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了的手,却不想死,极强的求生欲念让我不顾疼痛握住带着刺尖的竹子。
竹子扎进肉里,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不知疼痛的说道:“我死,该是你的,躲不过,不该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
咬牙切齿与她争夺,她本就占有先机,女子打架扯衣拽头发,听到竹林深处狼圈方向发出人的嘶叫,让我的心颤了好几颤。
嘶鸣声好似狼圈里的人在奋力的往上爬,见到肉一样拼命的想吃下那一口肉,又好像是有人拿吃的东西诱惑于狼圈里的那个人。
我的冷言宫鸢尾也没有多加放在心上,她使劲的抽着尖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我的,来不到我怀里呢?”
猛然,宫鸢尾抽离竹尖,提起来对我扎来……
我头一偏,足尖正好扎在我的脸庞下腐烂竹叶泥沼中!我锋利的指甲直接拽着她的肌肤,使劲的抠着。
远处的疯狂与嘶叫让我犹如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翻身把宫鸢尾从我的身上翻落下去,双手掐着她的脖子,竹林摇曳月光透入,她的青丝上粘上竹叶。
“你想的我也在想,不如你先死!”手腕上的力气拼命的加大,我要把她掐死,掐死便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掐死了便少了一个敌人。
宫鸢尾手使劲的抠在我的手臂上,双腿挣扎,我犹如凶悍恶狼:“你去死啊,如果宫伎名额只有一个,我也想要,我也不想把它给你!”
愤怒与恨意可以迸裂出无穷的力气,也可以看到别人对死亡的恐惧自己心里畅快,杀人原来有瘾…
她双眼泛白,抠我手臂的手垂落,命运就是很奇怪,曾经燃烬我赤裸身体雪中奔跑,为了活一命,被沙夏狠狠的掐着脖子,气息全无时被埋雪中。现在我主导,剧情完全调换,我正在亲手要掐死另外一个人。
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的腿不再瞪,她的眼不再凶狠,手掌垂落,松手之际,我相信她不会有我这么幸运被被人救的。
看着她躺在这里的尸体,拢过旁边的枯竹叶,把她的尸体盖住,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往狼圈方向跑。
火把光嘹亮,把周围照得犹如白昼,我的谎不择路发出的声响,转瞬之间就被人发觉。
独孤倾亦手指微微一抬,有人过来把我拉了过去,保定大人拿着鞭子,站在独孤倾亦身侧神情晦暗不明。
胡椒笔直的身体在站着,见到我平静的眼神动了一下,便闲淡恭敬的问道:“殿下,您这是何意?奴家的姑娘来找寻奴家,您莫不是误会什么了吧?”
独孤倾亦坐如泰山,眼尾上挑,尽是冷漠寒芒:“有人送上门来,焉能拒之门外之理?你说是吧,四周城的保定大人?”
保定大人敲打手心的竹节鞭一停,垂着眼帘恭敬道:“不如把她喂狼,毕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让她自己知道不知因何而死,也是一件令人畅快的事情!”
独孤倾亦一人坐定,恍若千军万马在他眼中只是粪土,指点江山之势犹如滔滔江水倾泻。
“想用一命保一命,保定大人,你可知触犯了本王的底线!”独孤倾亦眼眸一斜,落在狼圈里,片刻之间,狼群里那满脸胡须,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男,被人用铁链子锁了出来。
他的手下干脆利落,压着那人,拿起刀开始对着那人脸上的胡须剃了起来。
我直接被压到胡椒身边,胡椒眼中未见害怕,只是更多的是不解我为何而来?
保定大人微微上前,立在独孤倾亦前方,微微遮挡了胡椒与:“启禀殿下,这只不过是一个畜生,就算殿下把他的胡须刮掉,也只是畜生!”
“只是畜生这么简单吗?”独孤倾亦只是一个眼神,压着我的人便把我松开,我靠近胡椒紧紧的拉住她的手臂,试图与她交汇。
胡椒反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她手心里汗水在提醒我,今天这件事情不会善了。
保定大人对上独孤倾亦没有丝毫胆怯与退缩,张口便道:“只是一个畜生,别无其他,恳请殿下莫要与一个畜生计较!”
