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女丞飞快的自杨柒柒的脸上扫过,微微叹气道:“同安长公主不知道听昭平郡主说了什么,领着一堆女丞的学生出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可杨柒柒却自顾女丞的脸上抓到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她隐隐觉得,顾女丞分明就是知道什么的。可她却只字不提,非要提这些女学生隐瞒一样。
卢女丞想了想,目光落在杨柒柒的脸上,很是好心的说道:“杨女丞,既是昭平郡主和同安长公主说了什么,只怕就是针对你的了。”
杨柒柒觉得,她现在的处境很微妙。
她年纪实在太小,且不说这些年纪虚长她很多,早有才名的女丞们接不接受她。单说在女学生里,她的存在就极不服众。
她入女学的第一日,慕容绵就给她施了这么一个下马威。只怕,一是,在心里暗恨在豫国公府的空等;二是,笃定了祁寒是被她扣下来的。所以,慕容绵是在向杨柒柒表明,只要她愿意,杨柒柒在女学根本混不下去。聪明的话,就赶快向她屈服。
而其它女丞,杨柒柒虽然一时半会儿摸不出各自的脾气,但最起码顾女丞就是头一个看热闹,还有可能暗中推波助澜的人。
姚女丞、楚女丞两个人,也对带有一定程度上的敌意和防备,她若是被全体女学生攻击,这三个人是根本不会站出来帮她说一句话的。
至于卢女丞,杨柒柒觉得她的心地是好的,可到了关键时刻,会不会明哲保身,也实在难说。
左右,她在女学,可以说几乎是孤立无援。
杨柒柒思绪转的飞快,一派天真明朗的看向顾女丞,请教的说道:“顾女丞作为任课先生,课没授完,怎么就轻易地把这些女学生给放走了呢?您这般,岂不是擅离职守?”
顾女丞是顾皇后的妹妹,由间接地是太后的学生。在女学里,唯她马首是瞻。虽然目前为止,这些人还是平起平坐的状态,可若女学得以长久。顾女丞很有可能成为女学的最高女官,比肩国子监祭酒。杨柒柒这样直白的揶揄她,算是很不给她留脸面地。
“唉,”顾女丞神色未变,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似乎没把杨柒柒的这番话当成冒犯。“你不晓得,虽然咱们头上顶的是女丞的官职,可落在这些公主郡主、千金贵女面前,实在就算不得什么了。我也想给她们好好上课,做那等授业、传道、解惑的正经师傅,但实在难为。”
姚女丞附和着感叹道:“可不是,这些女学生,个顶个儿的都是天之骄女。上面有同安长公主撑腰,咱们这些人,就太不够看了。女学的事儿,自是说来好听、做来难。”
这番话未说完,但听外面有人叩门,道:“昭宁郡主、豫国公府四女,请见女丞。”
杨柒柒一听是杨清欢和杨玉如求见,忙让人开门请了。杨玉如一瞧见杨柒柒,忙有些惶急的说道:“七妹,同安长公主领着女学的学生去太后的化成院,要跪请太后收回你女丞的官职,赶出女学呢!”
顾女丞哑然道:“同安长公主是去太后那儿了?”
杨清欢向着顾女丞清冷一笑,话中有话地说道:“同安长公主去了哪儿,顾女丞您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顾女丞满脸地淡然自若,笑着感叹道:“对,昭宁郡主同杨女丞是堂姊妹。”她说着,不由向着杨清欢同杨玉如笑问道:“那杨家的三姑娘呢?她好像才是杨女丞的亲姐姐吧?”
杨玉如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回答不上来。
杨柒柒缓缓起身,同杨清欢、杨玉如道:“既然女学生都去了化成院,四姐同五姐也不好不去。你们也一道去化成院吧,今天的事儿,顾女丞自然不会与同安长公主、昭平郡主多说什么的。”
杨清欢傲然扬了扬下颌,曼声道:“我们做的事儿是光明正大的,无谓谁知道、谁不知道的。”她说着,不屑的扫了一眼顾女丞。
杨柒柒算是看出来了,女学里虽然有五个人,却有些各自为伍的意思。
顾女丞同姚女丞算是一边儿的,而卢女丞安安静静,只专心做她自己的事儿,楚女丞却似乎同顾女丞有些户别风头的意思。
不过,她是无心去管几个女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得先把眼前的危机给解决。
杨柒柒一路不紧不慢的到了化成院,果然,看见同安长公主带着一种娇女跪在化成院前的院子里。太后身边蕙绸姑姑正在劝同安长公主等人,见杨柒柒来了,忍不住小声向她询问道:“姑娘是怎么得罪了长公主,怎么惹出了这么大动静。”
杨柒柒笑了笑,睨了一眼跪在同安长公主身边昭平郡主,缓缓道:“姑姑,我今儿个还没与同安长公主说上一句话,不知昭平郡主说了什么,竟就这样煽动的同安长公主和这些人都来了。”
蕙绸闻言,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后,安然地含笑,“那奴婢心里就有数了,说白了,姑娘这么大的年纪,自然是难服众的。那就请姑娘、长公主和昭平郡主进去说话吧。”蕙绸说完,先入内再将杨柒柒的言语向太后回禀了一通。
太后心觉,这件事儿若是杨柒柒没有办法解决,往后怎么在女学里压住这些娇气的贵女们?她立时让蕙绸请了几人进门.
