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无比苦涩的抿了抿嘴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太子这两年在长安,明里说是监国,可实际呢?皇上不闻不问这么久了,”顾良说着,面色越发沉郁下来,“五殿下又是个不省心的,再加上没有皇上在上面看着,太子……”
陈宪听着顾良这番话,但觉一个头两个大,“五殿下同太子那是一母同胞,两人怎么就同冤家似的!”
顾良摇了摇头,叹道:“永固,只怕要变天了!”
陈宪心里咯噔一声,什么都明白了。
顾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慨叹道:“月儿的事,只是一个开始。眼下,如同在咱们的头上悬了一把刀。皇后好、太子好,咱们就好。往后的日子,提心吊胆的过,务必要谨慎一点。”
陈方煜震惊的问顾良道:“大舅舅,难不成,皇上还真会动摇国本?”
顾良咂摸着嘴,“这事儿谁又说得准,天恩难测。何况……”
“还有这些虎视眈眈的皇子们。”陈宪补充着替顾良把话说完。
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在化成院里的杨柒柒,也是一夜难眠。
陈方月的死,只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和皇后之后行事,必然要格外谨慎。那么这个时候,把金矿的事儿捅出来,就再好不过了。一方面是在给太子和皇后致命一击,真正能撼动太子位的打击;另一方面,是顺手让慕容时同太子反目,再给李夫人和李贵妃上一回眼药。反正对于杨柒柒来说,都是很有利的。
第二日,杨柒柒早早的起身,向太后告辞,再次郑重的谢过太后收留,并为她做主。
太后拉着杨柒柒的手,笑的格外和煦,“丫头,你若当真要谢,最该谢的就是小十一。他可没少为你的事情操心奔波。自他十岁回宫,在哀家身边八九年,哀家可没见过他对什么事儿那么上心过。”
杨柒柒一愣,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太后的话。
太后笑眼弯的好像一弯新月,无比和蔼,“不过,你就算不谢他也没什么。出了陈方月这事儿,倒是他应该好好谢谢你!”这番话大有深意。
杨柒柒心里有些不自在,很显然,李贵妃都能看出来的事儿,太后自然也不在话下。可以这么说,昨天那样的情状,宫里和那些世家贵妃,谁能相信这件事跟杨柒柒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呢。杨柒柒心里很犹豫,是不是应该把昨天的情形同太后坦白。毕竟陈方月也算是因为她的算计,而丢了小命。
太后看着杨柒柒蹙眉,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笑,宽声道:“丫头,你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必同哀家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晓得,陈方月为什么非死不可?”
杨柒柒点了点头,道:“是因为皇家尊严,不容亵渎。一女不能嫁二夫,所以太后不能留她。”
太后笑呵呵道:“是,也不是。按照你这样说,可以有许多种办法。哀家非要她死,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要陷害你,原本就是她的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应该自己夹起尾巴,把这个苦果吞下去。她却还想借机来反咬你一口,又这样诋毁你师傅。这样的人留着,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祸患。不过,你同陈家的恩怨已经结下,哀家只怕昨日一时气恼的决定,还是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
杨柒柒从太后的话里稳稳的抓住了“诋毁你师傅”这句。
其实陈方月为什么会死的重点在于她诋毁了裴信?
杨柒柒一时冷汗不断,又暗自揣测起来太后同裴信,究竟是什么关系。太后不紧不慢地一笑,让蕙绸去扶杨柒柒起身,道:“去吧,回去吧。崔氏和李氏在敢为难你,你仍旧收拾包袱回来。同安的屋子左右也空在那里。”
“太后……”杨柒柒心里很是感激,又向着太后拜了拜,这才起身离去。
三日后,陈家才对外发丧,说陈方月身染恶疾,暴毙而亡。可知道内幕的人,都晓得陈方月是因为什么,才会得了这个“病”的。
李夫人得着这丧报,心里一阵发寒,立时去找了崔老夫人,商量这件事。
“我隐约听见一些消息,说是当晚永兴县公夫妻俩一同进宫为那陈家丫头求情,那也没救回来。当时杨柒柒也在宫里,虽说那陈家姑娘是死是活同咱们没什么关系,可是母亲……”
没等李夫人说完,崔老夫人蹙眉打断了她的话,沉重地说道:“我晓得,你害怕的是杨柒柒的本事。看看昭平郡主和陈家姑娘,得罪她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这样的人,留着就是芒刺在背。”
李夫人连连点头,“她眼下是不知道她母亲的事儿,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只怕有朝一日被她知道了,那咱们家岂不是要被她闹得个天翻地覆?”
