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件事太后尽力在制止又为了杨柒柒的颜面,尽力的在帮着遮掩,可没两日的功夫还是传了出去。大燕的朝堂内外都知道永徽帝对肃王妃不满,若非太后拦着,就要把肃王妃赶回豫国公府了。
杨柒柒听见这样的信儿,还是从几个朝臣夫人的口中得知的。
“五姐,你可真沉得住气,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竟是连派人知会我一声都没有!”杨柒柒进了化成院,禁不住第一句就埋怨起杨清欢。
杨清欢无奈苦笑,摇了摇头道:“哪里是我不想派人去知会你!只是到如今这个份儿上,我是生怕做出了什么再牵连了九郎!”杨柒柒已经拜见了太后,如今同杨清欢两人独自在化成院的内院中说话。杨清欢欠身,凑近了杨柒柒语不传六耳的小声道:“我这些日子在宫里也是很好的,有很多事儿做起来都便利了很多。”
杨柒柒瞧着杨清欢这样的精气神儿心中大安,这倒像是杨清欢的脾气。
杨清欢眯着眼睛,声音又压低了三分道:“我疑心母妃并不是气不过自缢的。”
杨柒柒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说的?淑妃娘娘还能是遭人陷害不成?宜春殿里里外外都是人,能有谁谋害得了淑妃娘娘?”
杨清欢摇了摇头,道:“这我一时间也说不好。不过我查来查去,总觉着是母妃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那日母妃自缢,是有个贴身的大宫女陪在身边的。而且,这个大宫女莫名其妙的遣走了宜春殿内外的所有人。若说是母妃为了清清静静地走,也能说得通。可若说是那宫女有心加害呢?我想到这里,就觉着心惊胆战!”
杨柒柒蹙眉,一边思索着,一边鼓励杨清欢说下去,“五姐既会这样想,必定是察觉了什么。是不是那个大宫女早就有些不对劲?”
杨清欢连连点头,“春景也是这几年才升上的大宫女,还是因为之前的几个到了年纪,实在不能不放出宫婚配去。春景很伶俐,不过有些不大厚道。母妃之前还打算早点做主把她放出去的呢。母妃私下里跟我说,春景做事儿很有点不守本分,营营汲汲得的。”杨清欢说到这,心里的疑影是越来越重,“而去了那个大宫女,却是母妃往日里十分看重的。所以我便是禁不住想,若是春景在这里面使坏呢?”
杨柒柒若有所思地一笑,曼声道:“一个宫女好了坏了的,都是看着主子过日子。若是真如五姐所说,那就不是春景在使坏那么简单了。”
“对,”杨清欢点头,“原本都是奔着李贵妃去的,可忽然李贵妃就柳暗花明。而母妃和九郎的情势竟莫名其妙的就急转直下。若说背后没有人谋算陷害,那可就真是出了鬼了!只是,我总觉着,依照李贵妃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自己去服毒。不是有人合谋,就是有人在这些人的背后算计。到眼下这个程度,我还不知道她往后要怎么做。”
杨柒柒扬了扬眉梢,直接问杨清欢道:“五姐,你疑心谁呢?”
杨清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琼婕妤。”
在短短的数日里,杨柒柒已经听过无数次琼婕妤。
“我这几日找过几次机会去同琼婕妤碰面,可很奇怪的,都没有碰到。”杨清欢将自己的怀疑缓缓地说出来,幽幽道:“我总觉着好像是那琼婕妤故意在躲着我一样,陛下如今被琼婕妤迷得晕头转向。要送我回豫国公府的那日,陛下前一个晚上就歇在了琼婕妤那一处。”
杨柒柒有些恍然,叹道:“那日?那日淑妃刚自缢,竟……”她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可心里也替这个跟了永徽帝大半生的女人发寒。
“可眼下分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苦无证据。”杨清欢微微一叹,分外惆怅。
杨柒柒却是心头一亮,含笑与杨清欢道:“若真如五姐想的一般,那事情反倒简单了?”
杨清欢犹豫地重复了杨柒柒的话道:“简单?”
杨柒柒明朗一笑,直接道:“倒不如引蛇出洞,逼她们自己着急现身。”
杨清欢对杨柒柒这话心领神会,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姐妹俩也无需过多赘言,杨柒柒同杨清欢说了这个打算要如何做,杨清欢又着意补充了许多。
没几日的功夫,上阳宫暗地里便都传起了一个荒唐之言。说是淑妃根本就不是自缢,而是先被人杀了,才伪装成自缢的样子。
起先,这些人都当做笑话来听。还有人出来辟谣,说淑妃为了皇后之位毒害李贵妃,根本就是畏罪自裁,绝不会是被人杀了的。何况淑妃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贴身大宫女。淑妃自己选上来的贴身大宫女那是心腹,心腹总不会去杀了淑妃的吧?
