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像极了我第一次在山里看到他,他独自一人在树上坐着时的样子。
我鼻尖发酸,胡乱拿破衣服裹了自己,爬到他身后。
“对不起。”
他没有理我,静静看着不知哪一处,眼中清波流转,好像很伤心?
我像小时候那样,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安抚。
许久,我放开他爬下床,赤脚走到门边拉开一丝缝隙,门外很是热闹,宫女太监抬着疗伤之物,拥着几个太医,垂首等在那里,我这一开门,他们反而骇了一跳。
随后,都看着我衣不蔽体的摸样,神色怪异。
我假装不知道,从他们手里接过捧着盘子,把门关上。
小心地揭开韩珏的外袍,本来白皙优美的肩头上血迹模糊,我更加内疚,默默地用湿帕子为他擦洗伤口,上药,包扎。
这期间,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随我折腾,视线跟随着我,却不开口。
一切弄好时,天色已晚。
我远远地离了他,抱膝坐在角落。
小时候和他赌气,我就这样远远离着他,故意坐在风口上,明明不冷,也要瑟瑟发抖,因为我知道,不出一会,他肯定会不忍心,主动过来哄我。
但这次他却没有。
守着个不说话的人,月光心慌慌,偌大的宫殿,我是真的冷了,寒冷和疲倦中,我竟然渐渐睡着。
朦胧中,我梦到了温暖的被窝,梦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来回在我脸上抚摸,还有那痒痒的,热热的气息,那气息擦过唇瓣蹭到我耳边,轻声唤我
“阿蛮。”
我翻了个身,抓住那温暖,钻了过去。
一觉天明,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躺在韩珏的大床上。
而他正以手支颐,在我上方含笑注视着我。
我立刻闭上眼睛。
下巴一阵痒,我感到他修长的手指逗小动物一样,在我颈项间拨弄。
“不许装睡。”
我只好睁开眼睛,往后挪了挪,生怕他再次兽性大发。
“别怕,我原谅你了。”他笑着轻轻点上我的额头。
“虽然你当着那么多人,与小九伉俪情深,让我伤心,还放走他,使社稷岌岌可危,唔……这些都算了,可你居然为了他,狠心地扎了我一箭,害我流了那么多血,更过分的是,给人包扎还一点都不温柔……”
他做天真无辜状,扳着指头一条条数着我的罪状。
我满头冷汗,这是威胁吧?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你一定是想让我愧疚是不是?
“不过念在你有心悔改,认错态度尚可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
我颇为不满,小声憋出一句。
“哼,你怎么不说你为了兵符,让我把韩嫣骗上山,又为了自己,把我卖给谢源,对了,居然写了封匿名信诬陷我是假公主,差点害我没命!我还没原谅你呢!”
笑容顷刻收住,目光徒然凌厉,他捏住我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我不想在那鬼地方呆一辈子。”
意识到我的抗拒和自己的失态,他松开手。
“对不起。”
他在我身边躺下。
“那时我常常在想,阿蛮终究会长大,会嫁人,会离开我,果然韩九出现以后,你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如他出生时,那个男人渐渐不再来看我们一样。”
“那个男人?”
韩珏不答,只看着我道。
“我没有把你卖给谢源,你不记得了?你去捞机关里的兵符,却被寒毒所伤,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可谢源却告诉我,只有他能救你,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下蛊。”
我一怔,这个答案出乎我太多意料。
他叹了口气,又道。
“三年前那信,确实是我写的,我只是不想你继续跟着韩九,所以与烈王做了交易,我助他夺权,而他把你从死牢弄出来还我,如果不是子归谷……”
他看出我眼中的愧色,笑笑。
“我知道那定是韩九的圈套,阿蛮怎么可能害我?”
我又一怔,压住心中的狐疑,摆摆手。
“算了,就算你是为了自己,那么多年,我也已经不再怪你,从前那些事,不提也罢。”
韩珏点点头。
“好,我们不提它。”
沉默半晌,他翻身压在我身上,笑得邪恶。
“反正如今你是我的了。”
说着,手马上不规矩起来,我警惕性提高,抓住那只手。
“你休想,我叫人了啊!”
他啊了一声,笑道。
“怎么办?这里好像都是我的人。”
我如同炸毛的猫。
“韩珏,你给我死起来!”
“再叫声壁虎哥哥我就起来。”
我无语,那含笑的美目中更多的是戏虐,我明白他并非真的要对我怎么样,于是呐呐道。
“刚才只是一时激动……你看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我真叫不出口了。”
美眸闪过失落,他却没有勉强,拉我坐起来,想了想,斜眸笑。
“其实叫夫君也是可以的。”
被我一枕头打下床去。
折腾了两天,彼此都粒米未尽。
清凉殿,紫藤架下,丰盛的佳肴已经置好。
韩珏夹了块鹿脯放在我碗里,我尝了一口,不够咸,不喜欢,于是顺手夹了丢回他碗里。
做完才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烤野生动物,我也总是尝一口,发现是烤焦或者没熟的,就马上丢给他,没想到这个坏习惯现在还……
我脸上发烧,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可韩珏只是笑,顺从地吃掉我咬过一口的鹿脯,美目微动,又夹了一块腌制的鹅肝给我。
这个果然合我意,我刚准备咬第二口,觉得气氛不对,抬头,那些在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像见鬼一样看着我,比刚才他们进来收拾凌乱的床时,那暧昧怪异的目光还要激烈。
该不会……以为我和韩珏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吧?
即使有……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用看熊猫一样的眼神看我吗?韩珏风流成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每每招人侍寝,你们也都这样看吗?
唔……也许因为,没见过我这种类型,所以对韩珏的品味转变表示惊诧?
这么一想,我的胃口变得不太好。
刚吃完饭,就有人来禀报,说是某某大人觐见,问魏家与赫连家让出来的兵权怎么分配。
一听见这个话题,我马上感到不愉快,于是对韩珏说,我撑得厉害,想到处走走消食。
韩珏大约也不担心我逃得出皇宫,含笑批准,吩咐宫人们想干什么随着我,不许阻扰,还说办完事马上就来陪我。
我转了一圈,去了当年我和韩嫣住过的地方,缅怀了一下,就觉得无处可去。四处都是假装看花弄水的美人,一律目光幽幽,我到哪里,便尾随我到哪里。
我如芒刺在背,忍无可忍,找了亭子坐下,对附近的小太监勾了勾手指。
“过来,问你个事。”
小太监立马屁颠屁颠跑来跪下。
“九王妃……”想想不对,立刻改口。
“娘娘。”想想好像还是不对,韩珏又没娶我,也没封我做个什么妃子之类,该怎么称呼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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