“本王说过,一二是幸运,三有的时候就没那么幸运了!”说着他站起来,脚下每走一步,犹如气吞山河君临天下,来到狼圈里那个男人面前:“他是谁?保定大人,你还要隐瞒与本王吗?”
狼圈里的男人胡须已被剃干净。
剃干净的脸,哪怕已沧桑,哪怕胡须根蔓延脸上,在火把的照射下也可以看出他与保定大人相似的阴柔脸庞。
胡椒咽喉动了一下,松开我的手,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在寂静漆黑的夜,犹如鬼魅。
胡椒横跨一步,与保定大人并列而站:“殿下,您有所不知,这个畜生,是奴家送给保定大人的,一脸胡须杂毛,扔进粪坑与屎尿为伍,保定大人不知道他是谁!您问也没有用,您应该问奴家!”
保定大人瞳孔巨变,胡椒恍若未见保定大人瞳孔里的变故,继而又道:“不知谁说的一些无稽之谈,殿下也信以为真过来查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殿下您是两淮总督,在奴家心中,可是比那高座之上的人还要雄伟,为何此次确信了他人言?”
心中被震惊所包裹,胡椒这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这是用自己挡在保定大人前面?
为何如此做?
独孤倾亦轻轻撩起衣袍,蹲在了从狼圈里拉出来的那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凶狠的对他龇牙咧嘴。
独孤倾亦细致的看了他一眼,就算他蹲在地上,眼帘一抬,寒光毕露:“保定大人,本王该称他为什么?这许多年来,你换了名字,本王都忘记你原先的名字叫什么了,他……本王倒是记得!”
和保定大人相似的脸,那就是和他有血缘关系,有血缘至亲关系,却如畜生一样被他圈养着狼圈里,这是多大的恨意才如此做?
保定大人膝盖缓缓落地,鞭子双手奉上,垂目恭敬:“多说无益,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请殿下责罚!”
独孤倾亦伸手拿过他手上的鞭子,用缠绕的鞭子挑起了狼圈男人的下巴,男人像狗发出嗡嗡的声音,要来咬那个鞭子。
“责罚你?”独孤倾亦带着一抹冷意,声调微扬:“兄弟血亲,你怎么就把他当成畜生来养了呢?事关十年前,你就不跟本王解释解释吗?”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保定大人阴柔的脸,嘴角划过一抹笑意:“殿下,无论听到什么,都是微臣一个人的错,与旁人无关,请殿下,责罚微臣一人,切勿伤及无辜!”
独孤倾亦余光捕捉到保定大人嘴角划过的那一抹笑意,言语带着肃杀:“切勿伤及无辜?你的血亲兄弟,延卿,本王没记错吧,保定大人!”
保定大人错愕之间,阴鸷的双眼渗着一抹苍凉:“殿下好记性,微臣把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何况是一个畜生的!”
“佛曰,烟火缭绕梦境,只是因为爱情,因为刻骨铭心的爱恋,四大皆空不过过眼云烟,就算前世五百次的回眸,也只换来今生的擦肩相过!”独孤倾亦拿着手中的竹节鞭扬了起来,对着保定大人的脸,直接在保定大人的脸上刮出一道痕迹来。
“本王保你,是看着小时候的情分,你却欺瞒本王?你可知本王的父王如何含恨而终?”
保定大人动也没动,昂着头,硬生生地把脊梁骨挺得直直的,脸颊瞬间冒出血珠子,“微臣自然知道,所以微臣只求一死,求殿下成全,一切都是因微臣而起,微臣担下这个责任,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独孤倾亦冰冷寒眸之中,尽是嘲笑:“姑苏台,是本王说了算,父王卸任之后,两淮之地送马去姑苏台,也是本王说了算,本王不知道,本王的发小,保定大人,你算计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本王如此珍视与你打小的情分,你却把本王当成跳板,告知本王延卿已经死了,和那一匹被父王送到姑苏台的顶瘦马一起死了。要不是有人通知本王,你这里养了一匹狼,但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死了的人还能活着,还能在本王眼皮底下活着?”
保定大人双手俯地,对着独孤倾亦磕了三个头:“微臣隐瞒殿下,微臣就算万死也难莫赎!微臣还是恳请殿下,一切皆由微臣而起,到此为止可好?”
