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沿着南京到中京的主干道逛，走走停停，逛累了，就坐马车，到了热闹的地方，再下车继续逛，收获颇丰。

　　今日的梅雪霁，似乎比往常更有耐心。

　　“姐姐，快晌午了。”

　　梅蓁蓁打着伞也觉得很晒，口干舌燥的，好不难受。

　　“饿了？”

　　“嗯。”梅蓁蓁摸摸瘪了的肚子，“想吃一醉坊的肘子、烤鱼。”

　　“嗯，去吧。”

　　梅蓁蓁觉得很意外。一醉坊是专营肉类的酒楼，素菜少得可怜，百姓们点的最多的，就是卤牛肉和酒，一斤牛肉一坛酒，一口牛肉一口酒，快活赛神仙！

　　可姐姐梅雪霁却是偏爱素菜的人，能答应来一醉坊就已经很不错了，更意外地是也点了肉菜，吃得畅快。

　　梅雪霁当然察觉得到梅蓁蓁屡次投来或震惊、或疑问的目光，她选择视而不见，再过一会儿，蓁蓁会知道的。

　　用罢午饭，太阳更大了。梅雪霁又看了一眼日头，太阳挺毒。

　　“姐姐不是说看戏吗？我们去看戏吧，天气好热啊！”太阳光刺眼得让梅蓁蓁睁不开眼，她只好蜷缩起身子，整个人只能躲藏在丝绢伞的庇护之下。

　　梅雪霁点点头，算一算，时辰差也不多了，“嗯，走吧。”

　　“小北？”红菱道

　　“哎！大小姐，二小姐！”小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他将马车赶了过来，“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梅蓁蓁看向梅雪霁，今天都是姐姐说了算！

　　“中京，曲艺楼。”

　　“好嘞！咱们这就出发了，大小姐、二小姐可坐稳了！”

　　“嗯。”

　　曲艺楼，顾名思义，是京城比较传统的、专门唱曲儿，卖艺的地方，是文人墨客闲暇时喜欢聚集的地方。

　　“呦！几位小姐里边请！”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恭恭敬敬地迎上前去，“几位小姐是坐大厅还是雅间儿？”

　　梅蓁蓁环顾了一下曲艺楼内部，整个楼就是一个大型看台，呈“回”字构造，楼梯和过道儿都设计在后面，这样一来，即便是楼上的雅间，也能做到视野和私密性兼容。

　　“要一个看得见国道的位置。”

　　国道，进东京的唯一主道路。曲艺楼，就建在它的旁边。

　　“好嘞！几位小姐楼上雅间儿请！牡丹亭正是临靠国道最近、视野最好的雅间儿！”

　　小二引着几人上了三楼，到达了牡丹亭，如他所说，站在窗口，看得见踏入国道上的每个人。

　　“小姐，就是这儿了！茶水点心马上就来，点曲子这里有纸笔，写好投至此管内即可，对了，记得标注银两，数目越大的，安排在越前面，一曲五十两起步。”小二指着一个不起眼的竹管道。

　　这种竹管在京城高层型的酒楼、客栈应用广泛，设置在包间隐蔽处，与装饰融为一体，下接一楼柜台。柜台接到客人的点单，立刻吩咐人去安排，便捷、高效。

　　“嗯，五百两，《越王勾践》。”梅雪霁道。

　　五百两！

　　小二笑开了花，上午楼里客人少，基本上付五十两就能马上听到自己想听的曲目，没想到这是小姐一开口就是五百两，赚大发了！

　　“好嘞，小的这就下去安排。”

　　奇怪，奇怪，奇怪！

　　今日姐姐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梅蓁蓁怎么也想不透。

　　不一会儿，吃的、喝的都上齐了，几人不分主仆地坐着看戏。

　　“咚！呛！咚！呛！嘿儿呀！咙咚呛！”

　　开场乐一响，演员们依次上台，白脸、黑脸、红脸，不张口的话，根本分不清他们各自饰演了哪个角色。

　　除了梅蓁蓁，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梅雪霁甚至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是为什么啊！梅蓁蓁苦闷着小脸，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痛苦不堪。

　　片刻之后，窗下喧闹声一片。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抓两人一个小乞丐？”

　　“不清楚，还是个孩子呢！啧啧啧……真可怜！”

　　“可怜个锤子！那就是这两天悬赏缉拿的刺客！”

　　“刺客？那个刺杀焱王府的刺客！呸！打死他！”

　　“对，可不就是他！叫什么来着？何什么来着？反正就是他，听说啊，他还给他爹镇西将军戴绿帽子了！啧！小小年纪就是个色魔，长大了还了得！”

　　“不要脸！无耻！”

　　“他叫何初十！十二年前那个灾星！”

　　“灾星！打死你！竟然刺杀焱王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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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喧哗很快吸引了梅蓁蓁的视线，何初十！？何初十被抓了！她身体僵硬不能动，不知是惊还是喜。

　　梅蓁蓁走至窗前，依靠着窗口，向下看去。

　　果不其然，是焱王府的人押送着一辆马车和一个乞丐。乞丐没有露脸，可是血染的左肩、走路的姿势，已经揭示了他的身份！是何初十无疑！

　　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怎么会？她还没来得及报仇，何初十怎么就已经沦落至此？太便宜他了！

　　梅蓁蓁的粉拳紧握，其中的恨意再无其他人知晓。

　　梅雪霁走上前，“怎么了？”

　　“姐姐……是……何初十被抓了……”

　　“被抓了？”梅雪霁随意一瞥，勾唇轻笑，“那很好啊，罪有应得。”

　　看到了吗？何初十终于得到了报应，红叶快来看，上辈子杀了你的罪魁祸首正在下面！

　　“小姐，谁啊，罪有应得？”看戏的红叶好奇地看过来。

　　“自己过来看。”

　　梅雪霁露出一抹红叶从未见过的笑意，似愉悦轻松，又似讽刺薄讥。

　　红叶放下吃了一半的花生，拍拍手，围了上来。红菱和红衣也凑了上来。

　　主仆几人围着小窗户向下眺望，无人发表言论，只是作为一个单纯的看客。

　　背后的曲艺楼的舞台上，正唱着越王勾践复国成功的一幕，咿咿呀呀，意义深远。

　　齐尔和齐毅分别在马车左右，神情严肃地警惕着周围。

　　齐尔忽然向曲艺楼的方向看过来，咧嘴一笑，“梅大小姐！”

　　只是简单地打声招呼，却让何初十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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