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青牛住进了我的石屋。伤口很深,皮肉翻开,露出白骨。我倒抽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帮他层层包扎。还好山寨里经常缺衣少吃,却从不缺药。主要我经常磕磕碰碰这里受伤,那里跌一跤,我哥很无奈,每次来山上救济,都会顺便送上超多的各种药。如今天下不太平,再平常的草药都变得十分精贵,平素能不用就不用,每每没有银子我就让手下拿一点去换吃的,市价已经涨到了三年前的五倍。
不过再怎么说,此人也算是为山寨尽心尽力,用药什么的,我一点都没有掺假浑水摸鱼。
曹归今夜倒没回来。
屋中突然换了个人,多少肯定有些别扭,更主要是本来还算恬噪的夏青牛突然默默不语,哎,讨厌的冷场啊
“夏公子,你先休息,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叫我阿牛!”
“呃……”
“叫我阿牛!”他坚持。
我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刚进来一个变态又来了个脑子有病的?顾及对方是个病人,且又是因我们集体利益挂彩,于情于理我都要官方客套一番,“阿牛……”话一开口我自己都忍不住颤了一下,那厢地夏某人却很满意,嘴角绽放一抹笑,半支起身,眼神有些迷离:“阿蛮,这三年你过得好不好……”
兄台,我认识你吗?
这一个个都忒不正常!
我默默往后靠了一靠,苦于不能开溜,只得装傻赔笑。
他指着身后一个箱子:“那些都是你喜欢的,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看。”
屋子一角放了只通黑的木箱,我疑惑地走过去。打开一看,《霞客桃花传》?!都已经出到第十本了?咦,还有很多市面上已经找不到的野史小说!
一柄桃木弯弓,然后刀刀叉叉一干器具,我翻了半天,居然还找到一件通红通红的衣裳……
“阿蛮可喜欢?”
“书不错……只是这些……”我指指衣服,哎呦喂,穿出来还不像个灯笼?而且那个衣摆,完全不适合咱这样出生入死打家劫舍的身份嘛!
阿牛笑笑:“白天我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我夏清流对天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阿蛮,你忘了我,我不介意,只要往后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直到天荒地老!”
啧啧,俊美公子的词汇就是一套跟一套地,我有些荡漾,听得十分之飘飘然。任何女性都喜欢被赞扬,他这一通说辞我十分受用,让我无端生出一种抢手货的错觉,难免也矫情一番:原来本大王还是很有魅力的嘛,那些张员外马秀才的公子真是没眼光!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暖意,带着暧昧的烛火昏黄颜色。
“老大!”
我立马回神,寨匪甲满面红光地冲进来:“老大,曹公子请你去议事厅聚一聚,关于那些贼人的问题,已经有了对策。”
该死,危难关头,居然儿女私情,走神乱想这些破事!难道真像我哥说的,我确实应该赶紧嫁人了,不然迟早出问题?
我甩甩头,和阿牛道了声别,匆匆往下赶。
议事厅里,火把烧得很旺,人头攒动。往常这时候应该在家织布绣花的大姐们竟然也在,让我越发羞愧。中间一张桌子,曹归站在中间,手里比划着一截干枝,在桌子上划弄着什么,小六三儿一干人立在左右,表情无一不是敬佩欣赏状。
见我进来,曹归停住手中动作,面无表情地捏着木枝测出身让了个位置。
“老大,曹公子想出了很多好点子,我们一定会把这些贼人打得落花流水!”
在座的人均是一脸兴奋,恨不得立马付诸行动,和那些乞丐大干一场!
桌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沙,上面线条丛立,大大小小勾勒出一幅山水画卷,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整个山头的地形图。
“这图是你画的?”我问小六。
小六挤挤眼睛,指着好哥们曹归:“是曹公子自己画的。老大,你看,这里,这里,这里,设立关卡,前后方埋上陷进,设下伏击,我们的人分为三股,老弱病残驻守后方,煮饭后勤,中间的一股适当防备能退能进,而第一股,毕竟这是咱的山,我们就挑寨中身手最好的,层层突破,给贼人一个猝不及防!”
原来是要打游击战啊。
我点点头,这样的方法确实不错,比起一干人胡乱硬拼,糟糕时还伤到自己人,稳多了。
见我赞成,大家士气高涨,恨不得下一秒就冲锋陷阵。
“肖姑娘,在下有话和你说。”
我随口道:“有什么,说吧!”说完才发现有些不对,他刚才叫我什么?肖姑娘?
小六向众人使了使颜色,片刻,偌大的屋子就只剩我们两人,我耸耸肩,笑:“你小子突然正经起来,让人都不习惯了。”
他看着我,声音沉沉:“肖姑娘就习惯那位夏公子?”
啊?我愣了一秒,什么跟什么啊,我还以为此人私自留下我,是商量什么的对付贼人的大事,结果居然是——
我莫名其妙,打了个呵欠,伸懒腰:“时候也不早了,折腾了一天,洗洗睡吧!”
就在我转身时,突然被身后一阵蛮横的力气截住,他把我挤到他怀里,咆哮:“不准再离开我,不准再看别的男人,你听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随随便便跟人跑了。”
老娘什么时候随随便便跟人跑了?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努力出来,不想这厮力气大得紧,像抱只小猫,死死地把我扣在怀里。
妈的,这一个两个全部是神经病!
当天夜里,一场春雨浇灭了沟渠里的火,那时我正在床上发梦吃酥仁馅儿饼。
“老大!沟渠的火灭了,那些乞丐趁夜突袭,半个时辰前,已经到了寨子门口,正在砸门。”
这个惊吓很厉害,我从床上滚下来,立即下令将所有壮丁都调到寨前守备,自己也全副武装,甚至从床底下翻出从我哥那把被我偷来串烤鸡用的宝剑,挂在腰上。
我急得像个陀螺,直奔议事大厅去。
天色微亮,议事大厅人已散尽,只有燃尽的火把依旧插在墙上,青烟飘散在微冷的空气中。
曹归正靠在沙盘边一个宽大的摇椅中小寐,美丽的脸上有几分倦意。
昨晚,他说我在这只会碍手碍脚,硬是推我去睡,自己却一夜未归。
我有些过意不去,解下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他蓦然睁开眼睛,我急忙缩回手,有些尴尬。
曹归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身上的披风,这才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谢谢。”
我脸上发烫,努力想找个话题,这一想不要紧,才猛地发现自己把重点忽略了,我大叫一声,曹归被我徒然一吓,愣在那里,我扯掉他的披风将他从摇椅里拽出来。
“他们攻进来了,现在怎么办?”
曹归懒懒瞥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
“我当是什么事……困死了。”
说着,他缓缓走到桌边,缓缓替自己沏了壶茶,缓缓再次靠进大摇椅里,缓缓撮了一口壶里的茶水。
我横声道,曹公子曹美人,现在是拼命还是怎么说你倒是出个声啊?
他摸着下巴,哦了一声。
“我想了想,与他们交手,固然有有胜算,但死伤难免,并且还不会太少。”他看着我黯下去的神色,继续道。
“诚然,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我想了一个不流血的法子。”
我饱含期待地看着他,曹归低头喝茶,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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