独孤倾亦把玩着手中的竹节鞭,竹节鞭一般九节十一节,鞭身顶端细而尖锐,捅进人的身体,能带出内脏出来。
“到此为止?”独孤倾亦漠然置之,如冰寒的笑意溢出口:“保定大人,曾经你找到本王,说,要来四周城当一城父母官,本王应允,本王的地界,本王做主,只要不跨越本王的底线,你在府中养幼女,你玩弄她人,在两淮地界名声极差,本王都可以漠视!”
“可惜啊,本王以为你逃得了情关,看淡一切,所做的这些事情,不过只是自己欢心,换一个活法,未曾想到,你在本王眼皮底下,包庇一个让本王父王含恨而终的人,你还让本王到此为止?”
保定大人垂眸浅笑,长相阴柔好看,这由心而发出来的浅笑,加之脸上的伤痕,让他越发阴柔还带着一丝风华绝代的味道。
“微臣斗胆了,微臣用一死换一人命,殿下,微臣如此厚颜无耻地恳请殿下了!”
言罢额头落地,又是三声响,光洁的额头,沾上地上的污秽,脸颊上的血痕血越流越欢畅。
胡椒拳头拽得死紧,目光紧紧的落在保定大人身上,咣嗵一下独孤倾亦手中的竹节鞭反手,在原来的痕迹上又刮了一道痕迹。
两道痕迹交叉,保定大人的半张脸花了,独孤倾亦睨着保定大人,“本王不应,你知本王只有父王一个亲人,但凡让他不悦,心伤的人和事,本王都不会让他存活在世。”
关于已故淮南王的故事,我未听说过,只知他管理两淮之地,深得先皇恩宠,先皇在世之际对两淮之地颇有照顾,如今看来,这所谓的照顾大概也跟顶级瘦马有关。
箫清让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能把十多年前的东西翻出来,他当真是用了不少心思。
没有得到他的承诺,保定大人突然悲怆地一笑:“你我自小相识,在这两淮之地,您对微臣也是照拂有加,微臣自知触动您的底线,这是微臣欠她的,微臣要保她,恳请殿下,应允,微臣来世做牛马来报答殿下!”
“佛曰,轮回之说,就算有来世,也不会带有今生的记忆,所以....所谓做牛做马之说,不存在!”独孤倾亦说着目光斜落在胡椒身上:“姬姒,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得见,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吗?”
保定大人全身一僵,本来跪地的他一下子窜了起来,横挡在胡椒面前:“殿下有什么事情冲着微臣来,不管她的事情!”
独孤倾亦手中的竹节鞭,向上一抬:“保定大人,你都把利器给本王了,要的不就是本王替你解决你心中割舍不下的情爱?”
保定大人对着独孤倾亦摇首:“眠迟……”
“咣当一声!”
在保定大人声音还没有落下,独孤倾亦手中的竹节鞭,直接敲到他的脸颊骨头上,声如冰窖:“不要叫本王的名字,你现在不配!”
保定大人半张脸血肉模糊,我心头一紧,此番我在此听到他们如此隐秘的事情,大抵事情过后,我也是活不了了。
鲜血崩到胡椒身上。
胡椒扑满厚厚胭脂水粉的脸沾上了血,越发的像一个白面红唇鬼。
保定大人的头偏落一旁,鲜血都流到嘴里去了,他舔了舔嘴,眼中满是歉意,看着独孤倾亦:“遥记当年,你的字,还是祖父起的,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殿下的名字,微臣有幸知道,还唤过你几声!”
“与本王谈旧情,也挽救不了你和她都得死!”独孤倾亦刀寒般的眼中死寂般漠然:“延卿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你把他当成畜生圈养,他顾念兄弟手足之情,把你抉择不下的事情亲手去做,你却恨他入骨,为一个玩物,你可真够本事的。”
“她不是玩物!”保定大人双臂一张,把胡椒完全挡于身后,似先前阴鸷残虐的狼化身为人,还是一个深情有加的人,“她是微臣心爱的人,是微臣求不得辗转反侧梦寐以求的人!”
独孤倾亦嘴唇微弯,无情极了:“两淮青楼女子,就是玩物,来人,本王要瞧瞧十年前顶级瘦马长什么样子,能让本王父王得到了先皇的责怪含恨而去!谁让你这个不顾念兄弟之情的人,死心塌地!”
