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妈妈站在院门边,见自己看过来连忙对自己行礼,身后跟了几个提盒捧笼的丫头和小子。柳枝手里还拿着脸盆,就胡乱指了指:“哦,好啊”有东西给当然好“叫他们就放那间房间,那是空屋子,我有时间会去看。”
之前幽兰院是严禁进出的,因而得到许可刘妈妈才带着人进来。只见她并不去柳枝指的那间空房,而是走到柳枝面前行了个落落大方的礼:“给小娘子问安。夫人的意思是叫奴婢们帮忙给小娘子布置摆放好。”
燕曦正妻没进门之前,侍妾不能给身份,所以柳姨娘是不能叫的,就含糊先柳娘子的叫着。然后侯夫人叮嘱了一定要把那些首饰衣物都展示一遍,以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恩重。
柳枝不耐烦了:“这里有病人,你们吵吵闹闹干嘛。要是不乐意就走吧,把东西也一起带走。我自己也有衣物,不缺用。”
刘妈妈噎了噎,不露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下柳枝,她的布衫、青色的布鞋和手里的脸盆是重点,从没见过这样就在院子当中泼水的呢,这做派,啧啧。
”柳娘子还是要穿些适合的衣服,如今身份不一样儿了,。“
柳枝被她打量得来了气,但是想到里面的李春、不想让他听到动气就忍住了,淡淡的说”刘妈妈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带着东西走人。我什么身份至少不用你一个做奴的操心。“
刘妈妈气个仰倒,“梅香拜把子,柳娘子何必这样说自己人。”“好了,刘妈妈你先带着东西转回去吧”卢溪月眼见越说越不像话,连忙阻止。柳枝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着刘妈妈带着人悻悻转回去。
“柳娘子,你这脾气儿还和以前一样”卢溪月道“这是侯夫人面前的老人儿,你多少也要给些体面。”
柳枝板着脸:“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我们并不熟。”
卢溪月轻轻叹一声:“何必如此,说不认识就真不认识吗?”
柳枝怒火上升:“你别叫我骂出来。你算什么东西老是对我指手画脚?别说我夫婿还在喘气呢、就是我这一辈子没了男人也绝没你什么事!”
读书人千折百转遮掩的布被这没什么涵养的小娘子“唰”的撕开,卢溪月瞬间无地自容,如果他是个女人大概就会直接去上吊了。
他脸先是鲜红,然后又苍白,喃喃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容易挤出一句:“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感谢你当初的相救。”
“是的,那个庙会上遇见你是我一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害得我和小春哥分开整整四年,你要真的有一丝丝想感谢我的意思,就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吗?”
这边柳枝把卢溪月说得无地自容,那边刘妈妈也憋得慌。她立志要做侯夫人面前第一人,可惜广平侯府后院清净得有些乏味,她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现在好容易进了新鲜人,她抢着这桩事想要立个头功,结果被抢白了一顿,多少妙语没有发挥出来,气鼓鼓的。
这刘妈妈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捶着自己胸口,免得自己被郁闷而吐血,走到拐弯处刘妈妈一头撞到个人,还没来得及骂是哪个小子不开眼杵在路中间“呯”的一拳直直砸她面上,连同一声爆喝“兀那婆子好生无礼!”
刘妈妈鼻梁一阵剧痛又一阵剧酸,“哎呀”一声捂住脸,眼泪鼻血齐刷刷的一起流。泪雨蒙蒙里只模糊一条大黑柱子般的身影扬长而去,哪里还看得清是谁。
刘妈妈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主母还滋润些,也是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这样劈面一拳,哎哟一声坐在地上哭号起来。后面的丫头只见一条铁塔般的壮汉从天而降一般打倒了刘妈妈,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丢了手里东西满府没脑袋鸡一样奔跑。
原来是李四,他蹲幽兰院一角听见着婆子出言不逊,便默不作声跟着她出门就砸了她一个满脸花。
刘妈妈一路哭喊着去正房了,侯夫人正好罗碧城一起坐着,一个理事一个负责说闲话。边上只有侯夫人的大丫鬟剪秋和罗碧城的大丫头玉版。柳条等三人都不在。考虑到三个年轻女子身份都不合适:卢宝珠身份尴尬,张思云毕竟是外人,柳条人小面嫩,都不方面跟着。罗碧城就打发她们到一起呆着、胡乱布置了个百寿图的任务,叫三个人合力赶工给弄一张出来,卢宝珠年纪最大要她看着其他俩个。
侯夫人见刘妈妈满脸血进来吓了一跳,人就有点晕。刘妈妈本来是想让侯夫人见见她的伤势好哭叫一番的,边上的罗碧城见姐姐眼看要晕,连忙训斥刘妈妈:“你们夫人太好性儿了才狂得你们这样一身肮脏就敢直接进内堂。你一个积年的妈妈还不懂规矩吗?先革三个月米银罢。”
本来肉痛得紧的刘妈妈又一阵剧烈的心痛,只得下去先洗漱换衣服、自己包扎好了再进来把原委一一道来。
侯夫人含了颗清心丹在嘴里恹恹的看着她:”不是叫你给那边送东西,上哪里弄成这个样子?莫非跟人打架了不成?“
刘妈妈本想放声哀嚎,一见边上姨奶奶那冷若冰雪的神色不敢了,只哭着叩头说:”夫人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早上给那柳娘子送物品去,被她侮辱一番不说,还被砸得头破血流。“
侯夫人震惊道:”她一个妇人如何砸的你头破血流,哪有这样凶悍的人?“
刘妈妈一噎,”定是她身边的人,除了她那院子再没这样粗野的人。“
“弄伤你的到底是谁?男人或是女人你总弄得清楚吧?”罗碧城不耐烦听她东拉西扯。
刘妈妈只哭个不住,跟去的小丫头子抖着说是个前所未见的黑壮汉子。“既然是个汉子你拉扯别人做什么?难道是这柳娘子唆使的不成。”罗碧城却是知道这个小娘子是燕曦要紧的侍妾,自然要阻止下人说不利的话“妈妈真是老糊涂了,看你做事样样都不妥当。这样的人如何能在姐姐身边,姐姐是何等身份。这样吧——”
罗碧城转向侯夫人:“姐姐,叫刘妈妈荣养吧。”
侯夫人其实并不爱主持中馈,她只是怕自己不被侯爷放在心里。若有人像这样又敬着自己又能帮自己做事是巴不得,也就不在乎刘妈妈的哀求,柔柔弱弱“嗯”了一声。罗碧城做事干净利落,三下俩下就叫人把刘妈妈拖下去并去清算银钱。
怎么也没想到想拔个头筹却连饭碗都丢了的刘妈妈一直晕乎乎没回转过来。门帘一掀进来个小丫头子,递给她一个包裹:“夫人说赏你的,妈妈好运气。”
却原是给柳枝准备的东西,包裹上星星点点都是刘妈妈的血,侯夫人一看就恶心,忙不迭的说就给刘婆子算了。侯夫人给柳枝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金银簪子,衣服两三套,没甚可惜。
刘妈妈把簪子咬了咬,成色还行,遗憾的是衣服颜色太嫩了,自家穿不出去,改天拿到铺子里去换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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