崔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快去找个合适的人选,依她现在得罪了这么些人,一旦被豫国公府扔出去,被太后放弃,那就是个凄凉下场!别被她给发现了,务必做的谨慎一点!”
李夫人如临大敌地应下,等回到自己的院子,立时叫了李元忠家的和李元忠两个人道:“两件事儿,一是让你们寻的合适的人,务必要给我仔细、小心的去找。二是秦岭那边的事,元忠还是要亲自在那边看着,务必小心谨慎一些!”
李元忠忙不迭的点头,陪着笑道:“夫人放一百个心吧!秦岭那边一个是偏僻,很少有人能进去,另一个还有七殿下和贵妃娘娘那边的人给咱们打掩护,是绝不会有什么的!再有,那人选已经开始物色了,有几个好的,奴才已经都陆续安排回了侯府。”
李夫人稍微展眉,提醒李元忠道:“你们夫妻俩近来越来越没用,这次的事这么要紧,若是办砸了,往后也不必在跟着我,直接留在秦岭自生自灭吧!”
李元忠又慎重的点头,道:“奴才这次一定小心仔细!”
李夫人自己的私库已经被掏空,如今还亏钱着公中的银子,每月分例都不得不缩紧。全指望靠着这金矿能狠赚一笔。她是多不容易,才勉强保住了管家的位置。如今悄悄私挪了十万两公中的银子,去让李元忠待人开金矿。一旦出了差错,别说管家的位置,只怕崔老夫人的信任,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金矿的事儿,李夫人放手一搏,只等着坐收黄金。却不知道,自己早就一脚踏进杨柒柒为她布的局里了。
李元忠前脚出了洛阳,后脚便有消息送到了杨柒柒这里。
“姑娘,李元忠显见是去秦岭了。不过还有另一件事,李元忠的两个儿子,正在上天下地地四处寻妙龄少女。找到人,都送进了定远侯府,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竹枝自褚续文处得了消息,这会儿正向着杨柒柒一一禀报。
杨柒柒蹙眉道:“是为了什么,早晚都会有个说法,让人先盯着。最要紧的还是秦岭那边!杜师哥可安排好了?记得,别人都不行,就得落在那个常衮的手里。”
竹枝虽然不能完全明白杨柒柒的意图,但是她清楚的很,杨柒柒这样做,一定有它的道理。
原是杨柒柒托了杜聿,抓两个江洋大盗扔在秦岭。到时候那边的县官,好巧不巧的在围捕江洋大盗的时候,捉住李元忠等人,发现这些人私开金矿。
可这个人选,却是太难选了。这人首先要能锲而不舍的去抓这个江洋大盗,一直追到秦岭。还有,这个人不能畏惧强权,发现这件事儿,却碍于种种原因,根本不敢说出来,就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当初在挑选这个人选的时候,杨柒柒真是煞费苦心。让人四处搜集了秦岭那一代方圆一百里的管理讯息,从人海一样的履历里,竟然找到了常衮。
常衮这个人,是寒门出身,是永徽九年的探花郎。但由于实在没有什么后台,风光了那么几日,就被吏部按在了穷乡僻壤的牟平县。杨柒柒知道他,也多亏了上辈子的记忆。
这个常衮,是凭着牟平县十年夜不闭户,县城内无鸡鸣狗盗之辈,被梁国公偶然发现,破格提拔到了御史台的。之后的十年,常衮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在京中横行无忌,凭着一张铁齿铜牙,外加刚正不阿,在朝中是横行无忌。备受永徽帝的喜爱,也是永徽帝身边数得上的心腹。
那牟平县离着秦岭可一点也不近,但是杨柒柒有八成的把握。只要那两个江洋大盗在牟平县闹出事端来,这个常衮就一定会踩进这个圈套,被搅和进来。
“对了,跟褚先生说一句。经过牟平县的时候,也别太安静。偷只鸡,偷个狗,但凡能激起常衮的怒气,做什么都好。只一点,决不能干太伤天害理的事儿!”
竹心站在一边,听见这话噗嗤一笑,道:“哪有江洋大盗去个穷县城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的,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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