哗啦一声。
保定大人来不及护着胡椒,胡椒从头到下被水浇了个透,脸上的水粉依然顽固。
独孤倾亦如刀锋利的眼神,凝视着一桶一桶的水直接往胡椒身上泼。
保定大人的脸溅上水,血和水交织在一起,水灌入脸上裂口中,他感觉不到疼一样奋力的把胡椒护在怀中。
作为旁观者的我,不知怎么双腿不听使唤,加入战场,挡在了胡椒前面,三月的夜晚冷风徐徐,遮挡不住多少水,自己却全身湿透。
独孤倾亦在原地来回的走了两圈,竹节鞭在他手中蓄意待发,似全凭喜好挥手。
胡椒脸上的胭脂水粉,仿佛是她的一个屏障,当这个屏障没有露出她病态般的天姿国色,她的所有强势都带了软弱。
她悲愤地扯出笑,用着自己湿哒哒的衣袖,把自己的脸颊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问我道:“苏儿,妈妈美吗?”
这是第二次看她厚重胭脂水粉之下的脸,点了点头:“妈妈比苏儿美,苏儿不及妈妈三分颜色!”
胡椒伸出手扭了一下子我的鼻子,满脸是水的我,恍惚之间回到阿爹阿娘打趣我的时候。
我愣怔的样子,博了她一笑,她略带深意的说道:“真是一个傻孩子,连谎话都不会说,怪不得别人把你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银子呢!”
我无暇去想她话语中的深意,真心实意的说道:“妈妈天姿国色,哪怕上了年岁,这天姿国色的底子在,依然是一个漂亮的人儿!”
胡椒直接噗嗤笑出声来,笑中带着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水,从脸颊上划过,“真是一个会说话的孩子,不枉费妈妈培养你一场,你会比妈妈更加出色,更加扬名于北晋做顶级瘦马!”
在她的笑颜中,看不见了生,只见死……绝望…无尽黑暗。
“妈妈……”
我欲伸手靠近她,她霎那之间凶狠一把推开我。
我跌到狼圈围墙边,抵在围墙上才稳住身形。
胡椒妈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带媚笑伸手抹了一把湿发,对着独孤倾亦道:“殿下,对奴家的样子还满意吗?若是殿下来做奴家的入幕之宾,奴家包君满意不收银子,可好?”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行动如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胜三分!”独孤倾亦口中吟着,点头着:“十年后的今天,你都如此病态的好看。十年前变成顶级瘦马去了姑苏台,离开姑苏台,让先皇念念不忘责怪本王的父王的确有这个资本!”
“姬姒!”保定大人唤了她一声,嘴角一抹如春风般的笑意露出:“你别怕,我会护着你!”
“闭嘴!”胡椒冷颜的说道:“看不见奴家正在要伺候大人物吗?你不过是小小的四周城父母官,哪里比得过殿下的一根手指头!”
保定大人伸手缕过她粘在脸上的头发,把她的青丝别于耳后,深情温柔:“真是看不见,在我眼中,只看见那个叫我允卿哥哥的小女孩,当那个小女孩离开我,我便期盼着等她长大,每日里盼着盼着盼的心都疼了,盼着她长大,娶她回家,把她藏起来,只有允卿一个人能看到!”
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的故事都是凄楚悲凉的,曾经我视保定大人如蛇蝎,他对我做的种种残虐就如一个疯子癫狂了一样,残忍血腥。
现在听到他对胡椒说情话,原来蛇蝎把所有的深情都给了一个人,除了那一人之外,他人永享不到他的深情厚意。
胡椒恍若悲尽兴来,后退避开他的手,笑中带泪道:“你没有等到她长大,因为她长大了家破人亡了,她要报仇,她要去姑苏台,她没有家了。”
“她好不容易,看到了生,看到了希望,你为何绝了她的希望?允卿,你不是我的允卿哥哥,你是一个十恶不赦可以让人听到你的名字便啼哭的保定大人!”
姬姒……
我紧紧的抠在围墙上,拼命的想着十年前,我才几岁的时候,北晋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可恨我的生于候门,养在深闺,不知这些前尘往事。
保定大人举步向前,血口子翻裂的脸,看得到的只有温柔,说出来的话,也是能温柔的滴出水来:“是啊,我改名换姓名为保定,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像钉子一样,定在你身边!”
