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柒柒闭目躺在床榻上,半点睡意也没有。默然数着窗外的更鼓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外面传来竹枝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姑娘睡实了吗?”
杨柒柒格外精神地坐了起来,开口道:“怎么样,可是外面有消息了?”
竹枝应了一声,立刻推门走了进来,曼声道:“十一殿下的人谁也没留心四公子,蒋护院气四公子将姑娘至于险境,根本就没管他。好像是被昭平郡主身边的漏网之鱼给带走了。”
杨柒柒不由嗤的一笑,感叹道:“可真真儿是活该了杨景谦,让他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可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竹枝等人也觉得很好笑,又提醒杨柒柒道:“可,您和四公子一起被掳走的事儿,府里的人也是知道的,到时候二夫人追究起来,该怎么说。再者,昭平郡主的人把四公子给带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杨柒柒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静观其变就是了,二夫人追究起来,就都说不知道呗。她要是细问,你们就说在内院的围墙边儿上看见我的。”
几人正说话间,疏影楼外的动静忽然大了起来,杨柒柒的屋里没开灯,外面自然不知道屋里的情状。院子里守门的小丫鬟跑了上来,同杨柒柒道:“姑娘,是二夫人带着李康平家的来了。”
杨柒柒很快又重新躺下,没过多吩咐什么,只是看了竹枝一眼。
竹枝会意的起身,带着小丫鬟下了楼。
李夫人气势凛凛的进了门,一双眼睛通红,瞧那模样,气的要吃人一样。看见疏影楼里的人都一副安然无恙,一派平静有序的景象,心里更是一股火,直接窜到了头顶上。
“你们姑娘呢?七丫头是找回来了吗?”
竹枝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到了李夫人的脚边,先声夺人的开了口,“夫人!这大晚上的,不知道从哪儿就来了一伙儿杀手,就要来抓七姑娘。后来四公子过来,瞧见了这个,就要把这些人都给抓住。可咱们院子里的人抵不过,连着四公子也被抓走了。奴婢和蒋护院追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姑娘晕倒在内院的围墙边,已经人事不知了!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李夫人明显不在意杨柒柒的死活,而是急急的问竹枝道:“四公子呢?四公子去哪儿了?”
竹枝继续大哭,说道:“蒋护院看见四公子和姑娘被劫,跟着就追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其实,蒋护院等人没有回杨府,是竹枝长了个心眼儿。她生怕蒋护院同杨柒柒一起回来,再被李夫人疑心,所以早已经交代了他们仍旧回胭锦的分铺去。
竹枝茫然地摇头,道:“蒋护院还没回来,奴婢也不清楚四公子怎么样了。当时,实在是太混乱了!二夫人,您快去看一看七姑娘吧,她怎么叫都叫不醒。”
李夫人厌恶地瞪了竹枝一眼,道:“我又不是大夫、医婆,我去看有什么用。你们自己伺候着就是,等她醒过来,立时派人去告诉我!”
没待竹枝说完,李夫人已经十分不耐烦的离开了归锦楼。杨柒柒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声音,不觉连连冷笑。
这一夜,自是无眠。
到了第二日天一亮,李夫人披着衣裳,满脸憔悴的来了杨柒柒的院子。刚一进院子,不由分说的就上了二楼,直接闯进了杨柒柒的闺房里。
杨柒柒早听见了响动,仍旧在床上装睡。李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手,就好像铁钳子一样,狠狠的钳住了杨柒柒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托了起来,大力的摇了又摇,怒道:“杨柒柒,你醒一醒,你快给我醒醒!”
杨柒柒听见她无比急切的声音,偏不睁眼。李夫人又气又急,当即对李康平家的说道:“你去打一盆水来,务必给七姑娘叫起来!”
李康平家的应声出门,李夫人又照着杨柒柒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杨柒柒自然没料到她竟然会这般做,下意识的哇一声叫了出来。心里自然也是火气上窜,可她却仍旧机敏的睁了眼,装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恍然道:“母亲,我,我在哪儿!”
李夫人一副恨不得出事的人是杨柒柒的样子,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道:“你四哥哪儿去了,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杨柒柒木然摇了摇头,好像才想起昨天的惊心动魄,哇的一声扑在了李夫人的怀里,道:“母亲,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李夫人一听见这个“死”字,整个身体都像是要痉挛了一样,浑身上下都打着颤。
杨柒柒带着一副余悸未平的恐慌,低低地啜泣个不住。
李夫人反手就把杨柒柒推到了床上,对着杨柒柒的手臂又是拧,又是打。只要把这些日子的恨意和怒气都发泄出来才痛快似的:“怎么被抓走的不是你!怎么偏偏是士礼,你真是个活煞星,煞星!”
