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把黑发梳了又梳,还挑了一件她最漂亮的寝衣穿了,终于能够躺下,她呢喃着:“小春哥,我决定不再想你了。”她只想最后一个晚上好好睡一觉,只希望什么梦都不要做,免得醒来又一次空欢喜。
有谁在她耳边低语“小枝我回来了”,真是讨厌啊,明明不想再梦见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可是这声音叫她多么欢喜。
柳枝睁开眼睛,看见这张脸削瘦又英俊,一双完美杏核眼,瞳孔漆黑晶莹,深处闪烁着一抹钢铁的蓝色。“小枝”这人又叫了自己一声,柳枝“嗯”一声,合了眼睛继续睡,任他的手掌抚摸着自己头发,脸颊,他的手掌粗粝又温热。
突然她猛的坐起、直愣愣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他,美好的梦境并没有消失。
柳枝尖叫一声、扑他身上狠狠咬着,这一口咬出血腥味来,却没被浇熄她的心头火,反而越烧越旺。她开了闸一样又哭又叫,逮着嘴边碰到的肉就咬,两只爪子也拼命挠着,她恨死他了,让自己流了多少眼泪。
李春疼得狠了,这份疼却是她给的,舍不得不要,他只死死圈住她的腰不让她如多少个在海上的梦醒时分消失就好。不知何时他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眼泪的味道是她的,血的味道是自己的,吮吸干净了满口就只有她的芳香甜美。
柳枝的厮打也已停止,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俩人抱着滚在床上,很笨拙的相互亲吻着,久别初见,又都是第一次亲吻,一时你咬了我的舌头,我碰了你的牙齿。可很快俩人就找到了最佳方式,舌尖相绞着,肆无忌惮感受对方口腔里的温暖和弹性。这是本能,如同种子终于破土,追逐阳光和空气。
打破这场狂风暴雨般的亲吻是李妈的声音“大姑娘你怎么了?”柳枝吓了一跳、她飞快的扯过被子罩住他:“没、没什么,只是突然醒了,有些口干,想喝水撞了桌子。”
门外李妈还在埋怨她不小心,李春已经掀开被子,不依不饶的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一口一口的咬着她脖子。柳枝整个人都软了,幸亏李妈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说了两句后脚步渐去。她使劲全身力气用胳膊肘顶开他,他害得自己难过了这么久,才不会就这么原谅他呢。
李春看着她像一只小猫仔一样飞快的重新钻进被子、并且把被子拉到下巴颌儿下死死压着,只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自己,样子可爱极了。
“小枝你不想我的吗?”他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咬一下。
“不想”柳枝羞恼,她想推他、可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又不好把胳膊伸出来。
“可我想你呢,想得要死了。”他隔着被子抱着她,把脸埋在她一头秀发里闻着她的味道,少女幼嫩的清香叫他几乎不能自持,他脸颊蹭着她的脖子,喃喃的叫着“小枝”。
“你还不是好好儿的没死”她咬牙切齿,扭着脖子想避开他。
“舍不得死,死了就见不到我最漂亮最可爱的小枝了”他轻笑着。
柳枝突然委屈起来,他这样轻松的语气说着玩笑的话,还笑得这般开心,而自己却是忍受了多少痛苦。想起那些来自最亲的人的疏远和误解,她眼泪瞬间就决堤。
李春看她哭起来只捧住她的脸,反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密密的都一寸一寸吻遍,把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吻干。
“小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现在都没关系了,我回来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小春哥,不会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你又不在了吧?”她抽抽搭搭问。
“不会,你抓住我的手,可不是热的?”
俩人又唇舌交缠了一阵,额头抵着额头,手握着手,茫茫然又觉得如在梦里。一个日夜思虑,一个日夜赶路,此刻相聚,天大的事情也不重要了,心里一松,竟然就都这么相依相偎着睡着了。
早上柳枝先醒,毕竟床上多了个人,淡淡的天光中她几不能置信他就这样突然出现了。他睡在被子外面,虽然身体强健但九月秋夜凉如水,身子也不禁有些弓起,如此就与自己偎得更紧。他一只胳膊横在被面上,压得自己沉沉的,但这重量才让她真实感受到身边人不是幻影。
柳枝脱出一只手,纤细的手指按上他的面孔,描绘着他眼睛、鼻子、嘴的形状。他五官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整个人完全长开了,体格健壮,大约是风吹日晒的海上日子过久了,皮肤粗粗的,肤色更是蜜也似的深。头发还是绞得短短的,耳朵上穿着一枚金环,坠着一只很小的银铃铛。
她摸着铃铛,只有指甲盖大,已经很旧了,花纹都已经模糊不清,芯子也没有了,不会发出声音,想必是有纪念的物件。她扯来扯去的把他弄醒了,他眼睛长得十分漂亮,睁眼的一瞬间如朝阳初升,满堂生光辉。
“小枝,你还在,真是太好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散,听着叫人无端端身上发热。
他看着她,黑眼睛里充满渴慕和喜悦,伸手抚摸她细嫩的面颊:“我总是梦见你,梦里也这样对我亲热,可醒来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我都不太睡觉,宁愿干活到天明,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谁对你亲热了”柳枝撅着嘴,一低头脱开他的手。
她是趴在他身上的,听到他笑了,纵然隔着被子也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想来十分愉悦,声音也更柔软了,“当然是小枝了,除了小枝我不要跟任何人亲热。”这声音中的魅惑之意完全不应该是个男人该有的,而且还是个如此硬朗的男人。
柳枝默念着要自己不受其惑,伸手又玩着他耳际的银铃铛,这很像女孩子的饰物。心里不由酸涩起来,想起白小爷说南洋有着各式美人——她手下用了力,就听见他叫了一声,可怜兮兮的问:“小枝你是生气我弄丢了一只吗?”
柳枝一愣。听他接着在说:“海上风浪大起来船都可以掀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只就找不到了,就把剩下的一只带在耳朵上。这是你送我的宝贝,我一直都放在怀里的。”
终于想起来,这银铃铛是自己的啊,那还是认识他的第一年时送给他的。自己那时多大?五岁吧。柳枝眼睛发热,伏在他胸口不说话,自己这小东西很多,早忘了干净,但他收着竟然已经十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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