“可惜你保不住她了!”独孤倾亦竹节鞭一挥,指向胡椒,没有半分情面:“欺骗本王十年,你还利用本王把她从姑苏台里救出来,一个幽闭了的玩物,救出来让她在四周城站住脚,你给她便利,然而有什么用?下场还是得死!”
“眠迟……”
“不要叫本王!”
独孤倾亦似对他的名字,有着超乎人的执着不想让保定大人叫!
保定大人向前,握住了他握着竹节鞭的手,就着他的手缓缓的跪在他面前,带着悲鸣地下哀求:“眠迟,允卿求你,求你看在祖父的面子上给我们俩一同取名字的份上,放过她,留她一命即可!”
拿着竹节鞭的手直接抽离,犹如碰见肮脏之物般落在保定大人的头上。
保定大人直接被砸倒在地上,头上的鲜血糊住了他的眼。
而被压住狼圈里的延卿,从开始见到血,一双眼睛便红着,现下看到保定大人倒在地上,一下子挣脱了侍卫,扑向保定大人。
扑过去的架势,犹如恶狗见到肉一样。
我抠着墙的手,把嘴巴捂起来了,生怕看见延卿咬住保定大人的喉咙,把他的喉咙给撕碎。
“滚开!”
胡椒戟指怒目的对着突来的延卿喝道:“滚开,不许你碰他!”
延卿对她龇牙咧嘴,蹲在地上,细长阴鸷的眼跟保定大人如出一辙。
保定大人浑身是血,手撑在地上,咬着牙坐了起来,极其缓慢的伸手拉了拉胡椒的手:“不害怕,不要怕姬姒,不会再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把你送给别人,你看,伤害你的人,哪怕是我的血亲,我也会替你报仇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情爱,让他们十年彼此相见而爱不能?扪心自问,若是有一个人如此爱我,如此待我,我会舍弃仇恨吗?
胡椒的手颤抖,没有把他的手甩开,而把他的手拽紧,忿然作色,“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同情,我现在根本就算不了一个女人,我被幽闭了,我送给你那么多女人,就是想让你生下一儿半女,你为何不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跟我这么一个废人人尽可夫的瘦马纠缠?”
竹节鞭,铁制,一节一节犹如两根指头粗细,头是尖的,可以捅人腹中,拉出内脏。
重重敲击头部,砸破脑袋是轻的,重则直接可以让脑袋开花,独孤倾亦手下未留一丝旧情,每挥下鞭子,深可见骨。
保定大人脑袋都被砸,刚刚那一下独孤倾亦用了全力。
保定大人宠溺一笑,犹如满山遍野姹紫嫣红花开:“那些都不是你啊,哪怕宫刑把你幽闭不能碰处于你,也没关系,能看见你就好。允卿哥哥的姬姒是一个天真烂漫地姑娘,会拉着允卿哥哥的手说,允卿哥哥,姬姒长大嫁给你!”
他那一笑,让我的心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释然。
都是和我一样的可怜虫,报不了仇,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通过别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把原来的自己包裹起来,隐藏于阴暗之中,把自己变成别人,生活在光明之中。
胡椒目呲尽裂,病态国色的脸上,被泪水糊满了,她明明是在笑,可是眼泪没有得到她的允许悄然占据了她的脸。
她颓然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保定大人的脸:“值得吗?抛弃一切,断子绝孙孑然一身为了我,值得吗?”
保定大人头轻轻的倾斜,依靠在胡椒的怀中,头上的鲜血,沾满胡椒的脖子,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声如誓言:“值得,只要是你,都是值得的!”
胡椒伸手紧紧的搂着他,“你个傻子,我根本就不爱你,我只想报仇,哪怕先皇死了,我的恨没有放下,我放不下!报不了仇,谁也不会爱!”
“不要紧的……”保定大人变得极轻,如风一般划过耳畔:“我是允卿,是姬姒的允卿哥哥就够了!”
保定大人躺在胡椒怀中闭上眼睛,胡椒抱着他,没有撕心裂肺,只有满脸麻木以及满脸泪水。
而延卿还在龇牙咧嘴的伺机而动,那双和保定大人相似的眼,让胡椒慢慢的放下保定大人,走向他。
野兽从来对气息强大的东西都是敏感的,哪怕延卿现在已经疯魔,胡椒是一个人,视死如归满眼杀意的人。
她每走一步,延卿就蹲在地上后退一步。
“苏延卿,都是你,若不是你,允卿哥哥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被幽闭,若不是你,我现在也许已经报了仇,在宫中寂寂老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做?”