李康平家的还有一丝理智,瞧见李夫人崩溃失态,忙上前拉住了李夫人,提醒道:“夫人,您担心四公子也是有的,可这事儿,同七姑娘实在没关系。”她说着,又替李氏转圜地向杨柒柒解释道:“姑娘,您别伤心,这都过了一夜了,也没有四公子的半点儿音讯,夫人这是急疯了。”
杨柒柒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什么话也没说。
李夫人急的也落了泪,信誓旦旦的指着杨柒柒道:“你四哥没事儿便好,你四哥若是有事儿……”李夫人话说到这儿,又觉得很不祥,赶紧闭了嘴。只那手指在杨柒柒面前点了点,最后仍旧是怒气难消的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夫人前脚出了疏影楼,便有人来向竹枝回报,说是七公子杨景讳夭折了。杨景讳是永辉十六年三月八姨娘所出。才过完周岁的生日而已,杨柒柒可是记得,上辈子这位幼弟很得杨辅的喜爱,一直活着呢。
她心里颇有几分疑惑,与竹枝道:“你去查一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且说李夫人将杨景谦失踪的错处,都归在了杨柒柒的身上,心中暗想,杨景谦若是没了,她必定要让杨柒柒抵命!
可另一边的慕容绵,却是对杨景谦有些束手无策。杨柒柒抓来也就抓来,杀了也就杀了,不过是豫国公府的一个小小嫡女而已,可杨景谦就不同了,杨景谦是豫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她自然不敢贸然处置。
析江把事情办砸了,杨柒柒和慕容昭都知道是她掳走了杨景谦。她若真杀了杨景谦,那么豫国公必然会动用整个豫国公府的势力,来同信王府作对。她气归气、怒归怒、恨归恨,可是她还不至于傻到把信王府至于险处。如果没有信王府,那么她往后要做的什么都不成立了。
可随随便便把杨景谦放了吧,她又非常不甘心。眼看就能把祁寒救出来了,她怎么能轻易放手?
白怡见她很是心烦的样子,忍不住劝慕容绵道:“郡主,如今祁公子的两只胳膊都被砍了。您就算救回他,也是废人了。您又何必为了他,跟杨七姑娘撕破脸,跟豫国公府作对呢。”
慕容绵听了这话,气的反手连给了白怡两巴掌,恨声道:“他就是死了,我也要给他把尸体收回来。哪怕是冥婚,我也要嫁给他!”
白怡是完全不能理解慕容绵对祁寒疯了一样的执着。
就在这种时候,第三个盒子送过来了,里面是祁寒的双脚。
慕容绵看见的时候,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全面崩塌。她手指颤颤,同白怡道:“昨晚回来的人,都废去一双手脚!若不是他们无能,怎么会……”
白怡生怕多说一句再被牵连,当即闭了嘴。
但看慕容绵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地,“你去让人告诉杨柒柒,她若是还不肯收手,今日就等着收她亲哥哥头吧!”
白怡不敢不听,立时悄悄打发了不显眼的人去一趟豫国公府。想了想,又实在放不下心来,只得暗自将慕容绵的打算,悉数告诉给了信王与信王世子。
信王等人尚不知道慕容绵动用家里的暗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听说慕容绵还敢派人去豫国公府给杨柒柒传话,气的是怒不可遏。立时让人去将杨景谦给放了,这时,心里对祁寒是真的动了杀意。
豫国公府连遭劫难,此时,全府上下的人都坐在崔老夫人的正厅里。
崔老夫人拿着绢子拭泪,很是伤感的说道:“这可真真儿是流年不利,这才刚出正月多久?又是走水,又是四人,士礼现在还是下落不明!”
“国公爷,老夫人,我的讳儿去的可真是冤枉啊!您可得给我们做主!抓不到真凶,如何让讳儿瞑目!”
八姨娘是江南女子,李夫人一向很不喜欢她。当即冷冷一笑,道:“世子都还没找到,七少爷也已经没了,你别在这儿添烦添乱!”
杨柒柒就在来崔老夫人院子前,收到了慕容绵让人传来的话,她微微咳了一声,道:“父亲、母亲,或许,咱们应该进一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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