。
以为是枢密院的哪个祸害胡闹,她一直从垂花门走到大门口,也没见半个人影,正打算进去,听见街对面传来熟悉声音,叫了声夫人。
温婉蓉转过头一愣,没想到是丹泽。
他毕恭毕敬朝她作揖行礼,如君子般,保持一步开外的距离,感谢道:“上次多亏夫人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说着,他从袖兜里拿出之前那本书,双手奉上:“在下后来听掌柜说,爱书之人正是夫人,在下愚钝,物归原主,请夫人不要嫌弃,丹某提前翻阅看过。”
“不嫌弃,不嫌弃,”温婉蓉伸手接过书,低头浅笑,“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丹泽点点头:“夫人好意,在下记住。”
温婉蓉笑得不好意思:“别在意,书原本是你预定的,你成人之美,我该感谢你才对。”
丹泽笑笑,沉默片刻,另起话题:“夫人,寒舍不雅让您见笑,还请夫人……”
他话未说完,温婉蓉会意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丹泽垂眸,眼底闪过一丝难为情:“夫人是不是也觉得在下厚颜无耻,肮脏龌蹉,是个借着长公主上位的无耻之人?”
温婉蓉是有耳闻,但没往心里去,她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
她抿抿嘴,安慰道,“你跟着长公主能过上好生活,吃得饱穿得暖比什么都强。”
“夫人果真这样想?”丹泽第一次听到不同的声音,眼底泛起几分活气。
温婉蓉莞尔浅笑:“你别在意人家怎么想,关键你自己怎么想。”
丹泽低下头没吭声。
温婉蓉看他气色不好,估计身体没恢复,忍不住规劝道:“长公主对你好吗?你年纪轻轻,得为自己打算,总不能跟在长公主身边一辈子。”
她不好挑破男宠这两个字,太伤自尊。
而丹泽也没想所谓男宠,恃宠而骄,相反处处低调,小心隐忍退让,给人感觉他并非为权贵,而是为生计,讨口饭吃,很幸运被长公主看中。
但长公主的德行,被她看中是幸运吗?
温婉蓉对长公主打心里厌恶。
丹泽对于她的规劝似乎听进去一些,拱手道:“多谢夫人提点。”
顿了顿,又道:“公主对在下很好,夫人不必操心。”
语毕,告辞离开。
温婉蓉站在原地,看着丹泽的背影微微愣怔,难道方才是她眼花,长公主对他好,为何要哭?
她不是没看到,丹泽眼眶红了。
然而这件事来不及细想,她家那位骑马横冲直闯的覃二爷,隔着大老远就喊她名字。
“天这么冷,你跑到大门口做什么?”覃炀从马上跳下来,拉起温婉蓉的手搓了搓,笑得和艳阳天一样灿烂。
温婉蓉拿出书,没做过多解释:“丹少卿给我来送书。”
覃炀打心里瞧不起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嗤之以鼻:“少跟这种不三不四的烂货来往,免得教坏老子儿子。”
说着,他伸手要摸温婉蓉的肚子,被一巴掌拍下去。
温婉蓉推开他,自己回府:“你骂人,说粗口,一样教坏孩子,从来就没听你好好说话。”
覃炀跟在后面,扶着她,笑道:“好,好,我不会说话,你会说,你教教我。”
温婉蓉懒得跟他胡扯八道,甩开手:“你走远点,我不想跟你说话。”
覃炀死皮赖脸跟上去:“哎,你对我态度好点不行,儿子听到你这种语气,我这个当老子的颜面何存,威严何在?”
温婉蓉瞪他一眼:“还颜面,还威严,早被狗吃了!”
覃炀继续歪理邪说:“对,对,我在你这早没了,说,是不是你吃了?”
温婉蓉反应过来:“你才是狗!”
说着,她烦死他,推又推不动,提着棉裙,小跑进垂花门。
她一跑,把覃炀吓到了,赶紧追上去,拉住她:“哎!别跑!小心儿子!”
温婉蓉抽回手,要他离她远点。
覃炀脸皮比城墙厚,随便她怎么赶他,就是不走,妥妥跟着温婉蓉,她去哪他去哪。
照说,覃炀这段时间表现,可圈可点。
温婉蓉也看出他极力和好的态度,就觉得不能轻易原谅,免得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次不整治下来,以后还敢胡来。
覃炀仰天长叹,他哪是娶个媳妇,简直娶个祖宗。
冬季天黑早,两人吃完晚饭,覃炀和她进里屋说话,一脸嫌弃:“这个屋子没我们的屋子暖和,你干脆搬回去吧,我无所谓,就是担心冻到儿子。”
说着,他摸她肚子,嘴上抹了蜜一样:“当然更怕冻到你。”
温婉蓉不想回去,但覃炀说的也是事实,犹豫再三,同意了。
覃炀行动派,她话音刚落,他就穿好大氅,又给温婉蓉披上斗篷,拉着她说回去。
温婉蓉不愿意:“屋里什么都没准备,还得找炭盆取暖,就不怕冷了?”
覃炀嘿嘿一笑,说回去就知道了。
他推开门的一瞬,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屋里干干净净,看得出每天都有人打扫。
温婉蓉进屋看了一圈,忽而发现,之前她收起来的剑穗,不知什么时候覃炀又挂回去,还有她以前挂的小玩意,统统挂回去。
覃炀把门关上,过来从背后搂住她:“尽量保持原样,挂得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经这么一提醒,温婉蓉发现确实挂错几个。
见她不吭声,他笑起来:“哎,不感动一下?老子翻箱倒柜才找到这些玩意,你以后收拾东西不要藏那么深。”
温婉蓉本来感动的心情,被一句话逗笑了。
她倏尔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怀里,忍不住哽咽:“你以后不准亲别人!不然就拔舌头!”
覃炀乐不可支,拍拍她的背:“不亲,肯定不亲,老子不想拔舌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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