苏延卿回答不了她,却被她逼到围墙边,满脸胡子褪去的脸,既然生了恐惧,恐惧地让他要往狼圈里跳。
胡椒左顾右看,抄起旁边的棍子,“苏延卿,我想让你死,允卿哥哥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她举着棍子向苏延卿砸过去,独孤倾亦衣袖一摆,他的手下便上前争夺,苏延卿扑通一下掉入狼圈。
独孤倾亦眼神随意一瞥,命令道:“把他带回去,找大夫好生瞧着,把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玩物,还有死了的那个,扔去喂狼!”
“你敢!”胡椒拿着有手臂般粗细的棍子,迅速的闪回保定大人尸体旁边。
“本王有什么不敢的呢?”独孤倾亦寒眸轻轻一眨,我的手臂便被人擒拿押解起来。
锵一声,胡椒手中的棍子落地,怒极而笑,“淮亲王,姓独孤,名倾亦,字眠迟,先皇第十九子三岁过继给淮南王,自此以后,先皇从未提起过你。”
独孤倾亦寒锋的眼神看着她,胡椒拖着棍子靠近他,独孤倾亦瞳孔微然,胡椒垫起脚尖,在他的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
说完之后,胡椒后退回来,转瞬之间变成巧言善辩市侩的春风楼胡椒妈妈:“殿下,天色不早了,虽说是春日乍暖,也是寒意阵阵,您是万金之体,还是早些回去吧!”
独孤倾亦手中的竹节鞭落地,看了胡椒一眼,眉眼深沉:“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两淮之地,瘦马闻名天下,目前本王还不想改变什么!”
说完,他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苏延卿被人连拉带拽的带走了。
胡椒站在原地,愣瞪了半响,我上前小心翼翼的触碰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保定大人的尸体,怔怔地说道:“所谓誓言,说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谁认真谁输,你看,苏允卿他就输了!”
“小时候,我与他是邻家关系,一墙之隔,住一年,唤了他一年的允卿哥哥,说长大要嫁与他,他当了真。你不知道,以他的本事,本来可以在朝廷之中,官拜宰相。把我随口的誓言当了真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四周城哪个女子听到他的名字,不吓得花容失色?”
看着满身染了鲜血,血已经把他的五官给模糊掉了,我道:“他的名字很好听,允卿,允诺于卿,誓死相随!”
“是啊!允卿,苏允卿,他的名字极好听,每回在心中念叨的时候,嘴角都会泛起微笑……”
胡椒嘴角在动,似在扯动嘴皮想泛起微笑,可...她终究没有笑出来。
一夜的时间,就在这竹林深处,一个坑,躺着保定大人,胡椒心底深处叫苏允卿的男人。
晨光微照,看着坑里的保定大人,我问胡椒:“为何不把他掩埋?山中有狼,没有泥土的掩盖,狼会闻着肉味会把他给吃掉的!”
山中有狼有虎,饿急吃肉,无论是人还是兽!
胡椒把铁锹放在一旁,深深的看了保定大人一眼:“我一会过来陪他,不需要掩盖了!”
我心一沉,“你想死?你不想生了?”
胡椒拉着我就走,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天地,似照尽天地间的阴霾,似普天之下全是阳光,不见黑暗。
我和她回到如意春风楼,路过竹林的时候,没有看见宫鸢尾的尸体……
如意春风楼的人,清晨大多数在熟睡,胡椒进屋用冷水洗刷一遍,我换了干净的衣裙出来的时候。
胡椒全身赤裸,拿了一个尖锐的角先生与我,眼中燃烧着死寂:“你别怕,你会进入姑苏台,只要你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你就可以进入姑苏台!”
“谁的名字?”
我拿不准她拿着角先生做什么,角先生是客人用来取乐的东西,她为何此时拿着这东西?
胡椒把角先生塞到我的手中,俯身在我的耳边,吐出三个字来,我还没细细咀嚼这三个字意思,胡椒侧身赤果门户大开的躺在床上,空洞的眼,望着床顶道:“我是姬姒,我曾经进入姑苏台,我是那一批中最顶级的瘦马,太美是罪,所以…我被幽闭了!”