杨清欢托蕙绸,把这些帮着李贵妃说话的宫人一一记了下来。除去李贵妃与同她交好的那些人外,最令人注目的就是琼婕妤的宫人也多半是这样说。
跟着说的人越来越多,竟有人煞有介事地说,淑妃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到底淑妃是畏罪自裁还是被杀人灭口,去瞧一瞧就知道了。这样的传言煞有介事,最后甚至惊动了太后和永徽帝。
淑妃自裁的事过了半月有余,尸身一直就停在宜春殿。因着这件事情越传越逼真,自然就要惊动太后。太后立时去寻了皇帝,若淑妃是被杀人灭口的,那永徽帝因为自缢一事怨怪淑妃,甚至牵连了肃王一家,那就都不成立了。
永徽帝是半信半疑,可答应了太后,让洛阳最有名的仵作来为淑妃验尸,为淑妃正名。原本死后擅动遗体是件极不尊重死者的事儿,梁国公府一家都是极不愿意的。可想到让淑妃这样不明不白的停着,还不如查个水落石出。所以,为淑妃验尸这件事儿几乎没有受到阻拦,立时就被永徽帝定了下来。
可当夜,宜春殿走水了。
亏得杨清欢交代了蕙绸,要格外照看好淑妃的尸身。蕙绸便在仵作进宫前的这两日,特别在宜春殿加派了人手。趁着走水,将淑妃给抢了出来。
尽管眼下是初春,天干物燥。可这日刚下过一场大雨,天气潮湿的很。这火着的就十分怪异了。这样的情状,自不必旁人再多说什么,永徽帝就隐约发觉了其中的问题。
可这个时候,永徽帝很是犹豫了。如果这件事儿揭出来,岂不是说他从头到尾都错怪了淑妃?他不是老糊涂了?可如果让这件事儿默不作声的遮掩过去,又纵容了幕后真凶。永徽帝将自己的担忧悉数都同琼婕妤说了。
琼婕妤巧笑倩兮的问永徽帝道:“陛下,咱能不能悄悄地做?早日让淑妃入土为安。再扣住相关的人,细细去查。陛下也不必给前朝一个交代,只对梁国公府和肃王府有个交代也就罢了。若是陛下心疼委屈了肃王,再另外褒奖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臣妾觉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出了这样的事儿,何曾是陛下您愿意呢?怪也怪背后捣鬼的人实在是忒可恶。先是害了李贵妃,接着又想让淑妃来当这个替罪羊。如今眼看着罪行被揭发,就狗急跳墙了!陛下若是抓到,可要重重的惩罚才是!”
琼婕妤这番话永徽帝听着很是顺耳,特别是那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令他觉得,自己没错,但凡是错了,那也是旁人蒙蔽他的错。因而,对背后使手段的人就更痛恨了几分。
很快仵作便进了宫,检查来检查去,都只说在淑妃的身上没有任何旁的伤势,只有脖子上的勒痕,那也是淑妃自己一脖子吊在房梁上勒出来的。
这个结果,杨清欢多少有些准备。可到底还是对永徽帝这种为了自己名声而委屈淑妃感到心寒。
仵作查验完,永徽帝仿佛忽然开恩大赦一样。让人收敛淑妃,让礼部准备淑妃的丧仪,并且亲自为淑妃拟定谥号,以示郑重。更派何清泰,亲自去肃王府请慕容晋入宫给淑妃守孝。
永徽帝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明眼人都能瞧出来,那是淑妃死的委屈,他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众人都瞧出来,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上阳宫内一边准备淑妃的丧仪,永徽帝一边让琼婕妤去悄悄查李贵妃中毒的事儿。
面儿上很是艰难,一直等到淑妃入土为安,将近月余,琼婕妤才有了一个结论。
“陛下,只怕这件事儿您若是知道,势必要大动肝火。您把这杯茶饮下,缓一缓,听臣妾慢慢给您说。”
永徽帝见琼婕妤乌黑秀气的眉头紧蹙,越发晓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冷冷一笑,道:“就算不细查,我也清楚得很。不是袁德妃就是秦贤妃对吗?”
琼婕妤咬唇,摇了摇头,道:“到同袁德妃没什么干系。不过,这件事儿即牵扯了秦贤妃,又牵扯了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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