进殿之后,昭平郡主倒是没说话,同安长公主先开了口道:“母后,您让杨柒柒当女丞,挂个闲职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让她当先生,教导咱们吗?她自己年纪那么小,凭什么呀!”
太后实在太知道同安长公主的性子了。这个女儿是她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不像九江长公主,见过许多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同安长公主憨直又简单,她本身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遇见什么样的人,就会被什么样的人染上颜色。说的不好一听一点儿,就是同安长公主,很容易被人一句话两句话利用进而当枪使。
所以太后自小,就时长把杨清欢接入宫里,让两人相伴。可杨清欢到底是没有父母呵护的姑娘,从小就异常的沉稳、谨慎,与同安长公主虽然交情好,却很难投契。但是慕容绵就不一样,慕容绵到洛阳以来,因为张扬外放的性格,与同安长公主很投契。
太后听同安长公主这么说,心里自然就更有数了,同安长公主是绝对受了慕容绵的撺掇,才唯恐天下不乱的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同安长公主,问她道:“珊儿,你是很讨厌容与吗?”太后经常用小字称呼杨柒柒。
同安长公主想了想,有些迟疑的摇头,“她虽然是个沉闷的人,可我不算讨厌她。”
太后微微点头,“你既不算讨厌她,为什么非要在她入女学的第一天,就这么为难她呢?”
同安长公主天真地解释道:“我就是不喜欢她比我小,还比我有学问,母后天天都念叨着让我多学学她。”
昭平郡主见在太后面前,同安长公主是指望不上了,当即抢声道:“太后,您人命的顾女丞、姚女丞、卢女丞、楚女丞的学识咱们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这位杨七姑娘,我们女学的所有人,都不忍为她有这个本事来教导我们。”
太后看见慕容绵,心里就很有气,不过碍于信王,他实在不能多说什么。只皱眉,问道:“女学开课,哀家曾向所有的女学生赠予过《容与集》,你虽然入学晚,不过哀家也让人照例给了你一份。难道容与所著的游记,也不能说明她的才情?”
昭平郡主顺着这话道:“谁知道这《容与集》真正出自谁人之手,我们都知道杨七姑娘的师傅是不世出的大儒,若是做师傅的想要成全弟子的名声,指点一二也是有的。”
太后听了这话,不免微微变色,问慕容绵道:“照你这么说,还是哀家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了?”
慕容绵温温婉婉的笑了笑,“自然不是太后识人不清,侄孙女说这些,也是把大家的疑虑都说了出来。但请太后做主,为证杨七姑娘的学识,请四位女丞出题,考一考杨七姑娘。若是她通过了,侄孙女自当心服口服。”
同安长公主一听有热闹瞧,自然很是欢喜,拍手叫好,又反问慕容绵道:“那她若是没通过呢?”
慕容绵笑眼斜睨向杨柒柒,曼声道:“若是没通过,那就请太后做主,将杨七姑娘逐出女学,再治她以下欺上,蒙蔽太后圣听之罪。”
太后自然不喜被慕容绵牵着鼻子走,杨柒柒却是很快将慕容绵的话应承了下来,“昭平郡主若真要让我考试,也没什么可难得。不过我若是通过了呢?”
慕容绵道:“你若是通过了,那我们女学上下,自当对你尊敬有加,绝不逾越。”
杨柒柒笑眼微眯,可眼波却无比清冷,没有温度的说道:“不。我若是通过了,也请太后做主,将你逐出女学,并治你大不敬之罪。”
两人眼神相接,十足的火光缭绕,针尖对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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