“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我想死,做回真正的女子,与他死一道,到了阴间,与他欢好!”
幽闭,属宫刑,宫中才有的刑法,其法,用木槌击妇人胸腹,有一物坠而掩闭其牝户,只能便溺,而人道永废也,称为幽闭。
通俗点说,就是用木棍击打腹腔,肚子里有异物坠落,掩盖住下身通口,不能行性事也,故而称为幽闭,宫中女官,也有人被施此刑!
角先生在手中,我指尖微颤:“此番疼痛非常人所能忍,你若死,何苦再受此番疼痛?”
她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唇瓣的颜色,也可以跟脸媲美:“击打那番疼痛都忍下来了,九死一生,猪狗不如都能忍受,此番疼痛,又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呢?”
我靠近了床,手摸上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很冰,不是洗冷水的缘故,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冰冷。
“我有一个傻问题,能不能问?”从来没有此刻,我期待我的手可以热一点,我想用我的手,让她的身体,热一些,不要像一个死人一样,冰冷的没有一丁点生气。
胡椒把手背放在嘴边,“你的问题不是傻,是你自己本身傻,为何要抛根究底,你现在达到了你的目的,能进入姑苏台,其他别人的事情知道的越少,你活下去报仇的机会就越大!”
角先生抵在她的幽户之处,突然之间我有些想笑,而我也笑出口,笑出口的问道:“我这么一个傻子,怎么就让你帮了呢?真的好笑呢!”
明明现在弥漫着死亡压抑的气息,我还能笑出声来,我果然是一个傻子,是一个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银子的傻子。
“不知道,可能傻子比较好操纵吧!”胡椒说的轻描淡写。
吸了一下鼻子,头微微向上倾斜一点,眼底蕴藏的泪花,被我强行眨着回去,手稍微用力,听见她闷哼一声。
我张嘴,想说一句狠话引开她的注意,却发现什么狠话都说不出来。
手中仍然用力,胡椒狠狠的咬在手臂上,忍着疼痛,角先生上沾满血,遇到阻碍,我一咬牙,把角先生捅了进去。
“啊!”
胡椒一声惨叫,响彻在整个如意春风楼。
角先生抽掉,床上已经被血浸透,她扶着床站起来,从她的身体中,有异物掉在地上。
她赤裸的脚,踩在那异物,鲜血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滴,角先生从我的手上落在床上。
满屋子的血腥味,染不红胡椒苍白如雪的脸,她坐在梳妆台旁,胭脂水粉被她轻轻地扑在脸上。
淡雅粉色的口脂,让她的唇带着诱人的光芒。
透着铜镜的看着我,说道:“苏儿,在我的衣橱里,这里面压着一件衣裳,帮我拿出来!”
我闻言,打开衣橱,在这里面拿出一个包裹,转身问道:“是这个包裹吗?”
胡椒微微额首,她坐的位置下已经有了一滩血迹,血还不间断的往下流。
打开包裹,包裹中是一件粉色少女二八衣裙,我去一件一件帮她穿起来。
胡椒嘴角露出好看的微笑:“就算我与允卿分别,他每年都会做一件衣裳于我,这是我留的最后一件,去姑苏台时穿的!”
粉色的衣裙,裙摆瞬间染了红。
胡椒转了一圈:“苏儿,我像不像二八年华!”
我语带凝噎:“像,胡椒就是二八年华,好看的让我都嫉妒眼红!”
她的腿脚一软,我连忙搀扶,她把身体重量压给我,声音虚弱极了:“带我过去吧,我怕等不及了,我害怕他反悔先走了!”
我扶着她的手臂,带她走出如意春风了,鲜血一路蜿蜒到保定大人尸身坑处。
胡椒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趴在保定大人身上,粉红色的口脂早已被白色的唇瓣所吞噬。
她轻轻的吻在保定大人嘴上,轻声言语:“允卿哥哥,姬姒来陪你,再也不与你分开了!!”
手中的铁锹千斤重,铲下泥土洒落其中,她的粉色衣裙,变成了炫目的红,泥巴一点一滴地掩盖住他们……
“萱苏,恭喜你……算计赢了马上就进入姑苏台了!”
箫清让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一大锹的土,盖住他们的脸,盖住他们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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